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钱该干嘛干嘛去。”
方荀不耐烦地将卡甩在地上,坐在沙发上轻揉着眉间。
今天是方荀和余珂正式离婚的第一天。两个人之前为了财产和余乐吵得天翻地覆。
不同的是,这财产两个人都生怕对方多拿了,而余乐却是生怕对方拿不到。
她就像一个丢不掉的烫手山芋一样被推来推去。
最后,抚养权归方荀所有。
余乐弯腰拾起地上的银行卡,轻扯了扯嘴角,当着方荀的面把银行卡夹在两指间,轻吻了下,笑得不合年纪的妩媚:“谢了。”
“跟你爸一个德行。”
方荀看在眼里,讽刺她道。
她站在门口,抚上把手的手顿了顿,哑声开口,道:“再也不见。”
然后就托着行李下了楼,面色依旧平静,眼底掀不起丁点风浪。
第一次被家人彻底抛弃,她却像是经历了无数次般,轻车熟路地坐上火车去了川城。
她从来不喜欢坐火车,各种食物的味道混在一起,小孩的哭闹,大人的念叨让她觉得头昏脑胀。
但当托着行李上车时她竟希望能一直这样。
余乐放好行李后坐在中铺,整个人蜷成球状,头发散在手臂旁,露出一双眼睛看着窗外向后流淌的风景。
她找不到继续下去的方向,前面的路仿佛蒙上了迷雾,只能站在原地徘徊。
到了仁县后,她该做什么。
车程是两天一夜,余乐涌着人群下了车,车站格外亮堂,空旷得都有回声。
余乐从兜里摸出手机,已经八点多了,也不算太晚,但出了车站这天实实在在地暗了下来。
车站外还停着大巴,大抵是末班车。
她一辆一辆地看,到最后才看到通往仁县的那辆。
余乐上了车,紧紧握住手机,长舒一口气后,才找方荀的微信,想要问外婆的住处。
【外婆住那儿?】
一条微信发出去,后面紧紧随着一个红色感叹号。
余乐紧抿着唇,将手机放回兜里,看着车上的寥寥几人,眼底透着郁闷。
方荀倒也是守信,说不联系就真的让她自生自灭。
她又想到了余珂,赶紧发过去同样的消息。良久,才等来回复。
【不知道。】
【别和我联系。】
方荀和余珂在余乐记忆中和对方从来就是你往东,我就往西,离个婚却有了默契。
余乐将手机撇在一旁,闭眼把头靠在车椅上,等待着下车。
所幸,余乐小时候常来这玩儿,靠着记忆和直觉找到外婆家的可能性比较大,再加上仁县是个小地方,应该不算太难的事。
下了车,只有一条路可供选择,颇有些曲折,且越走越高,搞得余乐都觉得会走到什么山旮旯去。
火车上抢不到充电的地方,照明了一段路后,手机电量败下阵来。没了光,黑漆漆一片。
余乐看了一眼黑屏的手机,纳闷地摸着黑往前走。
她本是一个胆小的人,现在听着狗叫声中心里也没了感觉,自顾自地走到了一处地方。
这里一堆石头在这里挡着,还有些小树子挡着,这个小地方一览无余。
余乐扒在大石头,看得入了神。这里少有大城市里的高楼,也没有大城市夜晚的绚丽。
晚饭微凉,几个路灯还有微弱的光,大多数人家关了灯,早早入睡了,格外寂静。
余乐想到了什么,心中一喜。方荀之前提过余乐来着儿,和外婆大吵了一架。
如果幸运的话,外婆可能在家中开着灯等她。
这样想着,余乐赶紧顺着这条路跑下去,这才算到了仁县。
隐约记得,这里分为东西南北四处。余乐眯着眼看着旁边路标上写的:南区。
她低下头,皱着眉咬指甲,尽力想外婆住哪个区。
好像从没提过诶……
她又继续在脑海中搜寻外婆这边的标志性景物,依旧是模糊一片。
一路走来这有些远,现在时间是不早了,放眼望去一大片地方。她一咬牙,随便挑了条顺眼的街走。
余乐边走边瞧,发现这边大多是平房,门外的装修颇有些复古。要不是这新修的路灯,她都恍若穿越。
没有一家旅店。
这是余乐走了这么久唯一的感受。
腿都走酸了,虽然她对旅店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但连一户开着灯的人家都没发现。
余乐拖着行李坐在旁边门店的台阶上,眼皮都快黏在一起了。一帆思想斗争后放弃了寻找外婆,打开箱子准备睡一晚大街。
毯子还没拿出来,快要没电的手机亮了起来。是一个陌生来电。
浪费电量……
余乐拿起来要挂断,却一不小心接通了,对面传来一阵怒吼。
“余乐,你翅膀硬了,拉黑我的电话!”
余乐眼皮一跳:“方女士怎么有雅兴给我打电话。”她语气平静,言语中带了点不易察觉的讽刺。
“你外婆打电话骂我,说你这么晚不落屋。”
“嗯。”
“上哪野去了,想死外面?”
“老天待我很好,死不了。”余乐把歪头把手机夹在肩膀上,腾出两只手来拉箱子拉链,“我不知道外婆住哪儿。”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再开口情绪稳定了很多。
“南区,清潭路……”
余乐静静听着,手机没发出声音了,彻底没电。
好在,南区是找对了。
这里没个路标,清潭路也不知道是哪儿,只能奔着开着灯的人家去。
休息好后起身,前面明明黑漆漆的一片亮起了灯。余乐又惊又喜,也不在乎行李箱的轮子拖在凹凸不平的地上发出的声音,大步跑着。
站在大门前,余乐的手抬在半空中,没了跑过来的勇气,纠结着要不要敲门。
她自小就内向,见不得生人,轻则说话结巴,重则一句话都说不出。
她望了望里面开着的灯,咬着唇轻轻敲了敲,都快用上了她毕生的勇气。
没有反应……
余乐心里莫名舒了一口气,转身就要走。
“找谁。”
身后的声音冷冽,吓得余乐心猛地一紧,僵硬地转过身来。
眼前是一位少年,双手环胸,倚在门口不耐烦地望着她,头发微湿,身上有着淡淡的酒气。
少年有着刀削般的脸庞,脸如镌刻般五官分明,碎发下一双桃花眼微眯,薄唇抿成了一条线。
余乐就这样定定地看着他的脸,想移却移不开。
她手掌微微湿润,直冒冷汗,张开嘴说不出一句话。
“有屁快放。”
少年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嫌恶地催促到。
大约是被少年恶狠狠地语气吓到了,余乐才结巴着说出三个字。
“对……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