拿着请柬回了小院,田徐芳已经回来了,她正和宣宁两人摆弄着院子里的那几口陶缸。
“乳母,那几口我先前已经看过了。”秦福走进小院
田徐芳闻声重新盖好了黑布和木板,转过身来对着秦福道“小少爷这几日可真是闷坏了,出去转转也好。”
秦福苦笑着晃了晃手里的请柬“哪里是去转转啊”
“这是~请柬?”好歹已经在林府生活了十几年,宴请的请柬田徐芳还是认识的。
“乳母要看看吗?”秦福说着又晃了晃请柬朝石桌走去“还是禁足好啊!清闲。”
宣宁好奇的探着头去瞧那张土黄色的请柬,田徐芳则是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肘“老身也怕麻烦,只是小少爷出门还是记得多带两个护卫。”
秦福扭头看向宣宁,田徐芳瞬间反应过来“大少爷还在府中呢!这丫头还是少露面的好。”
秦福微微点头站起身来“也是,大兄那脾气,也不是个好说话的人。”
宣宁微微低头乖乖的往后退了半步。
快步进了院子的正屋,这是一个不算小的会客厅,左侧摆了书桌、剑架、书架等等一堆东西,勉强可以说是书房吧;右边则是一张大圆桌,只是如果不下雨刮风秦福一向是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吃饭的。
快步走在书桌前坐下,请柬被随意的丢在了桌上,接着他又翻出了文牒和那封信,最后还有附在信里的缀金簪子。
这是秦福思考时的习惯,用一样东西代表自己面对的问题,将所有东西放到一起思考,这样会让他感觉更舒服。
冯先生要他去小青山;父亲要他去空名楼;薛副管事送来了请柬,哦对了,还有大兄要赶走宣宁。
秦福狠狠的捏了捏自己的晴明穴,这是做眼保健操留下的习惯。诶,十天前可没有这么多烦心事!
重新振作了一下精神,秦福挑出请柬,放到怀里——晚上这是一定要去的。不说其他,就凭那位宫小姐,就足以勾起秦福的好奇心。
接着他审视了一下文牒和信,这才他现在最紧迫的事情,父亲居然安排人明天就送他去长宁。
刚刚回来的路上,他也问了向笛生。
这长宁居然在南边的广源郡,秦福在脑中勾勒着路线图,从明江出发一路向南,先到赤明,再到赤川,再往南才算出了西水进了广源,天知道长宁府什么角落里!
暗暗下定了决心,秦福把信揣进了怀里,最后再看向桌上的簪子。
他苦笑一声,其他事情都好办,可宣宁这件事看似简单,但他现在还真是没有什么好办法啊!
一个没有权利和威信的纨绔,怎么可能正面反抗身为嫡长子的商队总管的决定?
秦福叹了口气把簪子收进了一个小木盒里,只能拖了。
时间一长,那个大忙人总会忘记的吧。
秦福站起身来朝门外走去,现在他要先去问问冯先生,关于听茶居的事情了。
上次他有一大半的时间都在发呆,根本没有听清冯先生的话,以至于他现在只知道要拿信去小青山,其他的居然全都记不清了。
一路走过熟悉的花园,前面熟悉的院子出现在了秦福眼前,只不过让他有些诧异的是,院子门居然是关着的。
他停下脚步抬头看了看天,现在已经不早了,难道那老头还没起床?不会吧!
秦福暗想着上前敲了敲门,看着紧闭的院子门,他撇了撇嘴——这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站在门口等了半天,秦福敲了三遍门也没听见里面传出什么声音。
难道是出门去了?
秦福皱着眉头,冯先生身边一直有两个家仆侍奉着,平日里就算他出门去了,还是会有一个家仆留下看着院子啊!
秦福隐隐感觉有什么不对,转身正要离开,却见花园通往小院的石子路上迎面走来一个人。
秦福定睛一看,正是平日侍奉冯先生的家仆。
“三少爷!”那家仆瞧见秦福,快走两步上前躬身道
“先生呢?”
家仆拱手“回少爷,冯先生已经走了。”
“嗯?先生又去云游了?”秦福撇了撇嘴,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这老头生性好动,每隔四五年总要跑出明江府去玩儿一遭,美其名曰“云游”。
只是他好歹还记得自己为人师的职责,一般十天半月的也就回来了。
“嗯......这......”家仆有些吞吞吐吐的。
秦福倒是先教训了起来“这次留守院子了的是你吧?父亲和先生都不在,这院子就上锁了吗?”
“三少爷,小人冤枉啊!这锁是大少爷让锁上的。”家仆说着还拿出了一把钥匙“小人还按规矩,定期来打扫的。”
“大兄让锁的?”
“正是,冯先生说三少爷已经学有所成,可以入郡院求学,紫云小姐也不用再教,他留下只是空耗林府的钱粮,因此已经请辞离开了。”
“你说什么!”秦福大惊,冯先生居然不声不响的就走了!
“他是什么时候走的?”秦福生出一个想要把那老头追回来的冲动,这鬼地方连个电话都没有,怎么可以说走就走了!
“七天前,少爷禁足第一天的下午,府上还在城东的渔翁楼办了酒宴送别。”
秦福瞬间打消了所有念头,原来那天早上,他是来和自己告别的。
“三少爷还有何吩咐?”家仆瞧见秦福的脸色不太对,于是就想快快溜走。
“没事了,你去吧。”摆摆手,秦福怅然若失的往水潭边的凉亭走去。
怪不得,怪不得老头那天突然变得那么激昂。
转眼凉亭已在眼前,这亭子已经换上了新匾额——“凉风”二字豪放不羁。一阵凉风吹过掀起了秦福袍子的衣角,这是冯先生的字,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刻好换上去的。
走进亭子坐下,秦福重新拿出那封厚厚的信,郑重的翻来覆去看了很久,却是什么都没有。
要打开吗?
秦福摩挲着信封,他很想知道冯先生给自己留了些什么。
但是,他不能打开,这封信可不是写给他的。
目光抬起扫过水潭,碧绿的潭水被微风吹起一圈圈的皱纹。是时候出门了,也许答案就在小青山上。
秦福整理完自己模糊的记忆后将信重新揣进了怀里,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从亭子外传了进来。
“哥!”
秦福扭头看去,来到正是林紫云。她穿着交领襦裙,套着一件淡绿色的大袖衫,裙摆上竹子的图案随风摆动,似乎快要挣脱裙摆的束缚飘出来了一样。
见是小妹,秦福立刻站起身来“小妹,你那晚没事吧?”
林紫云闻言皱着眉头表情一变“呵,这都过去多少天了!你怕是只惦记着你的小婢女吧!”
秦福一时哑口无言。
林紫云见秦福吃瘪才重新笑道“诶呀,我只是说笑啦!你和魏大哥都不在,我们两个姑娘家怎么好独自去闹市,哼,那天如堇只好请我去魏府作客了。”
说着她的眼神又带上了埋怨“没想到,某人带着自己的小婢女独自快活去了!活该!”
秦福尴尬的笑了笑,岔开了话题“先生走了?”
林紫云这才严肃了一些“先生说是有些想家,回出都去了。”
出都郡两人是知道的,听说是在沅国东部,去那里要横跨整个沅国领土。
秦福没有说话,想家是个无可挑剔的理由。
“对了,哥,先生是不是给你也留了这个?”林紫云说着从把手伸进领口掏出了一个文牒。
秦福皱着眉头,脸色阴沉的看着她“你是个女孩子,把东西放在那里合适吗!!”
林紫云整个人一顿,讪讪的笑道“哥,这儿不是没人吗?我看他们都这么放啊!”
“我不是人吗!还有,你是跟谁学的?嗯!”秦福大为恼火,小妹虽然是二叔家的,但这么多年以来都住在林府,也就和自己亲妹妹差不多了。
“诶呀,哥,你先说!先生给你的是不是这个!”林紫云把那张文牒递给了秦福。
后者接过文牒一看,上面工工整整的写着三个大字——听茶居。
诶!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啊!
粗略的看了一眼,居然还是本郡的郡院,在西水府吗?
秦福抬头看向林紫云,这小妮子正看着自己。
把文牒还给林紫云,秦福掏出了那封信“先生让我拿信去小青山。”
“信?小青山?”林紫云好奇道“信里写的什么啊?”
秦福晃了晃信封“我也不知道,所以我准备去小青山看看。”
“我也要去小青山!”林紫云有些异常的高兴。
“你去干嘛?”秦福看着林紫云的表情隐约猜到了什么。
林紫云眼珠子一转,眼睛里满是奸计得逞的那种笑意“我跟哥去看看嘛!”
“不了,我还是自己去吧!”秦福本能的感觉到不对,收好信封背着手大步走出了凉亭。
林紫云立刻快步追了上去“不行!哥!今天你别想甩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