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为自己找来的希望,又如同梦幻泡影般破落,洛景阳只觉得心口一窒,喘不过气来,身子也摇摇欲坠。
杨掌柜连忙扶住他,“小姐已经去了,世子殿下,这又是何苦呢?”
“有的时候,越在失去的时候,越明白,难能可贵。”洛景阳说完,坐在了茶楼的角落里,“她的脑袋里总有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有时候我也看不懂,但那个时候她是在我身边的。”
说完他目光有意无意的扫过大堂,却忽然发现角落里的一个人,身影何其的像她。
他一瞬间的迷茫,立刻起身来,正准备去抓住那个女子,那个女子却忽然抬头,平平无奇的一张脸,只能算得上是清秀,小巧的鼻头,淡淡的杏眸看起来很乖巧,没有慕浅的明媚张扬,只有一双眼睛明明亮亮的。
不是她,他心里涌过一丝难言的失落,而那个女子在看到他的那一刹那,也似乎是有些张皇失措,立刻低下了头。
这样小心翼翼的女子,怎么会是记忆中那个明媚如花,淡定悠远的聪慧女子,他微微有些失落,拿起茶喝了起来,说出人的故事,正讲到中间,宁采臣和小倩私定终身,却不知此时此刻已然危机四伏。
“这茶不够味,拿酒来。”他沉沉的说道。
杨掌柜又过来了,问了他一眼,淡然的说,“世子殿下这里不卖酒,若想饮酒去隔壁品香阁吧,只是我想去品香阁饮酒,就需要预约,大约等到明年了。”
“明年?”
洛景阳喃喃的念着,又呵呵的笑了一声,起身来说道:“有些故事终究没有结尾。”说罢,放下一枚银子,转身出了茶楼,似乎这茶楼里的热闹再也不属于他。
慕浅看着他黯然神伤的样子,握着茶杯的手不住的发抖。
那一瞬间,他好像是认出了她,又因为这张脸而不敢上前,洛景阳真的对他有一颗真心吗?时至今日,这真心不是随便说说便可以的。
杨掌柜叫了她好多声,她才反应过来,杨掌柜看他一脸愁苦的样子,也不免笑着说道:“唉,我反正是看不懂,世子殿下也是个不错的人,现在如今也回来了,小姐如果真的能够跟他一生相守,琴瑟合鸣,也是一个不错的归宿,终归女子也是要嫁人的。”
“一个人也可以肆意潇洒的活着。”慕浅淡然一笑,看着说书人吐沫横飞,外面的人在看戏,孰不知,戏中人也在看她。
一直在茶楼里坐了一下午,说书人连同他的徒弟已经说了四五场,人也是越聚越多,到后面都没座位了,来听说书的人都只是站在最后面,还纷纷窃窃私语,说是下一次来的时候可要自备椅子了,要不然来得晚了,抢不上好位置。
有的人也如同她一样,坐着听完了一场又一场,就算每次的内容都大同小异,可对于他们来说这一个个新奇的故事,就算听一遍又一遍也会感到快乐。
很快就到打烊的时间了,就算他们想彻夜狂欢,那也是不能的事情,毕竟晚上还是有宵禁的,何瑞清点了一下账房,出来的时候发现慕浅还坐在里面,“小姐还不回去?是不是因为无处落脚?”
“也不是,只是听着这说书,心里总有种难言的感觉,就晃了神。”慕浅说完起身来出了门。
何瑞看着她的背影,叹了一口气,慕浅明显是比以前更加的沉默寡言了。
在街道上匆匆的走着,那个小院是普通人家的住所,比这繁华的集市要远的很多,也不知道在巡防营的人封街之前,能不能赶回那个小院?
她只是快步低头赶路,正走着,却看见前面出现了一道奇长的影子,抬头一看却发现是一个白衣公子,手中拿着一把折扇,正如他刚才出现在茶楼里的样子。
她心里一惊,又低了低头,准备绕开他离去,可不知为何经过他的时候,身上的每一处伤痛还未长好的地方,疼的她几乎麻木,或者那是心脏的位置。
“还未请教小姐芳名。”洛景阳忽然开口了。
慕浅停下脚步,愣了愣神,却没有说话,只是着急的想要比划些什么,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比划什么,只要能够让对方认为她是个哑巴,或许这一次的危机可以解除。
“不会说话,这是为何?”
洛景阳突然上前来,不知道为什么越靠近就觉得她越像是慕浅,尤其是那双眼睛里面的灼灼光华,虽然她脸上的表情很慌张,似乎有些害怕他,但是她的眼睛始终是像是一汪潭水,不起半分波澜。
慕浅摇了摇头,指了指洛景阳堵住的路,表示自己要离开了。
洛景阳叹了一口气,或许也期待什么,就越不会得到什么,眼前的这个女子也只是眼神有点像她而已,脸却长得完全不像,她那样的明艳,那样的美丽,又怎么会是眼前的这个人的样子?
“我送你回去吧。”他鬼使神差地说道,或许就想再确认一步。
慕浅愣过之后,还是点了点头,慢慢的朝着前面走去。
洛景阳看着她的背影,终究是一声叹息。
到了那一座小院前,洛景阳看着里面黑灯瞎火的,便连忙问道:“姑娘是一个人住在这里?”
慕浅点了点头,拿出钥匙,推开门走了进去,到了里屋,点燃蜡烛,将窗上的人影显现出来。
洛景阳鬼使神差的跟了进去,“真是个别致的院子,姑娘为何会一个人独居?”
慕浅愣了一下,在她心里,在落入悬崖的那一刻,开始,从前的很多事情都跟她无关了,她的夫君洛景阳,也早就已经死了,那个鲜活的人,会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丝毫不顾及她的性命,现在还装什么款款深情?
想着心里就落下了一丝恨意,拿出一张纸,一支笔,故意将字写得丑了点,就像是幼儿初学的那种字体,“夫君他死了。”
洛景阳看着心痛不已,眼前的这个人,和他日思夜想的那个人,差距越拉越大,只不过是一双眼睛,眼神里的光彩很像罢了。
他摇了摇头,苦笑着说道:“抱歉,今日唐突姑娘了,真是不好意思,告辞。”
看着他渐渐离去的身影,慕浅跑到水井旁,打了一盆水,轻轻的濯面,人皮面具自然脱落,在水中露出一张美丽舒服的脸,她苦苦的笑了笑,将人皮放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