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了解到这宁通到底是何许人也,因何隐居之后,我发现,这一切都是天意,我便顺天而行。
于是我亲自前去找上裕木清,让他寻人在不经意间,好让师弟得知这宁通的过往身份,其实那宁通之妻,确实乃并州名门之女,只不过家里不知道惹上了谁,被灭了门,正好厌倦了江湖,寻地隐居的宁通当时路过,杀尽了行凶之人,却也只来得及救下那个女子,只不过传到师弟耳中的,却成了宁通是那行凶之人。
可惜师弟年少气盛,认为自己受到了拜兄欺骗,也可笑这些魔门中人,个个心高气傲,师弟怒气冲冲上门询问真相时,那宁通还以为师弟说的是他的魔门身份,于是不但直接承认,还不愿意向师弟多解释一句。
等到师弟后来被那宁通之妻质问,得知真相,明白被人设计之后,一切都已经晚了,更加令我想不到的事,那宁通的一儿一女,儿子竟天生患有心疾,其实在宁氏跳井之前,她的儿子已经死了,正是因为接受不了丈夫与孩儿的先后亡故,这才抱着儿子的尸体跳了井。”
张仲吴最后眼中似闪过一丝哀伤,“无论师尊信与不信,我只是想毁了师弟那心高气傲的剑心,从没有想要过他的命,但他最后一定是察觉到了什么,甚至很有可能知道是我在幕后主使,不然以他的性子,不会在发现自己被人设计之后,连凶手都不找便轻易自杀的。
都说人走茶凉,江湖更是如此,前两年,还有许多人前来祭拜师弟,可今年,师尊可还看见?这最后一年的忌日,我举全派上下之力,为他办的如此声势浩大,这种场面,唯有快剑门十年一度,祭拜开宗祖师之时才有,想来师弟也该安心了。”
长青道人目中黯淡,神色无光,这个也曾传名江湖的人,此刻再无精神头,矣矣老者,迟迟已暮。
“小清儿在这门中受尽屈辱,众弟子不但屡告不听,反而愈演愈烈,这其中有没有你暗中使力。”
张仲吴无奈道:“弟子收了一名弟子,心中却对当年的师弟敬若神明,不认为当年的事是他们小师叔的错,反而觉得是那宁清之父,铁臂猴宁通害的他们小师叔剑心被毁,执剑自刎,那名弟子的观点言论,得到了大部分弟子的赞同,如今是快剑门首席大师兄。”
原来这整个门派,早已经黑白不分了!
长青道人却已死心,不想再理会,点了点头,疲惫道:“小清儿被我快剑门所害,逸禅传授给她的剑舞与剑法,是我快剑门对她一点微不足道的补偿,她离山以后,你只当世间无此人。”
“可!”张仲吴思量片刻,轻声说道。
“当年你与逸禅皆是无父无母,我领你们上山时,还是小小孩童,可惜我没把你们教好,老头该死,老头该死。”
长青道人最后走出门口离去时,望着夜空,忍不住悄悄老泪纵横,轻声低喃。
张仲吴微微叹气,没了继续看经书的兴致,在长青道人走后欲回房中,却忽然看见大殿门口角落处竟放有食盘,盛着一碗粥。
张仲吴脸色顿时阴冷无比。
......
琦玉没敢收拾东西,提着长剑便急匆匆的朝着快剑山门跑去。
而等他离那扇门不过五丈之距时,却不得不停下脚步,身体僵直,脸色慌乱,眼中尽是浓浓恐惧。
“师......师尊!”
张仲吴缓缓走上前来,琦玉却只能眼睁睁的瞧着他靠近,不敢动弹,直到张仲吴的手拍在他的肩膀上,才忍不住发抖。
“世间千人千面,其实在为师看来,不外乎两种,一种是蠢人,一种是聪明人。”
张仲吴眯眼笑道:“琦玉徒儿,告诉为师,你想做哪种?”
琦玉强压下心中恐惧,不让自己发抖,最后咚然跪地,竟敢抬头望着张仲吴,神色坚毅果断道:“从此以后,琦玉只做师尊想让弟子做的人。”
张仲吴脸上已无笑意,这名蜀州高官之子的徒儿,若是当真杀了,倒也麻烦,他忽想起一事,直勾勾的瞧着弟子。
这等聪明之人,当真会对一个死人如此崇拜?
张仲吴越想越觉得可能,有些人越是喜爱一人,便越是不会对其百般宠爱,反而喜欢做一些伤害她的事,就是不知道自己这弟子,是否也是如此心理扭曲之人。
“玉儿啊!你心里其实对山上那丫头,极为喜爱是也不是?,”张仲吴突然道
“徒儿这便上山杀了她!”琦玉斩钉截铁道。
张仲吴蓦然一笑,“你是我唯一喜爱的弟子,为师又怎么忍心让你杀了心头好,师父与你师祖的话你也听见了,这快剑门迟早换你做掌门,那丫头不仅早早练了剑舞,剑术天赋其实也是极为出众的,若是你能将她娶回来,既能保证快剑门顶级秘术不外传,也让快剑门往后多增添一名顶梁柱,还能得偿你所愿,一举三得,岂不美?”
“但你一定要好好记得,牢牢记住你今晚所说的话......”张仲吴目光骤冷。
......
天明之后的快剑门,一切平静,与昨日并无什么不同。
只不过来时都站着的三个人,现在只剩两个了,还有一个,此时只能伏在万锋正背上。
站在快剑门山门前,张掌门一脸愧疚的送别时,谁也没给谁交代,毕竟李小阮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终究是学了人家的武功,虽说或许原本还有其他更好的解决方式,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快剑门后山上顶上,有位白衣小姑娘手提长剑,肩跨包袱走下山来。
很快便在山腰上遇见了麻烦,只不过小姑娘很快就令这些“麻烦”惊慌意外。
因为小姑娘这次没有选择逆来顺受,当她拔出长剑架在大师兄琦玉的脖子上之后,众人这才发现,原来这个小姑娘从未在他们面前出鞘过的剑,竟然会这么快!
当众人不敢看大师兄的笑话,早已尽数散去时,琦玉看着那道清瘦的身影消失在山门处,握紧了拳头面色阴冷的轻轻低喃。
“狗男女,你们一定会很后悔的!”
......
时隔五年,小姑娘第一次走出山门,已经是天地悠悠大,她独一人,却茫然四顾,无处而归。
突听下山阶梯尽头处,有人呼喊,“宁姑娘,来这里!”
小姑娘顺着阶梯望去,却顿时泪流满面,目中含哀,疯狂的向山底跑去。
叫她之人,是一个手握折扇,面若冠玉之人,在他的旁边,是一个气势如虹,目敛神光的紫衣魁梧汉。
那汉子背上,软绵绵的趴着一个人,那个人,好似歪着脑袋在对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