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苍茫,人世多变,是命运安排人,还是人安排命运,这是一个不老的话题。
不管你是不是相信命运的人,只要来到太阳城,一般会去半仙阁算命,至少也要去看热闹,因此,半仙阁是太阳城最有名的地方之一。“张半仙”的招牌绝对不是吹出来的,也许只有你亲自去“问仙”后才会信服。
半仙阁里“问仙”,没有太阳岛“问天”那么多规矩,只要你出的钱比别人多,机会就是你的了。
半仙阁前人来人往,项背相望,热闹非凡,从里面出来的人,有的喜形于色,有的忧心忡忡,有的面无表情,有的若无其事,人生百态,显示出对命运的不同态度。
司马空空在半仙阁门口领了一张二百二十号牌子,说明他是今天第二百二十个竞相“问仙”的人。他和方圆走进大堂,堂内早已坐满了人,正堂上首的一张“八仙桌”边坐着一位年轻的红衣女子。红衣女子亮开嗓子说:“第十个‘问仙’机会,七十七号报价五两,五两……还有没有更高的?有没有?”
“一次算命就要五两,算命简直是要命。”方圆悄声对司马空空说。
不要小看五两银子,它足够一个中等收入的太阳城家庭一年的开销了。
司马空空示意方圆别说话,高高举起二百二十号牌子,高声说:“十两。”
红衣女子看过来,亢奋地说:“二百二十号报价十两,十两,还有没有更高的?有没有?”
大堂里的人齐刷刷地看向司马空空,目瞪口呆。
红衣女子一槌定音:“第十位幸运儿是二百二十号大爷,请到帐房交付银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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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空空和方圆跟着礼仪小姐走进帐房,房内有一位很秀气的白衣姑娘端坐在画板前。礼仪小姐把一张红帖子交给白衣姑娘,红帖子上写着“第十位‘问仙人’,十两”。
司马空空把十两银票放在白衣姑娘的桌前,指着方圆说:“刘二小姐,我兄弟算命。”
白衣姑娘刘二小姐收起银票,端详起方圆来,双眸如两颗明珠,充满灵气。她微微一笑,低头“刷刷”地画起来。
算命前要画像,这恐怕是半仙阁独有的规矩。你若忌讳这种规矩,半仙阁不反对易容甚至蒙面。
司马空空附耳对方圆说:“刘二小姐是刘城主之女,叫刘汝。”
城主千金居然在半仙阁画像,方圆不禁多看了几眼。刘汝长得很清秀,身上没有丝毫官宦子弟的浮华之气。
方圆说:“刘二小姐,算命前要画像,你们这里的规矩很特别。”
刘汝笑而不语,专心地画画。
方圆指了指司马空空,笑着说:“刘二小姐,像他这样戴着面具,你能画出他的真面目吗?”
刘汝莞尔一笑,说:“公子下次可以戴着面具来试试。”
这话很巧妙,方圆不再多说,端坐着让刘汝画。刘汝很快画好了方圆的简笔头像,特征鲜明,神态逼真。她把画像递给方圆,说:“第九位刚上楼,你们先等等。”
司马空空没有等,径自上楼,方圆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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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空空和方圆上了二楼。二楼厅堂里,一位身穿灰色道袍,道貌岸然的高瘦老道端坐在一张“八仙桌”上首,背后是神秘的太极八卦图壁画,对面坐着一位蓝衫书生,书生身边站着一位蓝衫书童。
“张半仙,小生要测字。”蓝衫书生说着挥笔写了个“人”字,顺手加了二横变成“天”字,笔顺虽写反了,但一气呵成,好像有意为之。
张半仙正襟危坐,朦胧着双眼,神情肃然,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他瞥了蓝衫书生一眼,习惯性地捋了捋山羊胡子,看着“天”字说:“好!先‘人’后‘天’,人定胜天啊!”
蓝衫书生面无表情地说:“我什么都没说,你就能看出来?”
“当然了。”张半仙故作高深地说:“佛曰,坐亦禅,行亦禅,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通过对一花一叶、一举一动的感悟,就能明心见性。”
蓝衫书生剑眉一皱,严肃地说:“你是道士,不该念佛。我写的这个‘天’字,是‘天火’的‘天’。之所以先‘人’后‘天’,是想问你,二十年前的‘翠屏天火’是人祸还是天灾?”
张半仙猛地抬头瞪着蓝衫书生,目光惊异而又犀利。“翠屏天火”过去整整二十年了,早已被人们淡忘,而这个看起来只有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却提出这个古怪的问题。
“老朽失态了。”张半仙似乎从当年的惊悸中回过神来,打量起蓝衫书生来。蓝衫书生剑眉星目,鼻如悬胆,鼻下蓄一小撮淡淡的胡须,看起来很老成;衬着雪白的围巾,肤色显得特别黝黑;身材虽不魁梧,但修长,整个人看起来英姿飒爽,气度不俗。张半仙顿了顿,叹说:“当年的‘翠屏天火’很惨烈,现在回想起来也心有余悸。‘翠屏天火’是天灾早有定论,老朽不敢妄加评论。公子年纪轻轻的,为什么要问二十年前的事?”
蓝衫书生说:“别问为什么,算命最忌试探。”
“是老朽多言了。”张半仙又恢复那种高深莫测的神情,慢腾腾地说:“按照半仙阁的规矩,只能算本人的命。拿手来。”
蓝衫书生说:“哪只手?”
张半仙说:“男左女右。”
蓝衫书生迟疑了一下,收起双手抱于胸前,说:“不用了,我是测字,而不是看相。”
这书生简直在刁难。张半仙狡黠一笑,说:“请问高姓大名?生辰八字?”
蓝衫书生冷冷地说:“按太阳城规矩,不是不问身份来历吗?”
张半仙似笑非笑,说:“公子,半仙阁有半仙阁的规矩,你不守规矩,算不准别砸了老朽的招牌。请问公子要算什么?”
蓝衫书生想了想,说:“那就算前程吧,看看什么时候能攀龙附凤、升官发财。”
攀龙附凤、升官发财是很多人的梦想,这个愿望合乎情理。
张半仙皱眉沉思了片刻,煞有介事地说:“公子的前程不太好啊!”
蓝衫书生满不在乎,说:“怎么解释?”
张半仙摇头晃脑地说:“公子反写‘天’字,表明有一颗叛逆之心。公子在‘人’字上加了两横,那是两条扁担,一人挑两担,力不从心啊!‘天’字‘人’不出头,公子恐怕没有出头的那一天了。‘人’上划‘二’成为‘天’,如同扫帚星划过天空,预示两天之内必有天灾。逆‘天’而行,是凶兆,不妙!不妙!!”
“妙,妙极了!”蓝衫书生拍案而起,虎着脸冷笑说:“这么快就自食其言了,刚才还说‘人定胜天’的。若两天之内没有天灾,我要你把招牌摘掉,不许再算命蒙人!”
张半仙一愣,显得有点意外——来此的人都是为了寻求一种精神慰藉,对他的话忌惮有加,而这蓝衫书生似乎离经叛道。张半仙毕竟见多识广,神情肃然地说:“年轻人,算命源自古老的旷世奇书《易经》。《易经》是三皇之首的伏羲所著,博大精深,它包罗万象,无所不通,上通天,下通地,中通人事。无知的轻蔑是自取其祸!”
——人们对缥缈的古圣和晦涩的古籍心存敬畏,托古之辞最能慑服人心。
“别拿伏羲来吓唬我。传说伏羲‘人首蛇身’,形象确实很吓人,但这样的人古今都不会有,不用自欺欺人。《易经》奥妙无穷,我不懂,但有一点我懂,顺应天理便是大吉大利!”蓝衫书生毫无畏色,说得理直气壮。
张半仙一时懵了。方圆本来就是来看热闹的,不禁对蓝衫书生肃然起敬,投以赞赏的目光,说:“说得好!尽信书不如无书,懂得‘顺应天理’就够了。我也不懂《易经》,但记得《易经》六十四卦之第一卦说,‘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就是说,做人处世应像天上的日月星辰一样规行矩步,奋发图强,永不停息。《易经》的本义是教导人们顺应天理,而不是乐知天命。”
方圆的话和蓝衫书生的话异曲同工。蓝衫书生瞥了方圆一眼,友好地笑了笑。
“方兄弟,还是关心一下本人的命运吧!”司马空空见方圆冲撞张半仙,急忙拍拍方圆的肩膀暗示,声音有点发颤,充满了敬畏。他说着拿过笔来写了一个“人”字,看着张半仙恳求说:“张先生,别听年轻人瞎扯,请不要介意。我兄弟也测前程。”
方圆把自己的画像放在张半仙桌前,说:“关心本人的命运也不能测‘人’字。”他从司马空空手中拿过笔,在“人”上加了一横变成“大”字,看了蓝衫书生一眼,又加了一横变成“天”字。
蓝衫书生已起身欲离开,见方圆也测“天”字,不禁留步看究竟。
算命最忌较真,张半仙见方圆也是来者不善,便不再多说,瞥了一眼方圆的画像,把它放到桌下,伸手侧目而视,说:“拿手来。”
方圆把左手伸过去。
张半仙抓住方圆的手掌仔细地观察,然后放开,说:“右手。”
方圆收回左手,没伸右手,说:“先生不是说男左女右吗?”
张半仙说:“公子用右手写字,当然要看右手了。”
方圆说:“用左手写字的人才看左手吗?那还说什么‘男左女右’。”
“天机不可泄漏。”张半仙没再要求看方圆的右手,说:“公子高姓大名?生辰八字?”
方圆说:“姓方名圆,二十三岁,四月初四卯时生。”
“方——圆?”张半仙嘀咕着微微一怔。蓝衫书生不禁多看了方圆几眼。
张半仙眯着眼掐着手指说:“方公子是庚寅年出生,十二生肖属虎,五行属木,山中之虎;四月初四是文殊菩萨的诞辰,是黄道吉日;卯时太阳初升,朝气蓬勃。方公子与无上智慧的文殊菩萨同生日,生辰八字大吉。”
方圆认真地说:“世上同生辰八字的人很多,命运都一样吗?”
方圆的话充满挑衅,司马空空忙示意方圆收敛些。蓝衫书生看了方圆一眼抿着嘴,他身边的书童偷着乐。
“不一样。”张半仙睁大眼胸有成竹地说:“命是先天的,与生俱来,不可强求;运是后天的,靠个人努力,也靠机遇。决定一个人命运的因素很多,除了生辰八字以外,还与属相面相、阴阳五行、裙带关系等等相关。”张半仙果真不是徒有虚名的,说得头头是道,教人分不出真伪。似是而非的妙论最能糊弄人。
司马空空频频点头,连声说:“有理,有理,快测测我兄弟的前程吧!”
张半仙眉开眼笑地说:“方公子福命啊!”
方圆好奇地说:“福从何来?”
张半仙认真地说:“福从‘天’来。请看方公子写的字,先加下一横,是个‘大’字,再加上一横,是个‘天’字。天大地大,公子您最大。”张半仙有意无意地瞥了蓝衫书生一眼,补充说:“方公子是出山之虎,如猛虎下山,前程无量啊!”
方圆不动声色,说:“我也是反着写‘天’字的,按你的逻辑是‘逆天而行’,为何福从‘天’来?”
大家都瞪着张半仙,看他如何解答,尤其是蓝衫书生,星目瞪得大大的。
张半仙眼珠一转,不慌不忙地说:“因为你叫方圆。地方天圆,所以顺天应人,洪福齐天。”
张半仙说得振振有辞,不管你信不信,他反正能自圆其说。
方圆仍不服气,说:“张先生刚才说决定命运的因素很多,有些是无法改变的,但裙带关系可以。”方圆说着向蓝衫书生笑了笑,说:“我也想问问什么时候能攀龙附凤、升官发财?”
蓝衫书生刚才问过这个问题。他嘴角一撇,白了方圆一眼。
张半仙把方圆从头到脚看了一番,果断地说:“就在今天!”
这怎么可能?!大家都看着张半仙,等待他的解释。
张半仙捋着胡子笑了笑,说:“公子‘天’下最‘大’,有‘一’人盖过您,是您的‘天’,她可以助您飞黄腾达,直上云天。公子四柱命带桃花,从字面上来看,‘二人’一‘天’之内必相见。只可惜方公子将会是个惧内之人。”
方圆说:“这么说,是美中不足了?”
张半仙说:“非也,是锦上添花。”
方圆说:“哦?怎么说?”
张半仙看着方圆神秘一笑,没有说。
司马空空知道是什么意思,忙把一文碎银塞给张半仙。
张半仙毫不客气地把银子往袖子里塞,笑眯眯地说:“讨个彩头,图个吉利。”
不管你信不信算命,算命先生的吉言总爱听。
张半仙又驾驭了局势,慢条斯理地说:“天下男人分三等,打老婆的是下等人,爱老婆的是中等人,怕老婆的,是上等人。方公子是上等人,人上人,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
方圆笑说:“桃花运来了,今天就可以验证。托先生吉言,图个开心吧,谢谢了。”
张半仙说:“红绳系足,姻缘天定。天机不可泄漏。”
“这么说,在下是天生福命了。”方圆向蓝衫书生抱拳致意,友好地说:“小兄弟,别在意,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后会有期!”
蓝衫书生并不领情,白了方圆一眼嘀咕说:“忽闻河东狮子吼,拄杖落手心茫然。”他引用的是苏东坡的诗,用以嘲笑方圆怕老婆,说罢拉着书童的手,举步欲离去。
“噔噔……”上来一个背负长剑的锦衣少年,身材高瘦,脸色灰黄,黑眼圈白嘴唇,神情冷漠,但派头十足。他大大咧咧地说:“喂!喂!各位速回避,我已包下半仙阁,我姑姑要上来算命了。”
蓝衫书生心里正不爽,见如此傲慢,冷冷地说:“你姑姑又不是仙姑,干么叫人回避啊?”
锦衣少年一怔,声色俱厉地说:“你是何方神圣?我姑姑比仙姑还尊贵,不许惊扰!”
蓝衫书生反而笑了,说:“喔!原来是仙姑下凡,小鬼探路。”
“小兔崽子找死!”锦衣少年拔剑指向蓝衫书生,气势汹汹。蓝衫书生挺立不动,蓝衫书童挺身护住,毫不示弱。
方圆见蓝衫书生和书童太文弱,怕他们吃亏,忙插上用折扇拨开锦衣少年的剑,说:“这位兄台,我们原本就想离开的,让你就是了。是你太傲慢,不能怪别人不敬。”
“你算什么东西,还想作梗?”锦衣少年大怒,一招“长虹贯日”刺向方圆胸口,又猛又狠,志在夺命。丐帮武林禁止草菅人命,杀人偿命。锦衣少年似乎没有顾忌,不知是亡命之徒或是杀人根本不用偿命。方圆右手执扇迎着来剑一挡,锦衣少年的剑便荡开,身子一个踉跄。方圆没想到锦衣少年的武功如此不济,硬生生地收回击出的左掌。
“各位请息怒,‘问天’期间切忌兵戎相见啊!”张半仙紧张兮兮地说。
锦衣少年又羞又怒,凭蛮力挥剑砍向方圆。方圆心中有底,一侧身避开顺脚勾倒锦衣少年,然后对蓝衫书生说:“小兄弟,小鬼难缠,我们走吧。”
“慢着!”从楼梯口传来一年轻女子的声音,如黄莺出谷,只见一位衣着鲜艳靓丽的少女飘然而至,如春风拂柳,仙子凌波。她光彩照人,娥眉翠黛,明眸皓齿,身材高挑,厚厚的貂皮披风也掩盖不住婀娜的身姿,气势傲如公主。紧随的两位侍女也花枝招展,一位背驮包裹,一位手持宝剑。背驮包裹的侍女快步上前,麻利地把包裹放在桌上,打开包裹掏出一条洁白的纱巾仔细地擦拭桌凳。持剑侍女也紧跟着掏出一块绣花绫罗座垫放在凳子上,捋起靓装少女的貂皮披风,轻轻扶她坐下。
蓝衫书生微微一怔,似乎认识靓装少女。书童却把眼睛瞪得大大的,目不转睛地盯着靓装少女的脸,一脸的惊讶,还不时地转头看蓝衫书生的脸,好像在鉴别什么。
美女总能吸引人,方圆和司马空空情不自禁地多看了几眼。
“姑姑,这些人好可恶!”锦衣少年一副厌恶的样子,没提刚才发生的冲突,以掩饰丑态。他的年纪不比姑姑小,却对姑姑很倚重。
靓装少女似乎早已习惯了别人艳羡的目光,并不在意。她秀目环视,傲然一笑,如鲜花怒放,娇声说:“都是些凡夫俗子,不过看起来还不算碍眼,让他们见识见识你姑姑的福命也无妨。天壹,过来坐。”听她的口气,仿佛自己真是仙姑。
锦衣少年天壹收剑坐到他姑姑身边。
司马空空对方圆耳语说:“我长这么大了,还没看过这种阵势,一定要长长见识。”方圆微微一笑,点点头。蓝衫书生可能也想看热闹,没有离开。
张半仙肃然地看着靓装少女,说:“小姐要看相、测字,还是卜卦?”
靓装少女美眸凝睇,百媚横生,轻启朱唇说:“他们呢?”
张半仙说:“是测字。”
靓装少女的纤巧玉手悠然自得地理着胸前的秀发,说:“分别测什么字呀?”
张半仙说:“都测‘天’字。”
靓装少女说:“哦?真巧啊!那本小姐也测‘天’字,比比谁的命好。”
张半仙说:“小姐贵姓芳名?”
靓装少女傲然说:“姓林,名字保密。”
张半仙说:“林小姐请报生辰八字,要算什么?”
靓装少女柳眉微蹙,说:“壬辰年十一月初一,不知时辰。有一群臭小子像苍蝇一样跟着我,烦死了,不知如何是好。”
张半仙看着靓装少女,疑惑不解。
天壹自豪地说:“你号称‘张半仙’,这都不明白。我姑姑貌比天仙,贵如公主,想攀龙附凤的臭小子太多,不知如何选择。”
张半仙释然,掐指算了算,说:“林小姐二十一岁,生肖属龙;十一月初一五行属水,是出水蛟龙;测的是‘天’字,必上云天;姓‘林’,五行‘木’过剩,最好选择一个‘出山之虎’的乘‘龙’快婿,林中养虎,那是天作之合,绝配!”
蓝衫书生不禁瞟了方圆一眼。
司马空空拍拍方圆的肩膀,失声笑说:“神了,真准!”
天壹一瞪眼,叱说:“不许笑!你怎知准不准?”
司马空空止住笑,说:“张先生说的,我兄弟也知道。”
靓装少女看了看方圆,然后看着司马空空,嫣然说:“怎么说?”
司马空空说:“天机不可泄漏,说了就不灵验了。”
蓝衫书生抿嘴一笑,指了指方圆,然后抱拳对靓装少女说:“林小姐,我们三个都是‘天命’,但小生的命不如你俩好。张半仙刚才说了,这位方公子是‘出山之虎’,命带桃花,一天之内必遇佳人。”
“是吗?”靓装少女打量起方圆来,傲然说:“长得虎头虎脑,四肢挺发达的。不过,天下‘出山之虎’很多,能进我家的不能是无名之‘虎’。”
蓝衫书生瞟了方圆一眼,俏皮地一笑,说:“他可不是无名之‘虎’,是名上恶人榜的‘冷面虎’。”
天壹闻言猛地站起来,又惊又喜,如同逮住了一头老虎,气焰嚣张地说:“原来是亡命之虎,帐册呢?你把我家的帐册藏到哪了?说!”
“什么帐册?”方圆莫名其妙。
天壹狂笑,说:“方圆,你敢作不敢当,算男人吗?你伙同司马空空到黄龙别院盗走我爹的帐册不认帐,还偷改恶人榜,自作聪明欲盖弥彰,可笑!真如恶人榜上所说,你是多事又多余!”
“你……你们是凤凰山庄的人?!”方圆和司马空空大吃一惊,面面相觑。
靓装少女轻轻地站起来,缓缓地转过身,重新打量起方圆来,说:“你就是恶人方圆?听我大哥说,你武功不错,可惜学坏。司马空空呢?把帐册藏哪了?”声音虽轻轻柔柔,语气却咄咄逼人。
方圆下意识地瞥了司马空空一眼,向靓装少女抱拳致意说:“原来林小姐是大名鼎鼎的‘凌波仙子’,在下失礼了。”
“凌波仙子”名叫林凤,是丐帮副帮主林虎之女,才貌双全,有“武林第一美女”的美誉,名列本年度十大英雄榜第四名,名扬天下。
林凤睨视着方圆,傲然一笑。豪门千金,美女英雄,眼比天高。
方圆认真地说:“听司马大哥说,他去黄龙别院偷东西是受人所雇,偷到手的也不是什么帐册,而是一本假‘群芳谱’,而且还给你大哥了。”
“恶人放恶屁!哪有什么‘群芳谱’?还想污蔑我爹。”天壹显然是林龙之子。他暴跳如雷,破口大骂,蓦然拔剑刺向方圆。方圆一闪身轻松避开。林凤见状拉住林天壹说:“天壹,君子动口不动手,别和恶人一般见识。”
也许有姑姑撑腰,林天壹不死心,硬要向方圆冲,被林凤一把扭住动弹不得。将门之后,自幼学武,本应体强力壮,他却面黄肌瘦病蔫蔫的样子。
惊慌失措的司马空空见机忙低头哈腰地说:“林大小姐,对不起!对不起!我兄弟不懂事多有得罪,请高抬贵手,别和他一般见识,我做大哥的向您赔不是了!”话没说完拉起方圆欲开溜。
“慢!”林凤身子一转,动如脱兔,已闪到门口挡住了去路。她逼视着司马空空的面具,说:“你是何人?话不说清楚想溜之大吉,没那么容易!”
方圆正色说:“在下也想说清楚,不会溜。林小姐,是什么帐册?”
林凤的美目注视着方圆,玉面含霜,说:“方圆,你是装疯卖傻,头脑也太简单了吧?司马空空偷的是南宫钱庄的帐册,难道你不知道?”
“啊?!”司马空空惊得合不上嘴,如果不戴着面具,脸色一定很惊愕。
“南宫钱庄的帐册?”方圆狐疑地瞥了司马空空一眼,惊讶地说:“怎会是南宫钱庄的帐册?”
“南宫血案”后,南宫钱庄的财产被林龙的中原钱庄接管,帐册是接管财产数目的凭证。
林凤“噗哧”地笑了,说:“原来司马空空把你也骗了,贼骗贼,好笑。我就说你头脑简单嘛,如果不是这么重要的帐册,你怎会名上恶人榜呢?”
方圆又惊又急,又不便与司马空空对质。司马空空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又不敢辩白,以免暴露身份。
林凤自豪地说:“我堂堂凤凰山庄还诬陷你不成?南宫世家中秋夜被灭门后,我大哥的中原钱庄接管了南宫世家的南宫钱庄。我大哥那次回杭城,就是为了清算接管的帐目,然后公诸于众,给世人一个明白。现在帐册被你和司马空空偷了,变成一笔糊涂帐,害得我大哥没法交待。只要你交出司马空空和帐册,可以将功赎罪。”
突发变故,方圆不知所以,一时不知所措。
“林小姐,请容我说句话。”一直冷眼旁观的蓝衫书生说;“都说旁观者清,我看方公子真的不知司马空空偷的是什么。按丐帮规矩,司马空空犯下‘黄龙窃案’,应由刀斧堂……”
“你是谁?”林凤轻蔑地瞟了蓝衫书生一眼。
蓝衫书生淡然一笑,说:“小生方平,人称‘黑小子’,和这位方公子素昧平生,无意为他开脱。只因你们今天之争因我开玩笑而起,请林小姐给我一个面子,不要为难方公子。”
林凤打量起蓝衫书生,不屑地说:“哦?你就是名列英雄榜第十的‘黑小子’方平?看你又黑又小的样子,绰号果真没起错,怎会把你夸得像张飞?”
林天壹不耐烦地说:“姑姑,‘黑小子’浪得虚名,我们不和他计较已经是给足面子了。”
蓝衫书生方平愠声说:“林天壹,不要以为你爷爷权倾武林你便可目中无人……”
“找死!”林天壹猛地拔剑向方平迎面刺去。方平身子一侧,右手快如闪电扼住林天壹的右手腕顺势一推,林天壹跄跄踉踉跌了出去。林凤的双掌已从侧面袭向方平,方圆忙抢上架住,震得林凤退了一步才站住。
林天壹恼羞成怒,奋力挥剑欲置方平于死地。林凤花容失色,边伸手制止林天壹边瞪着方圆说:“方圆,你敢与本小姐动手,有种!等着瞧,旧帐新帐一起算!”林凤带领林天壹及两位侍女气冲冲地下楼。
方圆看着林凤等人悻然离去,转向方平说:“多谢!”
方平微笑着说:“应该谢你才对,你两次出手帮我。”
司马空空冲着方平气乎乎地说:“真是狗咬吕洞宾。若不是你多嘴,就不用和林凤打架。”说完扭头就走。
方平看着司马空空的背影忽说:“司马空空,你以为纸包得住火吗?”
司马空空大惊,下意识地摸了摸脸上的面具,驻足诧声说:“你,你……?”
方圆惊奇地说:“小兄弟好眼力啊!”
方平淡然一笑,说:“司马大侠虽然戴着面具,认不出是谁,但旁观者清。方公子可能真的不知司马大侠偷的是什么,所以当林凤提到帐册时,方公子都不经意地瞥了司马大侠一眼。每个人都应对自己的行为负责,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司马大侠怪我多嘴,其实,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凤凰山庄的人迟早会找到你们的。我走了,后会有期。”说罢拉着书童的手走了。
方圆不禁点头,跟上去说:“小兄弟,能和你交个朋友吗?”
方平回首狡黠一笑,说:“不可以,因为你是怕老婆的上等人,而我是打老婆的下等人。”说完笑嘻嘻地下楼去了。
“人家是英雄,怎会和我们同流合污。”司马空空忿然说:“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方兄弟,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