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最近日子过得太好,要不是出了姚二这档子事,方秋白真以为他是良民了。
妻族谋反,他老子又对皇帝出言不敬,惹了这么大的祸方秋白都还活的无比滋润,没道理让一个泼皮姚二压过一头。
主辱臣死,可想姚二的作死行为已经被趟子手们判了死刑,就看是砍是剐了。
不过还没等大伙法办姚二,还玄平一个朗朗乾坤,方府来人了。
马福亲自登门,方秋白不得不亲自迎接。
马福同样吓得不轻,见了小校场的架势,马福还以为方少爷正在战前动员,要举兵造反。
骄阳似火,可校场上几十双及欲喷火的眼神和如林的刀兵,让马福生生惊出一身冷汗。
早知道方少爷不是个闲得住的主儿,但也没想到方少爷能鼓捣出这么大的阵仗。
“方少爷,老爷有请。”马福腿肚子抽筋,龇牙咧嘴的说出这句话,生生用了全部力气。
“师父唤我何事?”
马福没言语,转身小心翼翼的退后几步,才摸一把脑门说道:“方少爷去了便知,泼皮姚二的事先放下吧。”
“恩。”方秋白点头,心里有些怪异,他预感师父这次相召恐怕不同寻常。
临走之前,方秋白交代几句,姚二的事也只能先放下,师父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但钱万万不能掏,方秋白为此还特意将夜鸢派到方记沙冰店。
于府,气氛比往日要压抑得多。
马福将方秋白引到客厅之时,于晋中已经翘首以待了。
于晋中一身青灰色长袍,刚刚沐浴完毕,头发还未干,整个人气势出尘,透着轻松写意。
方秋白刚一踏进门,于晋中微笑着招手,和颜悦色的说道:“秋白来了,边吃边聊吧,尝尝曼儿的手艺。”
方秋白点头称是,抬眼一大量。果然于曼这咬着嘴唇候在一旁,作害羞状。
座位上另一名少年郎面沉似水,一声不吭。
于晋中咳嗽一声,见年轻男子没有反应,眉头渐渐皱起。
“这位就是辰师兄吧,小弟方秋白见过辰师兄。”方秋白瞧出于晋中面色不善,赶紧递过一个台阶。
少年郎这才由阴转晴,矜持着站起身来,生硬的回礼,只是将头扭过去,随意一搭手,算是还礼。
“秋白师弟,快入座吧,爹也座,要不饭菜就凉了。”于曼红脸,打着圆场。
还好于晋中的养气功夫非同一般,终究没在弟子儿女面前发火,如此脸色也不是太好看。
方秋白落座,于曼手执青玉酒壶,先给于晋中斟满一杯,又依次为方秋白和沈辰斟酒。
沈辰面色阴沉似水,年轻人的心思细腻且敏感,只是斟酒的顺序就让沈辰怀恨在心。
但在于晋中和于曼看来,斟酒的顺序完全得体。方秋白上门是客,又是于晋中后辈,故而于曼在给于晋中斟酒之后,再为方秋白斟酒完全是待客之道。
于晋中一眯眼睛,蓦地一睁眼。几人心思的细微变化,他全看在心里,有几分愠怒,又有些欣慰。
“这第一杯,弟子借花献佛,敬师父。”方秋白恭敬地执起酒杯,一饮而尽。
“敬爹。”
“敬义父。”
四人共饮一杯后,沈辰眼睛一转,站起身来,说道:“我与小师弟一见如故,这一杯敬小师弟。”话音刚落,沈辰仰头一饮而尽。之后翻过酒杯,一点下巴,挑衅的望着方秋白。
“师兄厚爱,秋白生受了,请。”方秋白跟着一饮而尽,杯酒下肚,也翻转酒杯,还以颜色。
沈辰心头无名火起,他不信方秋白这个乡下来的土包子酒量能好多他这个酒场老手,他打定心思要将方秋白灌醉,让其在义父和曼姐姐面前出丑。
只是手刚碰到酒壶,却对上于晋中那不善的眼神。
沈辰面色难看至极,讪笑一声,放开手,咬牙挤出笑容,说道:“改日,为兄定要和小师弟把臂言欢,共醉一场。”
方秋白微笑着回道:“师兄盛情,秋白不敢推却,唯有舍命陪君子。”不过心里却是把沈辰的十八辈祖宗问候了个遍,XX个XX的,找小爷拼酒,你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我不把你喝的找不着北,我都跟你姓。
不过,方秋白没忘了正事。
“师父此次召弟子前来,所为何事?”
于晋中一抬眼皮,沉声说道:“为师让你放下和姚二的争执,你可是埋怨为师了?”
方秋白低头,抱拳。
“师父言重了,弟子不敢。”
于晋中饶有深意的看了方秋白一眼,方秋白只觉得师父的目光毒辣、刺目,让他内心中所有的想法都无所遁形。
“为师收你做弟子的本意是希望你能在在科考一途有所成就,如今看来对你也不知是福是祸。”
于晋中慨叹一声,竟有一种壮士暮年的无力之感,让人听了颇为心酸动容。
“师父,弟子....”
于晋中摆手打断,摇头苦笑道:“看来为师真是老了,女大不由娘,难道儿大就由爹了?”
“爹,您怎么又提到女儿了?”于曼又羞又怒,嗔道。
于晋中放生大笑,自斟自饮一杯,这才收起笑脸,严肃的说道:“为师今日召你前来,是因为京城下旨了。”
“哦?”方秋白转念一想,起身退后一步,躬身行礼。
“恭喜师父,贺喜师父。”
于晋中摆摆手,笑着说道:“你个鬼灵精,不错,为师不日就要被升为河间学政使,不过未经科考,始终是名不正言不顺。这也是为师今天召你前来的目的,生意固然要紧,但课业万不能放下。”
说到课业,于晋中已经变得极为严肃。
“弟子定当将师父的教诲牢记在心,万不敢辜负师父的苦心。”
“恩,如此就好,秋白资质奇高,将来成就比不下于为师。不过为师还有一事,你们三个都要谨记,万万马虎不得,否则别怪老夫翻脸。”
三人齐齐一怔。
“京城要来人了,来的是谁,老夫不得而知。河间风波渐起,万不要在这等时候惹出祸事,到时候就真的万事皆休了。”
说到最后,于晋中饶有深意的将目光停在沈辰这个义子身上。
沈辰低眉顺眼,将头低下,乖巧的保证道:“孩儿牢记。”只是低下头的眼神中闪过几道诡异的厉芒,不知在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