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一阵之后,狱卒再回来时手里便多了一个食盒。
里面的菜比之前的都好了不少。
林倾杰吃饱喝足了,而对面的刘德海的伙食就不一样,反正都疯了就随便放了几个馒头打发。
一个下午对面的大牢里的人都没有安生,念念有词的神神叨叨,林倾杰就这样一直看着对方的身影,只要再过了这一晚他就成了那个替死鬼,替他去死,到时候他便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可不要怪他,反正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算了。
一直等到傍晚的时候狱卒再次出现,手里依旧提着食盒,但是这次刘德海的饭菜却意外的不错,狱卒打开食盒之后看了一会,跟林倾杰互相对视一眼,而后才像是忽然下了决心一样,把东西端出来放过去:“死疯子安静点,过来吃饭了。”
一直站在墙壁边上的刘德海闻到了饭菜的香味,不需要多喊就主动走了过来,也不拿筷子,抓起碗里的饭菜就开始往嘴里塞。
一边塞还一边道:“好吃好吃。”
自关进来那一日起,这是刘大公子几日来吃的第一顿像样的饭菜,虽然他人是疯了,但是也知道这是好东西,一点不肯浪费,就这样一口不落的全部塞到了嘴里。
狱卒就冷冷的站在外面看着,虽然心底发怵大事事到如今已经无可回头了,他冷漠道:“好吃就吃个够吧,要不然指不定下辈子就没这个待遇了。”说着又忍不住哂笑了一声。
对方一边不住的点头,一边继续往嘴里塞东西,林倾杰看着他那个蠢样,眼里闪过一丝冰凉的寒意。
等到将饭菜吃干净了,狱卒并没有马上收拾东西离开,而是就在原地等着。
“外面安吗?”林倾杰看了一眼刘德海的方向,忽然问狱卒。
“林老爷放心,外面都有兄弟们守着呢,不会有人过来了,再说这大晚上的谁没事到这阴森色的大牢来啊。”说着看了一眼四周,忍不住搓了搓手臂上冒出来的鸡皮疙瘩。
缓缓勾起唇角:“也是。”
于是两人就这样等着,四周都很安静——或者说是死寂也不为过,这样的寒夜里冷意像是啃噬人骨髓的蚁虫一样往骨子里钻,全身都冷得发颤,林倾杰的腿脚有些受不住,疼得他深深皱眉,便撑着墙壁就这样坐下了。
狱卒也是脚底发寒,全身都没有了知觉一样,死死咬着牙盯着大牢里那个傻子。
对方时而发笑时而怒骂,时而对着外面的扯着嘴角,诡异到让人心神发颤,狱卒的心越跳越快,甚至生出了一种诡异荒诞的想法。
据说冤死的人不能入轮回,这人以后会来找自己报仇吗?
“你死了之后可不能来找我,这些都是你自找的。”他颤着声音低语,这一声被林倾杰听到了,有些不屑,这人都要死了,还怕什么?
因为今晚要行事,所以冰冷的墙壁其余的油灯也都被刻意点亮了,不似从前的昏暗,甚至能看清人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随着夜风摇晃烛火将几人身影拉得又长又诡异。
之前一直低着头的刘德海忽然将脸抬了起来,就这样看着外面的狱卒,那眼神深如地狱,吓得本就心虚的人往后退了一步:“你,你想干什么?”
刘德海张嘴似要说些什么,但是表情忽然扭曲了起来,狰狞似恶鬼,眼睛像是要脱眶了一样死死的瞪着,嘴大大的张着却是说不出一个字来,只不断的发出喝喝声。
看着他这样痛苦的模样,狱卒往后退了一步,牢里的刘德海忽然用一手掐住自己的脖子,一只手扒着牢门缓缓倒下,手背上青筋暴起。
倒下之后的刘德海开始在地上翻滚,身上都沾满了稻草,但是没有人上前去管他,就听着他痛苦的呻吟,许久之后开始咳嗽了起来。
那些古怪的声音混着急促呼吸回荡在阴森的大牢里,让这个夜晚显得更加可怖。
一声一声不绝于耳,好像永远也不会停歇一样,听得人心底发寒,林倾杰有些不耐烦了:“怎么回事,你买的什么药啊,怎么连个人都杀不死。”
而他话音刚落下刘德海嘴里便呕出了一口鲜血,接着就这样骤然安静了下来。
没有动静许久,林倾杰问:“怎么样??”
狱卒瑟缩了一下,才大着胆子上前去看。
虽然在这大牢里也见过不少死人,但是头一次亲手杀一个疯子,确实吓人,对方那瞪着的眼睛像是死不瞑目一样,就这样直直的跟自己对上。
“死了,断气了。”
狱卒过去探了探。
“那好,让他这样待着吧,明天去找人过来收尸,顺便把事情禀告上去。”
林倾杰不以为意,反而十分的轻松,现在这人死了,他离出去也已经不远了。
狱卒没有收拾就离开了,那尸首就在大牢里摆了一整夜,林倾杰这一夜却睡得踏踏实实的,第二日来人的时候尸首都已经僵硬。
吵闹声将林倾杰惊醒,原来时间已经不早了,狱卒已经将刘德海死的事情抱了上去,大理寺卿都已经被惊动了过来。
大牢外面已经围了不少人,开始吵闹过后就是一阵安静,大理寺卿沉着脸让人打开了大牢的门,亲自进去查看了一番确认人是服毒而亡的。
“这人昨晚便死了,你们没有发现异常吗?”大理寺卿率先问狱卒。
“并未异常,还是该吃就吃该喝就喝,看着也不像要出事的样子。”这些早想好的说辞早在心里念叨了千万遍,如今说来十分的顺口。
“那之前你们有没有发现其他可疑的人。”大理寺卿自然不会觉得这事就是一个巧合,他更愿意相信这是人为,同时不动声色的将视线落到了对面大牢里。
狱卒的回答还是否定,表示并未有可疑的人出现,大理寺卿当然没有声疑,这里的人都是他的下属,他还是信得过的。
又将尸首检查了一番,确定再看不出什么来,他才吩咐:“去把仵作请过来看看,本官可不觉得事情就这么断了,至少得找到那个下毒的人是谁。”
这是私盐的大案,如今这一个嫌犯就这么死了对案子是大大的不利,而这人也是死得蹊跷,之前竟然没有一点征兆。
可是仔细一想,这人一死最大受益的人也在大牢里,不可能下毒,那会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