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透过窗口,淡淡地洒入房中。月色之下,陈月影面带坚毅之色,望定了立于面前的云独步。云独步的脸上,反现出一丝惊惶之色,怔怔地凝视着她,说不出话来。
好半晌,陈月影才又开口道:“你要如何才肯帮我?”
云独步眸中忽掠过危险的火苗,缓缓道:“你会后悔问我这句话。”
陈月影毅然道:“我既然问出口,就不会后悔。”
云独步面上现出复杂的神色,既像是期待,又像是害怕,既像是欣喜,又像是痛楚。他目光没有一瞬离开过陈月影,慢慢向她走近两步,陈月影身子轻轻一颤,却并不动弹,两人间的距离顿时已缩短到咫尺之间。
云独步咬紧了牙关,低声道:“好,我就告诉你。我云独步绝对不会做对自己没有好处的事情,你想让我为你涉险,除非……”他眸中如有炽热的火焰,一字字地道,“你真正变成我的女人。”
陈月影的面上顿时失去了血色,虽然早有预感,但真正听他说出这样的话时,她心中却还是难以接受。见她沉默不语,云独步一声冷笑,转身欲出,却忽听她在身后轻声道:“好,我答应你。”
云独步身躯剧震,停下了脚步,却不敢转过身来,半晌才道:“给你一次反悔的机会,你考虑清楚。以后就算你后悔,我也不会再放过你。”
陈月影已下定决心,为了能救师父和各派弟子,不惜牺牲一切,闻言缓缓道:“只要你能真心帮我,我、我就是你的人。”
这正是云独步想要的结果,但不知为何,他心中却又忽感矛盾纠结。这发自心底的一丝软弱忽让他感到愤怒,那个无情自私、我行我素的云独步才是他想要的自己,为此,无论是谁,都只配做被他利用的工具,无论对谁,他都必须狠下心肠。
云独步慢慢转过身来,凝视着陈月影,面上现出一丝淡淡的笑容,道:“既然你要求我帮忙,现在何不主动兑现你的诺言?”
陈月影面色苍白,颤声道:“你竟然……”
云独步冷冷道:“如果你做不到,刚才的协议就一笔勾销。”话虽无情,心中却有酸楚之感。自己为何要如此逼她?难道真是想要逼她放下所有的自尊和矜持,想要让她恨透自己?忽然之间,他却又隐约觉得,也许自己真正的希望,是能逼得她反悔。
一阵难以忍受的沉寂之后,陈月影没有再开口,而是轻轻解开衣带,除去了自己的外衫。云独步身躯又是一震,险些向后退去,目光却被她所牢牢吸引,一步也无法后退。却见陈月影又慢慢解开里衣,月光下她肌肤如玉,闪烁着动人的光泽,云独步喉头轻轻一动,眼神变得炽热迷离,忽上前一步,已紧紧抱住了她,不知深浅地狂吻下去。
陈月影面无表情,任他摆布,忽冷冷道:“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情。”
云独步向她脸上一望,并不开口,已将她猛地抱起,压倒在床上。他本是个随心所欲、想到就做、毫不顾及他人感受的无情之人,却为了她而极力压抑克制多日,如今一旦放纵自己,强烈的情感便如脱缰的野马、决口的江海,呼啸而至。
陈月影像是在惊涛骇浪上飘荡的一叶小舟,无力把握自己,亦不知将身往何处。她紧紧闭上双眼,强忍住眼中的泪水,心中忽想起了古斜阳,只觉凄苦。
“楚大哥,师父让你进去,他有些话想跟你说。”叶韵蕾来到楚天云的身前,轻声道。
凌幻虚和关欣仪都有些奇怪地向他们望了一眼,同时立起身来,凌幻虚已道:“叶姑娘,是不是爹的伤势又有变化?”
关欣仪亦道:“我们跟你们一起进去。”
叶韵蕾却拦住了她们,道:“两位姐姐,师父说只请楚大哥进去。”
凌幻虚和关欣仪互望一眼,只得止步。楚天云心中亦觉奇怪,向她们望了一望,向洞内走去。
众人所藏身之处,是离烟罗教总坛有半日路程的一座山峰的断崖之上,那断崖被云雾缭绕,虽然无法自峰巅看见,却可自峰巅攀缘而下,断崖一面又有山洞,正可栖身。虽说有半日路程,但其实与总坛只隔几个山头,所以楚天云与陈月影各自在山巅吹奏乐器,仍可相闻。
楚天云走入洞中,洞内却又有两个内洞,分别由关在洲和铁心居住养伤。他走到关在洲所居的内洞之中,抱拳道:“前辈,不知你找晚辈前来,有何吩咐?”
关在洲向他看了一眼,道:“楚少侠,我有一句重要的话想要问你,请你一定要据实回答。”
楚天云道:“前辈请问。”
关在洲凝视了他,缓缓道:“在你心中,究竟是如何看待欣仪和幻虚的?”
楚天云吃了一惊,心中微起波澜,道:“前辈为何突然如此问?”
关在洲轻轻叹息道:“她们二人皆对你有情,连我这个刚与她们相认不久的父亲都已看出,你如此聪明,难道竟会看不出来?”
楚天云默然不语,面上已微微泛红,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关在洲道:“唉,我与她们分隔多年,想不到刚刚相认,却又发现她们情系同一名男子。我不想看见她们姐妹之间再生芥蒂,所以才想问个清楚。你对她们究竟是有情,还是无情?”
楚天云不禁也微微叹了口气,低声道:“她们……她们与我相伴至今、患难与共,我对她们,又岂能无情?”
关在洲凝望着他,半晌才道:“你仍未回答我的问题,你究竟是如何看待欣仪和幻虚的?你对她们的情,究竟是朋友之情、知己之情,亦或是……”他顿了一顿,才接下去道,“爱慕之情?”
楚天云心头一震,向他望去,半晌没有开口。
关在洲缓缓道:“楚少侠,我希望你能够告诉我实情。我之所以不让任何人进来,就是为了能够与你推心置腹地谈一次。我看得出,欣仪和幻虚对你都有爱慕之意,然而你的心意如何,我却难以揣测……你能不能据实相告?”
楚天云凝视了关在洲,见他神情恳切,知道他是出于慈父的心理,对两个女儿十分关心,才会向自己开口相询。他沉吟片刻,终于下定决心,于是低声道:“晚辈与欣仪自幼一起在圣教中长大,情同兄妹,别无其他。但是对于幻虚……”他略一迟疑,已毅然道,“晚辈对她情有独钟,至死不改。”
关在洲轻轻点了点头,道:“原来你虽然从不言语,心内却早已清楚明白。楚少侠,我希望你能答应我,若我体内之毒果然无法化解,请你代我照顾她们姐妹二人。”
楚天云轻轻叹息道:“就算前辈不说,我也会好好照顾她们。只是不知……”他想起自与关欣仪、叶韵蕾相遇之后,凌幻虚便又对自己若即若离、心意难测,不禁有些黯然,半晌才道,“前辈,请你放心,陈姑娘一定能够找到解毒之法,救出众人。至于其他的事情,就等晚辈将圣教之事处理妥当,再加考虑吧。”
关在洲凝视了他,也叹了口气,道:“我明白你的顾虑。唉,欣仪个性偏激,若是知道你对她并无爱慕之意,恐怕又会生出波折。她们两个都是我的女儿,我真希望她们都能一生幸福,可是如今……”
楚天云望着他,心下甚是黯然。不错,他也同样希望关欣仪和凌幻虚都能够得到幸福,然而如今这种缠绕不清的局面,却是他们中任一个都无法解开的情劫。明知道能让关欣仪感到幸福的只有自己,自己却无法回应她的痴情。而自己虽希望能够给予凌幻虚幸福,但是她又是否放在心上呢?他沉默良久,终于轻轻道:“前辈,无论如何,我也会尽我所能去保护她们。”他所能够承诺的,也仅此而已吧?
关在洲默然点了点头,心中也觉忧愁。
“月影,你将我传你的剑法化入笛招之中,不过几天工夫,已能收放自如。我果然没有看错,你是个练武的奇才。”柯岩微笑着点头道。
陈月影收起玉笛,向他行礼道:“是师父教导有方。”
柯岩向她望了一眼,忽道:“月影,你看来十分憔悴,是不是练功的同时,还要为我炼药,才会如此?若是太过劳累,就不用再去后山石洞炼药了。”
陈月影吃了一惊,急道:“多谢师父关心,徒儿并无大碍。”话虽如此,这几****却的确是身心皆疲,上午要受柯岩的指导练武,下午要去后山石洞炼药,晚上则是云独步的予取予求。这种日子,不知何时才会结束?虽然云独步已答应找机会自莫池言处盗取蚀骨化功散之毒或其解药,然而几日来却毫无动静,她唯有每日继续在后山石洞中寻找莫池言的制毒之所,若是柯岩竟下令让她不再去炼药,那就更加不利了。
柯岩点了点头,道:“那就好。月影,无论如何,你都是我的嫡传弟子,我不希望你有事发生。”转身离去。
陈月影凝望了他的背影,想不到他虽利欲熏心、手段毒辣,对自己倒确有几分关切之意。她心中不禁有些惆怅之意,抬头见时辰不早,便向后山石洞走去。
她来到炼药之所,见丹炉火势正旺,有淡淡的药香自其中飘出,知道“关凌丹”火候已到,于是小心翼翼地开炉取丹。有了“关凌丹”,被囚的五派弟子在拜将台之会上所中的毒便可化解。然而若无化解蚀骨化功散之毒的药方,仍然无法将他们救出。
陈月影正自沉吟,冷不防被身后一人拦腰抱住,只觉那人的呼吸在颈间轻轻吹拂,她气不打一处来,用力挣脱,转身冷冷道:“你答应我的事,至今都没有做到,竟然还厚颜无耻地前来缠绕。”
那人正是云独步,见她闪开,却也并不追上前来,只微微笑道:“月影,我见你这两日有些憔悴,这才前来抚慰。你不谢我也就罢了,竟然还骂我厚颜无耻。”
陈月影跺了跺脚,眸中已有泪光,道:“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在骗我?其实你根本没有想过要助我拿到解药,是不是?”
云独步轻轻一笑,道:“若我说是,你会如何?”
陈月影抽出玉笛,咬牙道:“我会杀了你。”
云独步却自腰间取出了什么,握在手中,伸向前来,向她笑道:“不如你先猜猜,我手中是什么?”
陈月影一怔,向他手中望去。却听云独步又道:“莫长老太过警觉,就算是我,想要从他那里偷些什么,也是十分困难。不过,总算对你有了个交代。”
陈月影又惊又喜,急走上前来,道:“你……你取到了解药?”
云独步笑道:“你不想要?”
陈月影急伸手去接,谁知云独步张开手来,手中竟空无一物,却反将她手紧紧握住,又用力向自己怀中一拉。陈月影猝不及防,已被他搂在怀中,柔唇顿时被他的唇舌贪婪攫取。虽然早已有了肌肤之亲,陈月影却仍涨红了脸,急挥玉笛,正欲点出,却见云独步已伸臂一挡,手中赫然已多了两粒药丸。她不禁睁大眼睛,忘了动作,云独步这才气定神闲地放开了她,将药丸轻轻塞在她的手中。
陈月影轻嗅了嗅,扬眉道:“这一粒是蚀骨化功散的毒药,另一粒则是可暂时压制毒性的解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