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眼下洛文峰对昌王不满,父子两人将要出现矛盾的情况下,陈妈第一反应就是劝说洛文峰,让父子两人的关系“和好如初”。像极了外面劝着自己的孩子顺从父亲的妻子。
陈妈是纯粹的,洛文峰不是,他都不忍心告诉陈妈,那些被赶出去的仆从,根本不是回了老家,而是被昌王以各种各样的方式收拾起来了。
正因为他知道这件事,他一直都很害怕,害怕什么时候,陈妈就被“处理”掉了,于是他现在不听昌王的话,甚至不听林侧妃的话,很多时候都是为了不激怒昌王,不让陈妈被收拾掉。
“可是,陈妈……”
洛文峰此时此刻像是在外面受了委屈的孩子扑在母亲的怀里一样靠在陈妈的怀里,而陈妈只是慈爱的摸着他的头,又细心地把洛文峰因为吹了冷风而变得冰凉的手放在自己怀里捂着。
“少爷,老身还是那句话。无论如何,少爷都是王爷的亲骨肉啊,虎毒还不食子呢,王爷现在肯定也很后悔的。等会儿少爷休息好了,和王爷道个歉,说不定这件事情呀,就过去了。”
“嗯。”
洛文峰把脸埋在陈妈怀里,不说话了。其实哪里需要陈妈反反复复的提醒呢?洛文峰自己心里和明镜似的,他就是昌王的亲生骨肉。
他心里一直都很矛盾。一方面,他一直跟在昌王身边,就知道昌王为了自己的目的简直可以用毫无下限不择手段来形容,他知道在昌王眼里,人只分两种,有利用价值和没有利用价值的。
然而,抛开昌王的亲生儿子这样的身份,当他作为一个儿子,最大的愿望也不过就是希望昌王能正眼看他,哪怕只是拍拍他的肩膀,对他说一句,“文峰你辛苦了”或者“文峰你这次做的不错”,他都能得到莫大的满足。
可惜,从来没有过。有的只有责怪,无穷无尽的责怪。事情办砸了,不闻不问;事情办砸了,或者不合他的意思,像今天这样挨一耳光还是好的。
洛文峰到的时候是晌午,等他缓解了情绪,从床上爬起来,太阳已然沉下去了大半,只剩下一些或紫色或红色的光留在外面,像烟花女子浓妆艳抹的脸,也像是战后士兵发脓溃烂的伤口。
昌王正在书房内看西楚的地图,听到有人推门进来,顺手就把地图折了一角,看清来人是洛文峰之后,方才把地图复原,继续看。
“父亲。”
洛文峰不敢离昌王太近。
他想,但是他没有那个勇气,就算只是轻轻地触碰昌王的身体,他都不敢。
“你来做什么?处理的方法想好了?”
不同于洛文峰的小心翼翼,昌王甚至都没有多看他一眼,只是继续看地图上,还有什么地方应该标记。
“没有……”
洛文峰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昌王打断了:“没有,那你来找我做什么?你看看你现在闯下的烂摊子,若是洛景阳他们没有发觉还好,若是他们发觉了,我们又要如何处理,才好把你这次匆忙出逃圆过去?”
洛文峰低着头不说话,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握成拳头,指甲陷进了肉里。
“最后一次了,洛文峰,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见洛文峰不说话,昌王觉得是因为他不够重视自己,眉头皱起,继续道:“你若是连这点事都处理不好,你还不如待在昌王府里帮你妈做家务来得实在。听到没有?”
洛文峰听到后半句话,脸色青一阵红一阵,拳头捏得更紧了,只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孩儿明白。”
从始至终,他们并没有注意到房梁上趴着的一个黑影。他们不同于洛景阳,没有颠沛流离过,吃过最大的苦受过最大的委屈和洛景阳的相比,不过九牛一毛。
这样在蜜罐里泡出来的人,要如何才能具有洛景阳那样的能力?
一转眼,慕浅和洛景阳也已经在安子义这里住了小半个月。
这期间,两人虽说是身带皇上的金牌,但因为出不了宫门,再加上调查的重点是放在洛文峰身上,也就只是在宫内晃悠着,顺带等等丰羽楼那边的消息,倒是也好好的闲了一把。
早晨,慕浅醒来,发现洛景阳正趴在床边睁着眼睛看她,没有束起的黑发随意的洒落肩头,一部分顺着手臂的弧度滑到手肘,在清晨的阳光下发的淡淡的光泽。
“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慕浅被洛景阳看的不好意思,匆忙摸了两把脸,确认自己睡觉并没有让口水流的满脸都是,这才放心的躺回床上。
“为夫只是在想,等这一切尘埃落定了,为夫就彻底把王爷府的事情交给洛文峰他们来管,然后带着浅儿到处走,到处看,等到世间景色都看完了,就找个僻静的地方,建一个小院子,养点鸡鸭猪狗之类的家畜,每天就陪着浅儿看日出日落。”
洛景阳说着,桃花眼微微的眯起来,而嘴角的弧度更甚,伸出手来轻抚慕浅的脸,拇指擦过慕浅微微有些发红的耳朵。
“以前为夫只是觉得,想把丰羽楼做得很大,把自己的身世查出来就算完了,大不了最多就以丰羽楼楼主的身份过一生。直到遇到了浅儿,为夫才觉得,原来人活这么一辈子,总会有另一个人值得去守护的。”
慕浅只是握住洛景阳的微凉的手,揣进自己怀里捂着。
“洛景阳,你傻不傻啊,手冷不知道揣在被窝里吗?非得在外面吹着才舒服,是不是?”
“这么说,浅儿是答应了?”
洛景阳笑意不减,当真就乖乖地把手伸进了温热的被窝里。
有时候,慕浅觉得,洛景阳真的很像一尊白玉雕刻出来的人。无论是白的近乎透明的皮肤,还是常年都有些凉的手脚,亦或是那如同刀刻一般精致的五官……
分明就是倾国倾城的容貌啊。
“答应了啊,我不是早就答应过你么?”
慕浅也笑起来。敢问世间,有什么绝顶的美好比得上和心爱的人长相厮守?
“我也有很多很多想做的事,我想和你一起做。”
慕浅看着洛景阳的脸,洛景阳也在看着慕浅的。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慕浅能感觉到洛景阳轻柔的呼吸,只是一吻。
“浅浅……啊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