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夏闻声扭头。
只见齐三站在回廊护栏上,身后披着阳光。
光线晃眼,她伸手遮挡。
指缝间,他一脸怒意,捏紧拳头跃跃欲试要干架。
“想照人,去当太阳。”姜夏抽回自己的手,丢他一个白眼,“男女授受不亲,我是有夫之妇,三少爷能不能注意点?”
“你是兄弟,不一样。”齐三不以为然,跳下来坐在她身边。
在她瞪眼的警告下,他坐在回廊的另一头,伸长脖子盯着她的手问原因。
姜夏不接茬,他就开始胡乱猜测,摸着下巴认真分析。
“我听说了模样斯文的人,心里是另外一回事,有个词叫什么来着,衣冠禽兽。你说实话,是不是赵瀛打你了?”
姜夏被气笑了,一转头看见齐三身后缓缓走来的身影,“他不会和我动手,但不能保证他会不会揍你。”
“切,就他那弱鸡身板,谁揍谁还不一定呢。”
话音未落,赵瀛从齐三身边经过,带起一股凉风,齐三的表情瞬间僵硬。
“想一人哭,手段万千,使其受皮肉苦为下下策,攻心方为上。”赵瀛淡淡开口,走到姜夏身边,拂去她肩头的叶子,从始至终没看齐三一眼。
姜夏挑眉,她家相公这是给她上了一课。
她扭头看向齐三,眨了眨眼。
齐三瞪眼回应,赵瀛来了,怎么不提醒他?
齐三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的说,“大丈夫岂是小肚鸡肠的妇人,君子讲以德服人,咱读圣贤书的心胸宽广纳百川,你说是不,九卿?”
“有些道理。”赵瀛冷冷扫了齐三一眼,“但读书人不一定每个都是君子。刚才齐员外提及你亲事,你已经违背过长辈一次,所以你祖母的大寿,你不能再令老人家伤心,总该时刻挂在心上,提前备好寿礼。”
听到这里,姜夏可不信赵瀛会这么好心,静等后话。
齐三往后退,警惕的盯着赵瀛,“什么、什么意思?买一件寿礼不就行了。”
“你祖母不缺身外之物,只要你一片孝心,所以齐员外应了我的提议,你切莫让一家人失望。”赵瀛摇头,“手抄《无量寿经》,作为你祖母的寿礼。”
“……赵瀛!”
“不用这么激动,想谢我等你祖母寿宴过后再谢不迟。”
姜夏默默咽口水,看向赵瀛,目光复杂。
温和无害,果然都是假象。
齐三最怕握笔杆子,何况佛经是梵文,这回要抄哭了。
姜夏以为今天的事就算翻篇了,打算和赵瀛取药后再去一趟铺子,就回村了。
哪里知道,刚出齐府门赵瀛有话要问。
“怎么不和你兄弟说一说你如何受伤?你不说,他怕是要寝食难安了,读书也读不踏实。他最热心了。”
赵瀛越心平气和,姜夏越心里打鼓。
“齐三就那性子,你也知道的,一腔热血,想着当大侠,他说的话是头脑一热,你别和他一般见识。”姜夏咬着下唇,捡重点说。
“我知道。”赵瀛神色淡然,像是对她说得话毫不在意,是她多虑了。
姜夏看着赵瀛眼皮子一眨,盯着她不说话。
她突然转过弯来,忍着笑意,说:“我帮过他,他讲义气而已,他真的不把我当女人,你不要想歪了。”
他不当你是女人,那你不当他是男人?
赵瀛陷入自己的思考,眉头锁死了。
回到家,姜夏打水净手,听到赵瀛和耿氏的对话。
耿氏的声音很小,她听不清,但从赵瀛的话里得知,赵满要回来住两天。
姜夏担心张桂娥家里出事,就等赵瀛来东屋时,向他问了原因。
齐老太太过大寿,李义要带赵满去渭州采购一车花卉,至少十天半月,所以先让赵满和家人呆几天。
姜夏听到师父徒弟俩个要出院门,眼睛都亮了。
赵瀛早知姜夏的心思,所以趁着学肆开学前,他去找李义讲明芳芳一事,给芳芳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
姜夏欣喜之余,拉扯赵瀛的胳膊,被耿氏看去了。
耿氏脸色不大好,却蔫头巴脑不敢吱声,喊两人吃饭。
赵满回来,饭桌上多了两道菜。
饭后,赵瀛和赵满去了赵老大家,兄弟三人许久没聚在一起了。
姜夏挺奇怪,没喊赵江和两个孩子到老屋吃饭,等两人回来后才知道林氏回来了。
隔天清晨,赵瀛去了李秀才家。
姜夏在西屋算账,突然,门口冒出赵满的小脑袋。
看着他不好意思的挠后脑勺,于是放下账本,笑问:“想进山?”
“嫂子怎么不知道?”赵满惊讶。
“早看你闲不住了,走,嫂子和你一起去,我也许久没去山里了。”姜夏弯眉一笑,把账本放回柜子里,收拾利落这就出门了。
她和赵满一人背了一个竹篓,里面放上小镰刀。
耿氏听着东院的动静,在门缝扒眼,见两人要进山,于是匆匆过来告诉赵满顺便割猪草。
赵满耸拉脑袋,“娘,我难得回来一次。”
割猪草要换大竹篓,背在身后,行动起来不便。
耿氏见赵满也不听她的话,两眼一瞪,走过来戳赵满的脑袋,“就算你往后不回来了,我是你娘,今个儿我让你干啥就得干啥!”
粗鲁的从他身上扯下竹篓。
姜夏知道耿氏这股火是冲她来的,不敢名明着发,就拿家里最好欺负的一个撒气。
一个大竹筐砸过来,赵满摔坐地上,姜夏扶他起来,“伤者没有?”
“摔一下能伤了?我们庄稼人可没这么金贵,又想赖我……”
耿氏嘀嘀咕咕声音很小,伸脖子瞅赵满,有点后怕。
“我没说不去,娘,你别气。”赵满站起来先小心翼翼的看耿氏,然后对姜夏说,“没事,嫂子,我现在可结实了!”
突然,他瞪大眼睛,盯着姜夏的手背,“嫂子,你手咋回事,谁欺负你了?咱村的,还是二赖子?”
“不碍事,已经结疤了,孔大夫开了药,抹两天就好。”姜夏神色淡淡,避开赵满的问题,“走吧,早去早回。”
赵满非要刨根问底。
“二嫂!你受欺负不说,下回人家还得欺负你,你得让人家知道你有家人出头啊!一道道的伤,像是抓的,是不是哪家畜生干的?村头的花毛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