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垂宫内微冷,春风也带着凉意。
殷秋雪的目光更冷。
她一脸冰霜。
周围的宫女用一种看待死人的眼神看着刘义。
就连周重,也像是在看一个怪物一般。
刘义这一番没有特别心思的话语,在这个世界的任何人耳中听上去都是一种亵渎,对神的亵渎,对圣女的亵渎。
圣女是何等人物,你请她吃饭,和她聊天?
你想死吗?
这是别人的想法。
刘义的心中却有些愤怒。
她是圣女,是之后的事情,她是我的同学,是更早的事情,当我们同窗苦读的时候,你们在哪里?
你们强加了圣女的身份,强加了某些愚蠢的规则,让一个人连自己的自由都没有,见同窗的机会都没有,真是狼子野心。
谁可怜?我刘义不可怜,高高在上的她才可怜。
感受到刘义那无端地、让人难以理解的愤怒情绪,殷秋雪那如若寒霜一般的容颜上带上了一丝旁的东西。
她不会知道刘义在愤怒什么。
“亵渎圣女,诛九族。”她的口中传出一声妙音。
随着她的这一句话,她周围的那几名看似柔弱的宫女忽然消失了一瞬,当她们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将刘义包围在了其中。
迫人的威压自这几位宫女体内散发而出。
那是杀意。
刘义的眼睛眯了起来。
他的体内真元运转,被挤压到几乎看不见的混沌气混杂,整个人仿佛一座沉稳的大山。
周重看着场间的形势,下意识想要说些什么,却一时之间说不出来话。
“这里是在皇宫。”一名宫女道。
她的意思有些隐晦,也有些明白——这里是皇宫,就算你修为强大,如果不束手就擒,便是一死。
刘义点了点头,却不说话,也不收回真元,袖中的江海图也是蓄势待发。
皇宫又如何?如果你们想杀我,束手就擒还是誓死反抗,都是一样的结果,我不介意在这之前,把翡翠宫闹个鸡飞狗跳,让你们付出不菲的代价。
殷秋雪的浅笑还未回归,眼中一直都是冰冷的杀意,她背过了身去,留下一个婀娜多姿的丽影。
刘义一动不动,面对着这一切,都像是抖手间便可以挥去的尘烟。
在这个世界上,他由死而生,一路走来,一步一个脚印。
已经没有太多可以让他慌神的形势。
武祖传承地、百花禁地、襄阳城外、神山脚下……
他就像是一块本来平淡无奇的凡铁,愈发被磨砺成一把古井无波的宝刀。
许久,许久。
察觉到刘义的平静,背过身去的殷秋雪明眸中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丝波澜。
她忽然回眸一笑。
“退下。”她道。
这句话不是对刘义说,更不是对周重说。
几名宫女有些诧异,心想公主是怎么了,刚才那个人明显都对圣女殿下出言不逊了,就是当场格杀,又如何?
但是,她们从来不敢当面质疑公主,于是只能悻悻然地退下了。
刘义的气息缓缓收回体内,静静地望着那无双的容颜。
周重有些心惊胆战的,此时此刻,他待在这里,格外难受,却只能去承受。
“当听说过你做的那些事情的时候,我也想过,你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殷秋雪转过了娇躯,用一种看待奇物般的眸光看着刘义。
“你到底是在武祖传承地无情无义的疯子,还是在楚王府内装作弱小的狐狸,抑或是现在沉着稳定的……刘义?”
刘义施了一礼,道:“公主,其实,我对您的感觉,就像您对我的感觉一样。”
“大胆!”此话一出,几名宫女柳眉倒竖,就要出手。
殷秋雪却是挥了挥玉手,道:“让他说。”
刘义瞄了那几名宫女一眼,继续道:“公主,我也常常看不明白您的真实一面究竟是什么。”
“是睿智聪慧的奇女子,还是温和爱民、深受百姓爱戴的慈悲公主,抑或是贪图权势,在背后干预朝政的江山美人?”
刘义这么大胆地谈论,几名实力强大的宫女怒容满面,却因为殷秋雪神色平静,一点都没有要责怪的意思,只能强行忍住,狠狠地瞪着刘义。
不管是想找圣女聊天,还是现在评论殷秋雪的所作所为,都应该是死罪。
但不知道为什么,殷秋雪却并不像其他人想象中那样宣判刘义的死刑。
几名宫女不明白,周重也不明白。
刘义有些明白了。
“很少有能够像你一样敢说话的人。”殷秋雪道。
“你说的不一定是实话,但是,你肯把自己心里想的说出来。”
“这比起那些说假话,特别是说违背自己心意的话,明里暗里不一的人要好得多。”
说这句话的时候,殷秋雪朝着四方环视了过去,周重和几名宫女不敢对视,都畏惧地低下了头。
接着,她又望向刘义,道:“这也是现在的你,在楚王府里的时候,你何曾有现如今的这副样子?”
刘义苦笑:“公主殿下,实力不够,嗓门怎么大,腰杆怎么挺直?”
“武祖传承地?”
“我什么都没有,当然也就不用害怕失去,嗓门当然大,腰杆当然直。”
听着刘义说这些话,殷秋雪笑了起来。
她笑得很舒心,很自然。
她经常脸带笑容,却并不一定高兴,但是,今天,此时此刻,她是真的很开心。
刘义平静地看着她,心想真是可怜的娃。
殷秋雪却不知道他在想着什么,忽而道:“我可以让你见到圣女。”
几名宫女脸上带着诧异之色,显然很不明白二公主为什么会答应刘义这个几乎是无稽之谈的需求。
周重也是不太理解,但是脸上带着喜色。
刘义怔了片刻,恭恭敬敬地跪地:“谢公主殿下!”
他是真的感谢。
殷秋雪却不理他,轻声说道:“你和神女、圣女分别是什么关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