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已经失去了铁叔叔。我不能再失去你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
宋流涧坚定的说。
惠贵妃摇头洒泪和儿子相拥而泣。
没有人知道他们曾经在塞外的日子过得有多幸福。也许正是当年有多幸福，如今就有多痛苦。
他的母亲，师父师娘和铁叔叔，被那个人带强行带走的时候，他只是十五岁的少年郎。一夜之间，他就长成了大人，披甲为帅，为夺回失去的城池、为边关百姓、为这个抛弃了他们母子的国家浴血奋战。
更痛苦的是，他连说不的力量都没有。
所有人只知道他变了，变得凶狠、冷漠，变得没有人情。
可又有谁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当守护的一切一瞬间都化为乌有，对他而言，就是致命的开始。他恨，恨那个人。他从未忘记这个恨，紧紧的，牢牢的记在心里。
“涧儿，对不起，母妃刚才不应该对你说这些丧气的话。我知道你过得很苦。没事了，你还有娘，娘会想着你，会每天为你祝福。你还有月华。月华是个好姑娘，你对他好一点，总有一天她会爱上你。知道吗？”
“我知道，我会对她好。”
惠贵妃擦着眼泪，破涕为笑。
“母妃，这些年您也过得很辛苦。孩儿都知道。我们都再忍耐些时日，我相信，我们已经守了那么久的黑暗，太阳总会为我们而升起。”
“我会像小时候一样，一直相信你。”
宋流涧这才笑了，“以后每个月孩儿可以进宫一次来看您，我会每次都把月华带来，让她多陪你说说话。”
惠贵妃高兴的点应答应，不允许儿子反悔。
“好了，我去厨房看看，娘要亲手给你做几个菜。你等着。”
惠贵妃已经擦干的眼泪，打开门出去，便看到一片红色的衣裙拐进了院门去。她滞凝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屋子里儿子的背影，心下有些猜测，但最终没说什么，去了厨房。
厨房门口，徐月华和一个宫女正在剥莲子，小碟子里已经装满了剥好的奶色的莲子肉。
“月华，莲子可好吃？”惠贵妃走过来。
徐月华展露笑颜，起身行礼：“很好吃，甜脆得很。我剥了好些呢，正准备拿去给母妃和未珣一起吃。”
“真好！你拿去吧。母妃做两个菜就可以用膳了。”
惠贵妃笑眯眯地看徐月华端着盘子离开，心里对徐月华有一种复杂的思绪。她虽然不能出宫门半步，但有些消息还是会传到宫里来，比如，前段时间徐月华归宁那日，和徐家发生冲突，被徐侯当众宣布和她断绝父女关系。
若换作平常人家姑娘，如此深重的打击之下，怕是非要寻死觅活。可看徐月华现在的状态，似乎完全不受那些事情的影响。
徐月华把一砸莲子肉放到宋流涧面前，宋流涧愣了下，没抬头。
“你剥的？”
“碧萝也有帮忙！你尝尝，可好吃呢！”
宋流涧两指捏了一颗放进嘴里，细嚼着点头赞叹，“这是我第一次吃莲子。味道还不错。”
“小时候也没吃过？”徐月华问完才突然看到宋流涧眼眶有些红，想着刚才看到惠贵妃时她也似哭过。
能让宋流涧流泪的，非简单之事。
而她，的确听到了一些。就在刚才，她其实已经端着莲子来过一次，正要推门时听到惠贵妃的抽泣声就在门外站了一下，她听到宋流涧说归宁那日，一个叫铁叔叔的人在他面前死去，他们连一句话都没有说上。
她也是刚才才知道，归宁那日他丢下她匆忙离开，是为了这件事。
他在找人，找一个似乎对他特别重要的人。
这算是发现了他最隐秘的事情吗？
“未珣，刚才我看母妃心情那么好，这次进宫有没有时间限定？你多陪陪她吧！”
徐月华只当是闲聊，把心里的发现全部隐藏起来。
“好啊。只要在宫门关闭前出去就行。对了，刚才我跟母妃说你喜欢吃辣酱，她说御膳房那边有个嬷嬷做的辣酱特别好吃。明儿她就去学，下次进宫你就可以吃到宫里才能吃到的最好吃的辣酱。”
噗——
“你笑什么？”宋流涧这才抬头看她一眼，又不太自然的低下头去。
“我笑……不值得。”
“为什么？”
徐月华沉默叹息，细细嚼着莲子肉看着没再抬头的宋流涧，“我们并非真正的夫妻，所有的恩爱不过是逢场作戏。可母妃却什么都给我做，我受之有愧！”
“其实……”宋流涧突然又住了口，一颗莲子捏在手上。
“嗯？其实什么？”
“其实无所谓。只要母妃喜欢你，她在这深宫里还有些事情去做，多个念想，就是最好的。”
徐月华隐隐觉得，他刚才就要脱口而出的其实后的面事并不是他说出口的这样。
可她只能以笑掩饰，也不想多花心思去想什么。不论那个其实后面究竟是什么。
刚才那短暂的过程中，她心里又清晰了许多。他心里有个巨大的秘密，巨大的仇恨。他从未向她透露过，足见他似乎也从未想过要把她真的当成自己人。由此可见，在他的潜意识里，她是个外人。
虽然这个“外人”让她心里有些不好受。但也恰好是这个“外人”让她更加明确。
——既然彼此之间不信任、隔阂，便不可能跨越过去。更不可能往爱情那方面走。
如此，她也更加坚定自己的目标和方向。
在芳华宫一直待到申时，宋流涧知道出宫的时间到了。临行时，惠贵妃握住徐月华的手，让她一定要好好照顾宋流涧，徐月华答应以后，她又说自己想抱孙子，让徐月华一定要加油！
“这……”徐月华脸一红，低下头去用余光去瞟宋流涧。惠贵妃说得声音不大，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
“怎么？是月华不想生孩子？”
徐月华赶紧摇头，讨婆婆开心她还是会的。
“母妃，您放心。月华和未珣会努力的！”
“那母妃可就信了。希望在过年之前，能让母妃听到好消息！”
徐月华：“……”
她还在掐手指盘算，照目前她和宋流涧反方向的发展速度，生孩子这事儿也不知道是多少年以后的过年前才能有好消息。
“涧儿，加油哦！”惠贵妃照宋流涧喊话，笑得十分欣喜。
“他他他……他不会听到了吧？”徐月华突然感觉很紧张，怎么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