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院长。”姜夏微微弯身作礼,眼眸盈盈发亮。
稍往后退了一步,靠边而站,似怕耽误了叶院长走路。
叶院看着她嘴边的笑意,脚下一滞。
得意的模样太扎眼了,就算以赵瀛引以为傲,就不知道收敛一些么?
“你……”叶院长欲言又止,见姜夏笑容愈发灿烂眼神清澈无畏,便知她和赵瀛属一类,压根不在乎别人怎么看。
于是,目光一转,落在皮猴齐三身上,皱眉问:“你怎么在这里,不去与同窗论典?”
齐三颇为嘚瑟,“有赵瀛一个就够了啊,哪用得着我出马。”
叶院长冷哼一声,甩袖继续前行。
人从身边经过,姜夏回神望向堂中,正好对上赵瀛的目光,冲他挥了挥小手。
赵瀛嘴角微微牵动,蒙了一层冰霜的俊脸终于回温了。
收了目光看向走进堂中的叶院长,拱手作礼,“院长。”
其他人学子接连行礼,不敢再造次。
叶院长出名的严格苛刻,几乎没有人逃过他的训斥,鲜少夸人。
但他对赵瀛的赞识,虽然没有一句话,但所有人看在眼里。
当然了,开院至今能如此待遇不超过一巴掌的人。
“如何。”叶院长衣着一丝不苟,也没有多余表情,沉声问众学子。
论得如何,听得如何,可是心服口服?
在他看来技不如人不可怕,可怕的是无自知之明,不能正视自己的长短。
一众学子噤声了。
姜夏听不到他们说话还觉得奇怪,走近课堂,这才发现学子陆续开口表达对赵瀛的敬佩与困惑之处。
唯独张言才直挺挺站在原地,方才站在他身后的学子则都站到了赵瀛的那一面。
形势互转。
叶院长没有多言,但张言才压力倍增,总觉得叶院长话里话外指的是他。
他满脸通红,只觉胸口被利剑穿透,险些用手去摁住。
在众人的目光下,张言才对赵瀛拱手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受教了!”
“一航兄不必客气。”赵瀛摆摆手,然后潇洒转身来到姜夏身边,目光落在她手中的食盒上,皱皱眉,“怎么又来送饭了,我不是说过不用这么辛苦吗?天气炎热,你做这些就要在灶房闷一个下午了。”
乍一听在责怪,实则心疼自己媳妇。
众学子眼睛瞪得牛大,新奇至极。
赵瀛的语气虽然不算温柔似水,可与旁人的冰冷相比判若两人。
这不是区别对待嘛!
姜夏接受到来自四面的目光,囧囧一笑。
算不上辛苦,这不是有事商量么?
心里想的,但嘴上不这么说,她目光掠过脚尖做羞状,声音略小,“你读书才辛苦,费力又费脑,我做了香糟肉和口水鸡,要趁热吃。”
赵瀛先是一愣,然后盯着她暗暗俏皮的使眼色,便是什么恼意一刹烟消云散。
嘴角禁不住一点点扬起,开口的话却十分淡定,“恩,趁热吃。”
转身与叶院长和同窗道别,又叮嘱齐三,“明日先生会考墨义,你回房用功。再不过,员外那儿我也帮不了你。”
言外之意别跟来。
学子们默默目送赵瀛和姜夏离开,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若非要说一说,约莫就是酸了。
——
七月暑气难消,人们到街上打个晃,一身衣裳就要湿透了,便是如此解忧铺里一天就要卖掉两匹麻布。
因对百姓而言,麻布已经是最便宜的薄透料子。
两匹麻布成本能卖300文,经张裁缝制成衣服就远远不止了,但一个人有限,活儿一下挤压起来了,客人时不时来摊子催。
姜夏和张桂娥商量,找住在柳条胡同的陶姓姐妹花和张裁缝一起缝衣服。
两姐妹一个十一、一个十三,自幼丧母,小小年纪开始操持家了,比同龄姑娘成熟、心细,如果她们愿意可以留在张裁缝身边学手艺。
等傍晚先由张桂娥探探两姐妹的口风,第二天姜夏再亲自见一面,她们同意就直接领去张裁缝家。
事情定下来,姜夏回到铺子。
初秋的天是高的,仰头满眼的湛蓝,人们的心情也都如天气一般万里无云。
可姜夏坐在柜前,不自觉的三连叹了。
那日和赵瀛商量过后,他们一致认为官差被收买了,从她得罪的人里看,十有八九是花婆子。
所以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花婆子长本事了?
官府不录入解忧铺,解忧铺就不能开业,的确棘手。
其实她可以如法炮制,舍出银子鱼花婆子拼一拼,可细细琢磨就觉得亏得慌。
她的银子不是大风刮来的,白白便宜了官差,以后指不定就是无底洞。
姜夏换了思路,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就从调查花婆子和衙门的关系开始。
隔天,姜夏将大陶和小陶送到张裁缝家后,赶着辰时前去了一趟早市。
早市东面的巷子离杨楼街很近,这杨楼街有镇上最大的酒楼,附近的宅子都是高门大户,齐府的正门就是在这儿,所以常年有一些叫花子蹲守。
别看叫花子衣服破烂生活不济,但消息最是灵通。
这些都是老陶告诉两姐妹的,两姐妹又告诉了姜夏。
姜夏穿过熙熙攘攘的早市往东边走,突然脑海里响起系统的提示音。
“甜蜜礼包到账,请宿主注意查收!”
她愣了下,顾不得查看礼包连忙挤过人群,因为她已经看到巷口蹲的叫花子了。
整条小巷从头到尾差不多蹲着十来个叫花子。
他们衣服的补丁密密麻麻,脸上黑黑的,看不清原本面貌。
姜夏走进巷子,一瞬间吸引了所有叫花子的目光,蠢蠢欲动。
相比酸臭的气味,姜夏更不喜欢这并不友善的目光。
她抬头看见巷尾有个年龄稍小也老实规矩的小叫花子,拧着眉头继续往里走。
这时,一个年纪轻轻的叫花子拦住她的去路,举止轻挑,“嘿,别走啊,想打探啥消息告诉哥哥呀?是不是家里男人偷情了?哈哈哈!”
旁的叫花子起哄,大笑不止。
对方看着不过三十岁上下,干什么不好偏要在这里别人救济,姜夏打心底不愿与对方多言。
“不劳烦了,我要找他。”说着,指向街尾蹲在墙根的小家花子。
其他的叫花子望过去,表情古怪眼中齐齐露出不甘。
年轻的叫花子咬咬牙,“找他做什么,你要的消息我一样给你打探!”
看样子是不打扰让路了,姜夏心下一沉,没想到遇到个难产的。
突然,她见年轻叫花子往后退,恐慌的盯着她身后的发现,最终落荒而逃。
姜夏转过身,诧异的看着三米之外的小叫花子。
一个大个头都怕他,必是有过人之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