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和篁走了之后,原先他们要做的事全都落在了我身上,幽篁居的卫生打扫,整片竹林的修葺,还有这老爷子,哦不,现在是我师父的饮食起居,里里外外,大大小小的事务都是我做了。起初我还抱怨,他收我做徒弟是不是就是想找个人给他打杂,后面想想不是。论这些事情,我哪里比得过幽和篁,赶他们走而用我,实乃失智之举。
幽篁居的事情虽多,我这位师父却也好伺候,起初我给他做什么饭菜,酸的咸的,苦的辣的都吃,不挑食。后来有一天我问他说,这些饭菜我做得这么难吃,为什么他从未抱怨,还是一样吃光呢。他摸了摸我的头说,我是他徒弟,如果连他都不信任我,嫌弃我,那说明我也真够差的,他也挺可悲的。整句话深深地烙在了我心里,给了我莫大鼓励。
大概七八天以后,他将我带到了幽篁居的后面,也即幽篁林的深处。那里有一座荒废了很久的剑炉,四周长满了野草,连剑炉的顶上都长满了青苔,还冒出了几片叶子。我一时兴奋,就走近去看,他立马叫我小心脚下丢弃的锋利刀剑。我停下看了看脚下,还真是,脚下散落着很多锋利的刀剑,被野草覆盖着,不仔细看不会注意到。虽然剑炉荒废这么久了,这些深埋地下的刀剑还能如此锋芒毕露,恍如刚出炉的一样,不禁令我钦佩,这老爷子的铸剑技术真是高超。
老爷子叫我把地里的刀剑拔出来收拾好,从今往后,这就是我学铸剑的地方。
我一听,顿时有些兴奋,立马就行动起来,弯下腰,拨开草丛,把下面的剑拔出来。这些剑依旧锋利,虽然他叫我小心,但还是被割伤了几道口子,幸好都是小伤,只流了几滴血。
忙了半天,满头大汗,总算是把拿着剑清理出来了,一大堆放在剑炉旁边,估计也有一百把。
老爷子叫我到他身边去,不知道他要干嘛。只见他脚底顿时向四周释放出一股强劲的内力,形成一阵强风风,将周围的杂草瞬间清理干净,剑炉焕然一新,往日的破败感消失殆尽。我被这神奇的一幕惊住了,惊叹的同时,用颇为崇拜的眼神看着他,问他是什么功夫,教我。他说这招极其简单,日后我自然而然就会了。听他这么一说,我突然变得有信心多了,对后面的学习也充满了期待。
老爷子说这个剑炉是他一百岁的时候用的,现在两百多岁,这个剑炉已经荒废了近一个甲子,如果不是收了我为徒都不打算再重启它了。听他这么一说真有点受宠若惊,嘻嘻。
他叫我去拾点柴来,重燃剑炉,我心想,嘻,终于要开始了,心里莫名激动。
很快我就捡来了一堆枯竹,连枯竹放进炉口,再用些竹叶点燃。说句实话,这个剑炉太久没玩用了,略显湿润,不好不好生火,我吹了半天,呛得眼泪掉下来才把火生旺了。
老爷子突然问了我一个问题,要造出一把好剑,需要什么。我想了想,站起来颇为自信地说,铁。老爷子嗯地点了点头说,只对了一点。应该说是金属。铁只不过是诸多金属中的一种,金银铜锡铁铬镍钼等都可以铸剑,甚至连木炭都可以。
木炭也可以用来铸剑?我不信。老爷子但是十分确定而耐心地说,在铁中加入少许木炭可以影响铁本身的硬度和柔韧性,硬度高,柔韧性必然减弱,柔韧性强,硬度必然降低,一把好的剑不到要求硬度高,高到足以对抗任何武器,但是也要求有很好的韧性,以对抗强烈的冲击,否则就容易断裂。怎么把握好铁中碳的含量,是考验一个铸剑师良莠的标准之一。
老爷子说得我心服口服,一愣一愣,不禁赞叹。他又问我还有需要什么。我想了半天没有再想到什么,他就叫我看看四周有什么。我转头看了看四周,感觉好像发现了很多答案,破口而出,是剑炉,木柴,火,铁锤。
老爷子又点了点头说,好,差不多。当你把铸剑术达到顶峰时,剑炉和木柴可以不要了,木柴不过是提供热量的东西,剑炉只是个把这些热量集中起来给金属加热的地方。这三样最关键的是火。火融化金属,降低金属的硬度,让我们可以捶打它,才能造出我们想要的武器形状。掌控火的温度高低是衡量一个铸剑师的又一个标准。一把好火,是每一个铸剑师梦寐以求的,也是炼丹师日思夜想的。我问他炼丹师是干嘛的,他说炼丹师跟铸剑师一样都需要一把好火,把药物的精华提取出来,炼制成丹药,有强身健体,去病保命的效果。如果你时候有缘见识到,你就明白了。
听到这,我说什么样的火才能算是一把好火呢。老爷子想了想,然后张开他的左手手掌,放出一把熊熊燃烧的火焰托在手上,大白天的也看得我眼睛花了。老爷子指着这团火说,这就是把好火,名叫赤焰地心火,有灵性,可随他掌控,或熊熊烈火,或细微星火。后来我才知道,老爷子低调了,这赤焰地心火是仅次于三昧真火火种,在三界之内也是数得上名头的。后来,我把它增强到盖过了前者,威名传遍三界。
我说那锤子呢?他说金属炼化之后就要通过铁锤捶打,他现在要给我讲的不是铁锤本身,而是捶法。每一个优秀的铸剑师都有一套自己的捶法,因此,同样的铸剑材料,捶法不同,造出来的剑也千差万别。在此,他告诫我在天武山不要以为练剑的人才厉害,铸剑师同样不可小觑。铁锤既可以铸造武师也可以杀人,捶法和剑法一样,都具有十分强的杀伤力。听此我不禁背脊发凉,难怪他在天武山的地位这么高,五大长老都要给他三分薄面,看来这老爷子还有绝招未出。
讲完这些,老爷子走到剑炉旁,将一把剑夹着放进炉里烧红后放在铁砧上,抓起锤子一打下去就顺着剑锋打扁了,很干脆利落,他锻造的速度非常快,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这把剑打成了一堆废铁,又很快打成了一把刀。待过水冷却出来,闪闪发亮,一片竹叶掉落下来就直接被切成了两段,真的是锋利至极。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把锤子丢给我,指着那堆刀剑说,要我在一个月内把这些打成一堆废铜烂铁。我一脸不解,不是要我铸剑吗,打一堆废铜烂铁干嘛?这次我没有多问,他要我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我相信他。
看老爷子锻造得这么快,我以为很简单。等我自己做的时候才发现这事远非我想的那么容易。锤子太重了,我要双手才能举得起来,而且没打记下就累得气喘吁吁。所以一开始的七天,我抹黑起床,月上柳梢头才回也只是把五把剑打成废铜烂铁而已,这堆玩意可不下一百把啊,一个月根本来不及。
到了第八天,我心想照这样下去,一个月肯定来不及把这些刀剑打成废铁,于是我开始回想当日老爷子是怎么做的,呼吸吐纳的节奏,抬手的高度和力度及频率。然后我调整了自己锻造的方法,有效。特殊的吐纳方法,再配合适当的打击手法,感觉没那么累了,力量持续稳定输出,往后的三天里我每天能够打两把剑,但速度还是不够。年龄太小,在没有特殊方法的情况下决定了我不可能拥有成年人一样大的力气,要是一个成年人,结合这种方法,一个月是可能完成这些刀剑的锤炼的。于是我又回想起了我练剑时候的感觉,一股真气在我的奇经八脉游走,让我力气大增,源源不断。本来这股真气是要流回丹田存储起来的,现在却不行,但是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流不流回丹田不重要,重要的是可以给我提供源源不断的力量,让我造成任务。
在那之后,我锻造的速度更快了,可以说是一个质的飞跃,当时我没有别的想法,就是想快点完成老爷子交代的任务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