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笼罩大地,烟罗教总坛之上却仍是灯火通明,不时有教徒匆匆走过。一方面,是因为连日来不时发生外敌侵入或是囚犯逃走的事情,所以教中上下都加强了戒备;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明日就是古斜阳与陈月影成亲的日子,虽然不少人对这么快速的敌我转变感到无法适应,但在屈放华的授意之下,却还是要精心筹备一番。
此刻,所有的房舍都已被装饰一新,洋溢着喜气。也许对屈放华来说,尽可能将这场婚事办得圆满,也算是他对被自己利用了的古斜阳所尽的一份心意和补偿吧。
就在教中上上下下都有些忙乱之际,却有一名蒙面人悄悄来到了后山石洞的附近,向内探看。她身形娇小,显然是个女子,只见石洞之前,比起几日之前,又多了数人看守。蒙面人在心中盘算了一会,似是下定了决心,已自地上拾起几个石子,正欲丢出去引开洞口守卫,忽然之间,手腕已被人抓住。
蒙面人大吃一惊,转头看时,抓住她手的人却是云独步,不由呆了一呆。云独步却似早已知道她是谁,向洞前守卫们望了一望,已拉住她悄悄退后,直到僻静无人处才停下脚步,冷冷道:“你想做什么?”
“不用你管。”蒙面人亦冷冷道,用力挣了几挣,想要甩开他手。
云独步仍是紧紧抓住了她的手腕,凝视了她,半晌,才冷笑道:“明日便是大喜之日,你却如此装束、出来乱闯,若是被人撞见,你打算如何应对?”忽一伸手,已扯下她蒙面黑巾,现出一张俏丽的面孔,正是陈月影。
陈月影却是见教中人忙于筹备婚礼,这才想冒险闯入石洞,救出叶韵蕾。昨日关欣仪杀了武慕卿、与叶韵蕾一起逃走之事,烟罗教中无人对她说过,她才会如此犯险。她连挣数下,见云独步仍是不肯松手,不由怒道:“还不放手?”
云独步紧盯住了她,唇角现出一个淡淡的笑容,不仅没有放手,反而向她逼近两步。陈月影本能地后退,却觉背部已贴上坚硬之物,却是一株大树,她正欲向旁闪避,云独步早已欺身上前,将她紧压在树身之上,冷笑道:“不放手又如何?又想叫古斜阳来救你?”
陈月影右手脉门被他扣住,紧按在头顶上方,无法发力,见他面上带着几分不怀好意的笑容,仍欲逼近,一颗心不由“砰砰”地跳了起来,急伸左手抵在他胸口之上,用力向外推,想阻止他继续靠近。
云独步却趁此机会,一伸手,将她按在自己胸口上的左手也紧紧捉住,微微笑道:“若是让他见到我们所要做的事情,你猜明日的婚礼还会不会如期举行?”
“你要做……”“什么”二字还未出口,陈月影的双唇已被云独步所侵袭,她瞪大了眼睛,蓦地,当日自己被囚刑堂之时的记忆涌上心头,她的眸中不禁掠过惊恐之色。
云独步看见她的神情,面上现出有些危险的神色,轻轻笑道:“在婚礼前夕掳走新娘,如此惊世骇俗之事,我倒很想试上一次。”
陈月影急道:“你敢乱来,我就将你的事情全都告诉屈放华。”
云独步凝视着她,冷冷一笑,道:“不错,整个总坛之中,只有你最清楚我的事情。看来,我应该早点杀你灭口才对。”忽一伸手,已扼住了她的咽喉,只觉她脖颈纤细柔软,只需稍稍用力,便能轻易折断。
陈月影却反镇定下来,凝望着他,一言不发。
这反应令云独步微皱了皱眉,低声道:“以你的性格,不肯求饶也就罢了,为何连挣扎也不试一下?难道,你真想死在我的手中?”
陈月影淡淡道:“你不会杀我。”像他这样自私的人,若不是自己对他还有利用价值,他又怎会与自己多说半句?
“……哼。”无言地看了她良久,云独步终于轻哼一声,笑道,“你果然越来越了解我,知道我舍不得杀你。不过,我想你也不会出卖我,否则,恐怕你师父性命难保。”
陈月影道:“不用你提醒。放手!”
云独步冷笑道:“柯教主让我转告你,如果想要你师父平安无事,就千万不要轻举妄动,明日你只需乖乖扮好新娘子就够了。”
陈月影吃了一惊,道:“为什么要我这样做?”
云独步道:“明天你自然就会知道。不过现在想想,若能在成亲之日将你抢走,应该会比现在下手更加有趣吧……哼,还真想看看到那时候,他脸上会是怎样的表情。”
“他”,指的自然是古斜阳。陈月影听他提起古斜阳,不禁微微一怔,面上现出一丝惆怅的神色。她本以为那日在烟罗教总坛大殿之上见面之后,古斜阳一定会来找自己,然而转眼已是数日过去,古斜阳却还是没有来找过她。为什么会这样?她心中困惑不已,当初他宁可受屈放华重罚也要救自己,现在屈放华亲自许婚,他却反而疏远自己。难道之前的甜言蜜语只不过是个假象,真到了要娶自己的地步,他反后悔退缩了?
她心中思量,云独步早看出她神色有异,哼了一声,忽已放开了她,冷冷道:“天色已晚,你最好早点回去休息,别再到处闲逛,免得多生枝节。”一转身,已消失于夜色之中。
柯岩究竟有何图谋?难道明日的婚礼之上,又会有变故发生?陈月影沉吟片刻,终于也向自己的住处飞纵而去。
* * *
青州会英楼,多年前这已是烟罗教的产业,虽然楚天云和关欣仪已有三年不曾踏足中原,对于会英楼的位置和环境却仍颇为了解。楚天云被关欣仪抢白了一番,两人间的气氛不禁有些尴尬,连叶韵蕾也察觉了几分,一路上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终究也没敢出声。
这日夜间,他们已赶到会英楼前,却见大门紧闭,里面漆黑一片,不知有没有人在。楚天云略一迟疑,不知是该光明正大地敲门而入,还是暗中潜入,他身旁的关欣仪早飞起一脚将门踢开,当先走了进去。
凌幻虚急道:“小心……”
关欣仪回头向她瞪了一眼,一言不发,继续前行。凌幻虚本欲追上前去,这时不禁又迟疑起来,于是推了推楚天云,示意他追上关欣仪。楚天云在心中叹了口气,已掠入门中。凌幻虚和叶韵蕾这才跟了上去。
四人在会英楼中四处查探,原来却空无一人。
楚天云皱眉道:“奇怪。如果他们根本不在这里落脚,又为何让我们到这里找他们?”
关欣仪冷冷道:“自然是你们受骗上当了。”
却听凌幻虚道:“我看他们只是有事离开,而且走得十分匆忙。”
叶韵蕾道:“为什么这么说?”
凌幻虚道:“刚才查看之时,好几间房中的蜡烛都已燃尽,我想他们应是昨夜离去,而且连蜡烛也来不及吹熄,可见走得匆忙。”
楚天云亦道:“厨房还有吃到一半的饭菜,我想你猜得不错。”
叶韵蕾道:“他们究竟遇上了什么事?那我师父现在又在哪里?”
关欣仪和凌幻虚互望了一眼,她们虽然不肯相认,但对于关在洲便是自己生父之事早已信了几分,自然对他的生死更为关心。
关欣仪忽道:“我记得会英楼中另有密室,既然来了,不如去那里也查看一番,说不定会有发现。”
楚天云道:“不错,我们走。”当先向内奔去。
四人来到一楼最右侧的杂物房中,楚天云和关欣仪向房中望了一望,已同时走向一个橱柜,只听楚天云道:“只有这个碗上没有浮尘,看来就是机关。”说着,已轻轻转动了那个碗。
果然听得“轧轧”有声,橱柜已向旁移开尺许,现出仅容一人通过的入口,关欣仪正欲进去,楚天云忽地抓住她手腕,道:“我先进去。”
关欣仪看他一眼,知道他是担心自己,心中一暖,于是让他先行,自己紧随其后。
凌幻虚见到楚天云拉住关欣仪的手,心中忽有种奇怪的不舒服的感觉,见两人已先后进去,不知为何,竟不想紧跟在他们的身后,于是向叶韵蕾道:“你先进去,我来断后。”
叶韵蕾点了点头,向前走去,凌幻虚这才最后进去。只见甬道斜斜向下,原来这个密室竟是建在会英楼的地下,忽听前面有人叱道:“什么人?”几名烟罗教徒已自拐角处闪出,挥刀向走在最前面的楚天云和关欣仪砍去。
关欣仪早已拔剑出鞘,楚天云知她出手狠辣,急道:“留活口。”
关欣仪白了他一眼,终还是手下留情,数招之间,已点了那些人的穴道。
叶韵蕾早冲上前去,问道:“我师父是不是在这里?你们快说!”
那些教徒又怎知她的师父是谁,不由面面相觑,一声不出。关欣仪喝道:“这里的人都去了哪里?”
一人道:“我们……我们不知道,我们只负责看守这里。”
“看守这里?”楚天云眉尖一挑,道,“你们所抓来的人,就关在这里?”
那人面色一变,不再开口。
叶韵蕾急道:“我们快进去找师父。”向内奔去。
四人继续前行,终于在甬道尽头找到一间紧锁的石室。关欣仪手起剑落,已斩断门上铁锁,将门踢开,只见石室内两人倚壁而坐,其中一人正是关在洲。
叶韵蕾冲进门来,早跪倒在关在洲身前,道:“师父,师父,我终于找到你了!”
凌幻虚却已看清另一人的模样,讶然道:“铁心先生?你怎么也会在这里?”
原来另一人正是青城长老铁心先生,dyx和顾锦城的生身之父。他看见凌幻虚,急道:“快、快去救锦城!”
凌幻虚吃了一惊,道:“顾锦城?他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