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我是算神门的善惟,听闻你们说起这灭门惨案,只不过是好奇罢了。”善惟说道。
也就是那么一瞬间,善惟有了前所未有的成长,冥冥之中,仿佛有一扇大门打开了一丝,一道光亮照进了善惟的识海。
更重要的是,浑浑噩噩的识海,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如果说,以前的善惟,还是一条虬龙,一个只知玩耍和求知的虬龙,那么现在的他,似乎知道未来自己该干什么了!
报仇?
为父母和爷爷报仇?
为家族报仇?
当然不是!
为惨死的爷爷报仇,为不撑一合的父母报仇,虽然有这个想法,但是万世之内,只怕根本不行。
但是,并非此生都没有这个希望了。
他还记得善德的那句话,如果别的龙比你小,资质却比你好,那么你怎么可能会比他强?
可是,如果,自己足够努力,不顾一切地去努力,那总会超越同时代的这些龙,甚至在万世之后,他可以成长到和那个陌生的仇家一较高低的程度!
现在呢,只能撇清关系,保护好自己,努力成长,成长为那个足以报仇的自己!
小小年纪,善惟就将仇恨的种子深深掩埋在心底,慢慢浇灌,任由它成长,就像自己一样,总有一天,他会成为成长起来。
也就是这一刻,他的心智前所未有地成长了起来!
隐忍,当自己非常弱小的时候,只能隐忍,否则,不过是仇家掌下的一滩血肉罢了。
变强,只有不断地变强,不舍昼夜地变强,强到天地不容的程度,必然能将仇家碾碎。
而现在,他要控制自己,转身,离开这里,回到房间去!
一脚深,一脚浅,仿佛善惟踩到的不是院子里硬邦邦的石板路,而是软踏踏的棉花道。
每走一步,少小颠沛流离、木讷怯懦的荪莪就弱化一分,坚韧倔强、沉稳平和的善惟就强化一分。
待到荪莪走到师尊的门口,他已经化作善惟,只有淡淡的影子,还是那个曾经的他。
捧出书来,还是那本《龙算非常规体系》,明明在几分钟前,善惟还读得津津有味、如痴如醉,现在恍若嚼蜡,甚至,他根本没有看进去一个字。
满眼都是和父母、爷爷生活的点点滴滴。
眼泪不争气地流出来,啪嗒啪嗒地打在书页上。
抽泣的声音,善惟都极力压制到最低,生怕再次引起院子大门口那两位蛟龙级龙侍卫的注意。
在眼泪中,父亲母亲的形象正在逐步虚化,爷爷的形象也在虚化,他们身体容貌逐渐开始发光,好像,随着这一场哭泣,他将要把这三位亲龙忘却了。
害怕和恐惧布满善惟的内心,可是,除了哭泣,他并不知道这个时候该怎么办?
“不要哭了。”轻柔的声音,这是母亲在安慰自己。
善惟似乎还能感受到母亲将自己揽入怀抱的温暖与芬芳。
“我来教你,怎么去打败那些欺负你的虬龙儿,好不好?”父亲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不要怕,公龙就要顶天立地,受了再大的委屈,也要面不改色。”爷爷满是慈善的眼神出卖了他严厉的面孔。
不哭了,不哭了,好像母亲的手在后背轻轻拍抚,已经哭花的脸,满是委屈的眼,还有在眼眶中打转的泪,以及弱弱的“真的么”!
善惟四顾,哪还有母亲的怀抱?哪还有父亲的出主意?哪还有爷爷的教导?
都没有了!
冷清的院子,师傅还在房中测算,门口龙侍卫依旧在闲聊,甚至院子里路过的风,都和刚刚没什么两样。
似乎感觉到了龙侍卫恍若实质的目光,善惟猛然将书本卡在脸上,将泪水和害怕全部留在了书页上。
实际上,龙侍卫的目光从未落在他身上。
当善惟再抬起头来是,已经是一张冷漠脸了。
此时的他,虽然依旧是个虬龙儿,大蒜鼻,长嘴巴,大耳朵,长耳垂,就是普普通通的模样,可是本该清澈如水的眼眸,在剑眉下,闪着寒光。
龙气、龙体和龙智都不是一日就可以成长起来的,而心境,这个玄而又玄的东西,在某些情况下,就会疯狂生长!
此时,善惟的龙气,善惟的龙体,善惟的龙智都确确实实是一个虬龙儿,可是他的心境,瞬间就成长了,至于到了什么程度,或许只有展现出全部的能力,才能知晓了。
上云算师早早就完成了今日之测算,善惟的种种表现,都落在了她的眼里。
灭门惨案,一家惨死,对一个虬龙儿来说,真的是太残酷了!
可是,这件事又必须告诉他,甚至告诉他的途径和时机都很重要。
一方面,要尽可能地温柔,将最直接的伤害通过层层方法转移降低,可是,对善惟来说,那依旧太残酷了。
另一方面,又要选择一个合适的时间,让善惟接受这个事实,毕竟,这件事确实发生了。
这就好比一条虬龙越五层和一条蟠龙对决!
即便给虬龙套上层层叠叠的防御性龙器,即便将蟠龙发挥的实力压制到极限的千万分之一,结果也显而易见,虬龙根本撑不过一招!
或许不死,但也几乎就废了。
“徒儿呀,你一定要撑过去呀,你入门之时如此优秀,面对如此命运磨砺,要更加坚强呀!为师能做的,都已经做到了,接下来,你一定要撑过去呀!”上云算师心中给善惟暗暗鼓劲。
她非常想上前开导劝慰,可是,她不能!
固然,此时的善惟最脆弱,她无需多言,给你一个肯定的眼神,都是莫大的支持。
可是,她不能!
这件事,唯有善惟自己去面对,唯有善惟自己去解决,唯有善惟自己去扛!
心不成长,龙更不会成长!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就像溪水一般悄无声息,当一片落叶从眼前经过的时候,才猛然惊醒,时间竟然流逝了那么久。
而在这段时间,善惟也完成了他的脱变。
善惟整理好他的面容,恭恭敬敬地来到了房门口。
上云算师轻哼一声,像是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样,吩咐善惟去做一些测算准备事项。
善惟也应声记下,回头去做这些事情。
善惟心不在焉地干着师傅交代的事情,也就是把测算所需的工具分门别类放置好。
至于上云算师,耗费了大量心神,需要补充一些营养,并好好休息一下,明天还有同样多的工作等着她呢。
善惟收起龟壳,破破烂烂,好像稍微用一点力气,就会把它捏碎一般,可实际上,这个龟壳相当坚硬,陪着师傅经历过不少战斗!
没错,就是战斗!
看看上面斑驳的痕迹,可以想象到,那些战斗又是何等地惨烈。
只是,善惟的心思并不在认真擦拭龟壳上,而是盯着这个龟壳入神。
想着上云算师和她所在小队的队员们绝望地看着外面,等待着可能永远也来不了的救援队。
如今,自己,一个被屠了族、灭了家的小龙,就像曾经困在其中的上云算师。
困在其中,那就不是保护么?
身处危难之中,他们还有一层保护,那么自己呢?
善惟猛然惊醒!
对呀,自己也要保护!
可是,该怎么保护自己呢?
以自己现在的实力,别说是保护自己,就连最基本的生存,都是充满了变数。
善惟停下了手头的工作,盯着手中斑驳欲碎的龟壳,思考着自己该怎么保护自己!
过了好久,绿色的月光照进了窗户,笼罩在善惟的身上,好像给他披上了一层绿色的伪装。
突然,一道灵光闪现,对呀,现在的自己并不需要自己去保护自己!
只要将自己藏好,门派就是最好的保护!
那么,又该如何隐藏自己呢?
顺着这个思路,善惟找到了两个重点。
第一,是家族的魂灯。
自己的魂灯不灭,那么敌龙肯定知晓自己的存在!
若是死缠烂打,揪着不放,那自己可就危险了!
不过,虽然从门口闲谈的龙侍卫嘴中听到了对方不在乎的言论,善惟还是觉得不能就此放过,最好的办法,就是熄灭家族中寄存的魂灯!
第二,是自己的身份。
自己虽未在强制教育机构学习过,也没有在家族的学堂学习过,可是自己的一些资料还是存在于父母亲手中,而且,最重要的一点,还有一部分的资料存在于门派之中。
为了防患于未然,那最好的办法就是将这些东西毁掉!
抓住这两个重点,那就是谋划该怎么去完成这些事情了。
第一件事情,销毁寄存于家族的魂灯。
家族已经破灭,原本看守森严的龙灯堂肯定就没有看守了,自己悄悄地溜过去,应该不是什么麻烦的事情。
第二件事情,销毁存于门派的资料。
自己可是门主大弟子啊,利用这个身份,去找负责门内弟子资料整理的档案部门,以利诱之,应该也不是什么特别难的事情。
心中有了定计,善惟恨不得立马就采取行动,可是,不管去大河城毁魂灯,还是回算神山毁资料,都不是现在可以立即实施的。
刚刚斗志昂扬的善惟立即变成了泄了气的皮球,软软塌塌。
算了,还是先将精神集中到眼前的事情上吧。
于是,善惟集中精神,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擦拭龟壳上,每一条裂纹都不放过,认真擦拭。
接下来的几天,都是待在夜妖城王家,除了偶尔进进出出、叽叽喳喳的王家新生代龙族子孙,还有半日一轮岗的院门口龙侍卫,整个小院非常清净。
同样,慢慢清净下来的,不,应该说是冷静下来的,还有善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