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夏瞧着郑太太眼底的殷切,略感意外。
她以为上次已经把话说得够清楚了,万没想到郑太太仍执着此事。
想必贵人是个了不得的人物,才能让知县夫人上心,不过,这贵人便是顶破天去,也和她没关系。
她敛了敛心神,微微一笑,“太太的好意我知道,但着实与贵人没缘分,这买卖做不了。”
解忧不问出处,规矩不能破,否则麻烦的是她自己。
姜夏已经尽可能好声好气的婉拒,但还是免不了拂了郑太太的面子。
“做生意要懂得变通,你怎么就……哎!”郑太太长长叹气,那日能说的该说的都说尽了,她无奈摇头,望了眼天边,“时辰不早了,我们就不留了。”
彼时各位太太小姐挑了满意的物件,应了郑太太的话,有说有笑的走了。
姜夏亲自送人到巷口,有一辆马车在候着,引来了路人的侧目。
她们出行不算高调,但在小镇上足以惹眼,无疑给解忧铺立了招牌。
郑太太第一个上马车,姜夏在旁扶了一把,压低声音,“若非太太,解忧铺绝无此时光景。”
郑太太脚下一顿,回头只能见姜夏一头乌发,她微微低头对她很是恭敬。
旁人看来姜夏只是上前贴心搀扶并无说话,因此未给郑太太造成困扰,那些太太小姐也不知道自己被郑太太利用帮姜夏造势。
姜夏的知恩和知分寸,甚得郑太太心意,可偏偏有的事上执拗不改。
“回吧,天凉。”她哪里舍得真恼了姜夏,拍了拍姜夏的肩头,叹口气进了车厢。
太太小姐们相继进了马车,马车启程渐渐远去。
届时,解忧铺迎来一大批客流。
甭管看热闹还买货,姜夏尽心招待。
挣不了银子就挣名声,换做现代打广告还得花钱,如今人口相传成了最见效的广告。
过了午时,铺子里才闲下来。
“今儿吃饭晚了,弄点现成的吃,晚上再给芳芳补身子。”姜夏揉了揉脖子,正要去灶间张罗饭。
张桂娥拉住姜夏,“成了,我来弄饭,有现成的炊饼热乎热乎,我再打个菜汤。你呆堂里算账,归置一下。”
然后叮嘱阿竹,老实听话别给姜夏捣乱。
芳芳正从后院来,挽起袖子说:“还是我去吧,大宝和小宝都睡着了,再说灶间就在屋子旁边,两边都能照顾着。别和我争啊,上午小宝闹腾离不开身,客人多我都没帮上啥忙。”
没等姜夏应话,扭头去了灶间。
芳芳比较敏感,对姜夏既感恩又愧疚,生怕拖累了姜夏。姜夏心知如此,所以把干粮送到灶间又折回前堂。
姜夏走到木柜前,把歪七扭八的物件一个个摆整齐。
这时,她手中放慢,若有所思,“这几日都有的忙,要不要找个人帮忙?”
张桂娥有些不赞同,宁可自己累点,“别呀,妹子,咱咬咬牙就挺过来了。你再请人,又是一笔开销,而且知根知底的人不好找。”
说得在理,姜夏点了点头。
系统商店的货物万不能让旁人知道,谁来都不能放心。
她眼珠一转,笑眯眯地说:“实在不行就让小十一到前面来帮忙。”说了,使了个眼神瞥向后院。
“我看成,也该锻炼一下,总不能以后娶了媳妇还这么腼腆,不敢和姑娘说话。”张桂娥乐了,声音略微提高,然后让阿竹去喊人。
阿竹睁着一双大眼睛用力点头,扭头就往后院跑。
刚跑到后门与十一撞了个满怀,小小的身子没站稳往后退。
十一顺势弯腰抱起阿竹,看到姜夏莹莹含笑的眸子,心里七上八下,说话有些结巴了,“谁说我不敢与姑娘说话,你不是女子?怎么就没与你说话了。”
“是么?”姜夏见十一别过头去,不与她对视,忍俊不禁地说,“你就当女子是包子、点心,你爱吃的吃食不就行了。”
看着十一与当初判若两人,心中欣慰且欢喜,她接着打趣,“小十一害羞了?”
十一穿着简简单单的蓝布衫,肤色略微偏铜色,眼中的清泉放下了昔日的不安和警惕愈发明亮了,此时因她的话有些羞恼,咬着嘴唇露出左边脸上的酒窝。
“姜夏,我涨你一岁,不该叫我小十一,要叫也该叫十一哥哥。”
堂里一下安静了,姜夏和张桂娥互看彼此,随即大笑出声,笑出了泪花。
真是了不得了,小十一能说出这样的话。
“你确定么?十一哥哥?”姜夏擦了擦眼角,走到十一面前比划个子,十一矮了她半头。
她刚要开口就听一个轻淡的男声从背后传来。
“姜夏。”
姜夏心里莫名打了下突,回头望去,就见赵瀛站在门口。
他站在阳光下,一身白色似挂着清霜带来些许冷意,向她走来时,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他先是睨了眼十一,目光才落在她身上。
“我突然想起来着色的染料不够了,我这就去城西取。”十一支支吾吾寻了个借口溜了。
旁边的阿竹眨眨眼睛,疑惑的问张桂娥,“娘,小姨管十一叫哥哥,我是不是……唔!娘、娘……”
“咋话这么多呢,平时不见你好问的劲儿。”张桂娥捏住阿竹的脸蛋,阿竹小嘴撅的老高说不出话了。
姜夏看着阿竹那红彤彤的脸蛋,摸了摸鼻尖扭头问赵瀛,“你怎么来了?叶院长肯放你走了?”
赵瀛站在她面前,声音平缓与平常无二,“刚刚陪叶院长见了文大师,学塾要定一批纸张。”
“精通造纸的那个文大师?”
“恩,我带了些新品回来给你,可防潮不易晕染,做账合适。这便回去了,叶院长在等我。”
姜夏这才注意赵瀛手中的一摞纸张,他修长的手指衬在白纸上分外契合,仿佛这双手天生就该执笔洒墨,光看着就觉得赏心悦目。
回了神,见赵瀛把纸放在柜上就要走,她跟在后面,探着头观察他的脸,“你刚刚在门外站了很久吗?”
赵瀛垂眸看着她凑近的脑袋,轻轻抚过这一头青丝,声音轻而缓甚至带着淡淡笑意,“没有。”
姜夏暗暗吐了口气,就说嘛,她多想了。
这口气刚松一半,就听他接着说:“没有来很久,只是在你喊十一哥哥的时候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