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顾锦城见到铁心,不禁跪倒在地,道,“孩儿不孝,是锦城连累了你!”
铁心伸手扶住他的肩头,低声道:“是我不好……当年若不是我囿于门户之见,不肯与你娘一起退出江湖,你们兄弟也不会甫一出生便分隔两地。特别是你,有父母却等于没有父母,独自在烟罗教中受苦,现在还要为了我而继续为屈放华卖命。是我对不起你……”
顾锦城摇头道:“是孩儿没有用。三年来,我一直想查出爹的下落,可是却……是我让您受了三年的苦楚。”
铁心流泪道:“现在能看到你就好。锦城,别再替烟罗教做恶。”
顾锦城轻轻点了点头。
关在洲见两个女儿平安无事,稍微放下心来,但见不到陈月影的影子,不禁问道:“月影呢?你们没有见到她?”
凌幻虚默然低头,道:“不,我们见到了陈姑娘。”
叶韵蕾站在关在洲身边,闻言急道:“师妹她怎样了?为什么你们没有带她回来?”
楚天云和关欣仪都向凌幻虚望去,当日他们俩引开云独步,亲眼见到陈月影的是凌幻虚,虽然他们已听凌幻虚说了大概,但详情如何,却也并不清楚。
凌幻虚道:“陈姑娘她决定留在烟罗教中。”
叶韵蕾惊道:“为什么?难道师妹真要嫁给那个小……古斜阳?”
凌幻虚摇头道:“我们赶到的时候,和她在一起的不是古斜阳,而是云独步。”
叶韵蕾更是惊讶,跺脚道:“怎么会是那个坏蛋?师妹为什么要留下来?她、她根本不会喜欢那个坏蛋!”
忽听顾锦城叹了口气,道:“叶姑娘,难道你还不知道?陈姑娘之所以答应嫁给古斜阳,完全是为了救你。”
“我知道。”叶韵蕾垂泪道,“正是因为我知道,才希望能够将她救出来。”
楚天云向顾锦城望去,道:“锦城,当日在总坛之上,究竟发生了何事?”
顾锦城道:“当日陈姑娘和古斜阳已经拜堂成亲,教中众人都在大殿之上为他们庆贺。谁知柯岩和莫池言却突然出现,说出当年龟山之战的真相,指责屈放华得位不正,并要夺回教主之位。屈放华本欲与他们相争,谁知他们早在婚礼上所用的酒中下了毒,中毒之人越是运功,内力反消失得越快。古斜阳和屈放华一起冲出重围,曲云蓉……”他神色黯了一黯,这才续道,“她为了救我,被柯岩所杀。教中其他人见此情形,不得不臣服于柯岩。莫池言还拿出我爹的青城长老令牌,见爹落在他们的手中,我也只有对柯岩立誓效忠。而陈姑娘……”
关在洲道:“月影她怎样了?”
顾锦城道:“据柯岩和莫池言所言,柯岩当年被见渊暗害,坠下了龟山深谷,二十多年来一直独居谷底。而三年前陈姑娘在万寒洞一战后也落入了深谷之中,这三年间,她一直陪伴着柯岩,还得到柯岩指点武功。柯岩见她天分极高,想要收她为徒,并要她也立誓效忠……”
叶韵蕾听到这里,急得跺脚道:“这……以师妹的脾气,又怎可能答应?”
顾锦城叹息道:“不错,陈姑娘一口拒绝。之后,之后不知为何,柯岩竟当场将她许配给了云独步……陈姑娘身中剧毒,无法反抗,我亲眼见她被云独步带走。之后没有多久,你们三人便闯上总坛。”
叶韵蕾叫道:“那可糟了!那个坏蛋当初逼得师妹和古斜阳坠崖,险些害死了师妹。现在师妹竟然落在了他的手中,这可怎么得了?”
关在洲也面色大变,道:“幻虚,月影为何要留在烟罗教中?她跟你说过些什么?”
凌幻虚缓缓道:“陈姑娘当时身中剧毒,全身无力,她怕成为我们的负累,所以让我们先走。我本想强带她离开,但她非常坚决,一定要留在烟罗教中,侍机盗取解药。”
关在洲喃喃道:“盗取解药?”
凌幻虚点了点头,道:“她知道你也身中剧毒,便说,如果连你也无法解毒,就只有拿到毒药或解药加以研究,才能找出治疗之法。”
关在洲长叹道:“月影,想不到还是我连累了你。”
叶韵蕾泪珠早滚落下来,道:“师妹她,她太傻了。那她岂不是要被那坏蛋……”
众人都沉默不语,心知陈月影孤身留在烟罗教中凶多吉少,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忽听铁心先生咳嗽了几声,唇角流出紫黑的鲜血。顾锦城大惊失色,急扶住了他,道:“爹,爹,你中了毒?”
关在洲向叶韵蕾道:“快给他服一粒关凌丹,再以银针渡穴,助他压制毒性。”
叶韵蕾依言施为,铁心的面色这才慢慢缓和下来。楚天云已向顾锦城道:“铁心前辈和关前辈都中了莫池言的剧毒,我们闯上总坛,本想救出陈姑娘,并找莫池言拿解药的。谁知道教中却发生剧变……”
顾锦城道:“现在柯岩重登教主之位,能够号令教中高手为他效命,我们想要闯山夺药,恐怕会更加困难。”
关在洲向他面上望了一望,忽道:“韵蕾,你去为他把把脉。”
叶韵蕾答应一声,走上前来,顾锦城不解其意,却还是伸出手来,让她诊视。叶韵蕾手搭在他的脉门之上,细细察探,面上忽现出讶异之色,惊道:“师父,他也中了毒!”
除了关在洲,其他人都吃了一惊。关欣仪道:“怎么会这样?柯岩不是已经给了你解药?”
关在洲道:“恐怕柯岩当时给众人吃的,只是能够暂时压制毒性的药,并非真正的解药。药力过后,剧毒仍会发作,若不再及时服药,就会毒发攻心。”
关欣仪哼了一声,道:“看来他们是想利用毒物,继续控制圣教中人。”
关在洲道:“韵蕾,他体内的毒性如何?”
叶韵蕾道:“跟师父和铁心前辈的症状相同,我想是同一种剧毒。”
关在洲道:“可惜,我们不知道这毒究竟是用哪些毒物所制,否则就可对症下药。”
凌幻虚轻轻道:“陈姑娘以身犯险,就是为了查明这种剧毒。可惜现在烟罗教一定戒备森严,她未必能轻易得手,而我们又无法与她取得联络……”
众人又沉默下来,半晌,叶韵蕾忽道:“我有办法。”
关在洲道:“韵蕾,你有何方法?”
叶韵蕾道:“小时候为了好玩,我同师妹曾经编过一套信息传递之法,能将想说的话通过音律传递给对方。若有人跟师妹一样,会吹笛子就好了。我们可以将信息编成笛曲,在烟罗教总坛附近吹奏。师妹听到的话,一定会知道其中的含义。”
众人互望一眼,楚天云道:“箫声是否也可以传递?”
叶韵蕾点了点头,道:“只要能将曲调传到师妹耳中,她就会明白了。”
凌幻虚道:“看来我们要冒险再去烟罗教总坛附近,以便接应陈姑娘。”
楚天云道:“如果我们全都赶到那里,恐怕会被柯岩所派出的人发现。这里距烟罗教总坛不过一日的路程,而且甚是隐蔽,烟罗教的人不易找到,是个极好的藏身之处。依我看来,应该仍将此地作为藏身之所,由我和叶姑娘负责来回传讯。”
凌幻虚和关欣仪同时开口,道:“我也和你们一起去。”话一出口,不禁向对方望了一眼,沉默下来。
关在洲眉尖轻轻一挑,向他们望了一望,对三人间的情结已有几分看透,于是道:“人多反会引人注意,欣仪、幻虚,你们还是留下来陪我吧。”
关欣仪和凌幻虚都没有开口,只默然点了点头。
“月影,你真肯入我门下?”柯岩凝视了面前的陈月影,缓缓道。
陈月影冷冷道:“但我有两个条件。”
莫池言冷哼一声,道:“在教主面前,你竟然敢提条件?”
柯岩却伸手阻住了他,仍是目注了陈月影,道:“说来听听。”
陈月影道:“第一,你要保证我师父和师姐的安全,决不可伤害他们。”她假装不知道关在洲和叶韵蕾的下落,好让柯岩和莫池言以为自己是为了关在洲和叶韵蕾才会向他们屈服。
柯岩淡淡道:“我可以答应你。”
陈月影又道:“第二,虽然我身在教中,认你为师,却绝不会为你杀人。”
她这句话出口,立在一旁的云独步不禁微微皱了皱眉,想不到她直到此时仍如此倔强,竟然向柯岩提出此等狂妄的条件。
莫池言又哼了一声,道:“你不肯为教主办事,我们留你又有何用?”
陈月影凝视了柯岩,道:“我师父人称医仙,他的医术我总算也学到了几分。虽然我不会听你之命去杀人,但是却可以救治教中弟子。这两个条件,你若答应,我就叫你一声师父,否则,就请你杀了我。”
她面上现出坚毅神色,柯岩知道再难勉强,沉吟片刻,终于点了点头,道:“好,我答应你。但你也要尽心为我办事,不可生出异心。”
陈月影冷冷道:“我已服下你的毒药,若有异心,岂不是尸骨无存?”
莫池言亦冷冷道:“陈姑娘,你的条件教主都已答应。现在你竟然还对教主如此无礼?”
一直沉默不语的云独步也终于开口,道:“月影,还不快跪下拜师。”
陈月影心中虽万般不情愿,但想到要得解药,必须先取得柯岩的信任,只得跪了下来,低声道:“徒儿拜见师父。”
柯岩微笑道:“起来吧。”向站在一旁的云独步看了一眼,又道,“月影,这几日云护法待你如何?若有不是之处,你尽管告诉我,师父自会为你作主。”
陈月影面上一红,低头不语。
云独步向她瞥了一眼,淡淡一笑,向柯岩道:“教主请放心,我会好好照顾月影。”
柯岩点了点头,道:“今日天色已晚,你们先回去休息。月影,明日一早你来见我,我有事要你去办。”
陈月影微微一怔,想不到他这么快就要安排自己替他办事,真不知是怎样的差事。但若能趁办事的机会离开烟罗教,想办法与师父他们取得联络倒也不错。她心中沉吟,面上却不动声色,道:“是。徒儿告退。”
云独步亦行礼道:“属下也先行告退。”与她并肩退出。
两人一路无语,直至回到房中,云独步才反手掩上了房门,向陈月影轻轻笑道:“怎样,这几****待你如何?刚才你为何不答?”
他刚一关上房门,陈月影早已警惕地远离了他身边,持笛在手,咬牙道:“你这无赖,我竟然会相信你,真是太蠢。”
云独步面上仍是似笑非笑,凝视了她,淡淡道:“我的确说过不再勉强你,但也说过永远不会放过你。”
陈月影面上又飞起红云,道:“你、你所做的那些事,那一件不是强加于我?”不错,这几日来,云独步的确遵守诺言,没有再强行侵犯她,然而两人毕竟共处一室,只要陈月影稍有放松,他就会趁虚而入,对她动手动脚,虽然只是拥抱亲吻的程度,却也令陈月影难以忍受。为了防范他突如其来的侵袭,连日来她都没有敢合眼休息。
云独步一笑道:“为了让假夫妻扮得更像一点,我们平常自然要多加练习。”向前走了两步。
陈月影急忙后退,玉笛指向他道:“你不得接近我身前两尺之内,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云独步向她身后的床上一指,道:“天色已晚,你不让我靠近,也就是不让我休息。那不如让我想想,能做些什么更有趣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