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时分,无名山顶。
月下三人成影。
“老道与我在朔州城外有过交手,他的实力跟我不相上下。可前日在宫内打斗,他功法大减,这段时间,他必定催动过盘古秘道的大法,导致精血消耗太多。”黑衣人说道。
“管他做过什么,一个半死老道和一个黄毛小儿能掀起什么风浪!”这声音就像是一个成年大汉在咆哮。
“不对,不对……”黑衣人道。
“哪里不对?”这个声音像一个妙龄女子在哭诉说,唔哝软语,让人闻之怜惜。
“老道此前在契丹国潜伏打探,定已知晓我无伤要重返神州,要不然此番他不会来契丹国寻事。那他明知道大战在即,就应该韬光养晦,保存实力,为何在战前如此消耗精血?这其中必有蹊跷。”
“定是病急乱投医,想练什么大法,不料适得其反,毁了道行!”大汉咆哮道。
“不要小瞧了这老道,更不要小瞧了盘古秘道。像盘古的瞬移之术和腾云驾雾之法,我无伤就无此能力。对于紫元老道,断不可掉以轻心。这几日忙于控制契丹朝堂,无暇去寻那老道。不过,现在朔雪已经登基称帝,不服之人也被我们暗中除去,契丹国已为我所用,举国上下都认为契丹皇帝是宋人所杀,局势已经在我掌控之中。”黑衣人顿了顿,像在思考着什么,接着说“十八地狼只要闻过老道气味,便可千里追寻,不差分毫。这一点,盘古秘道可是无此神力的。地狼出动必能寻得老道藏匿之处,紫元老道受了重伤,我们不可错失良机。”
“你去还是我去?”妙龄少女低声细语。
“刀劳鬼,烦你出马,我需在此坐镇,不好分身。”
“乐意至极。”咆哮大汉与妙龄少女似齐声答道。
“我遣十八地狼随你出动,务必将老道师徒二人生擒。”
“不杀了吗?”咆哮大汉与妙龄少女似齐声答道。
“我自会处置。”
“事成之后,履行约定。”
忽然乌云密布,狂风大起。
只见一道闪电空中劈下,照亮了半边天。
冬月时节,北国哪来的雷电?!
借着这股亮光,无名山顶亮如白昼。
山顶上只有俩人,却怎会有三个身影?三个声音?
对话之人露出了容貌。
黑衣人正是仇天。对立处却站着一个四手四脚,无毛无发,雌雄连体的怪物。雌的全身紫红色,雄的全身墨绿色,眼如米粒,各具有血盆大口,嗜血獠牙。
此时雷鸣之声响起,震彻天地。
雷电散去,山顶之上又恢复了平静。
此时此刻,契丹皇宫中人也被这雷声震到。
马得臣皱起了眉头,叹道:“国难之时,天降异象。”
马得臣被绑在兴庆宫内。他头戴幞头,身穿圆领袍服,完全是汉人书生模样,下身却着长裤,足蹬皮靴,却已有契丹民族之风。此时虽束手被控,但仍不失“萧萧肃肃,爽朗清举”之态。
他深受耶律隆绪的赏识,令他仿汉制,谏良言,得以一展抱负。
马得臣没有想到自己的学生会做出弑父夺权的事。“那曾经是个星辰一般闪耀的女子,我都不能与之对视。”他心里感叹道。
门被推开了。
朔雪低头走了进来。她没穿黄袍,换上了一身翠青色百褶长裙。
烛光的照应下,四目相对,她却不知话从何开。
“你们都退下吧。”朔雪已习惯了女皇的身份。
“遵命,陛下”婢女们缓缓退下,关上了房门。
“好威严。”
朔雪没有说话,走到了马得臣身前。
“你父皇开科举,举才行,重民生,汉契同法,东征西讨,乃契丹盛主,你为何杀他?!”
朔雪还是没有说话。
马得臣倍感轻视,文人之气上涌,大骂起来。
“我深受皇恩,得以建功立业,今先皇遇害,士为知己者死,我也不想苟活。”
“要杀便杀,不必顾忌授业之情!”
……
朔雪看着眼前这个男子,这一刻,她什么都听不到,似真似幻,如梦之梦。她仿佛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意象里。
你可知我心意?你可知我是为你活下去的?
但这都不重要了。
不知如何开口那就不开口,不知你心意如何我不问便是。
我已失去一切,但我要保住自己最后的幻想。
朔雪慢慢地用她那白洁的手一拉袖子,她的衣袖就断落了下来,露出了一双仿佛用羊脂玉雕刻出的手臂。接着她身子轻轻的扭动,百褶长裙褪去,身上已只剩下一缕轻纱制成的内心……
雾里看花,缕缕甜香袭来。
马得臣闭上了嘴,他已经目眩,这一刹那间,他连呼吸都似乎已停止。忠君爱国,仁义道德都无法让他无视眼前这完美的躯体。
朔雪将他推倒在地……
同是此夜。
太玄未敢休息,在山洞内不停修炼着那一式剑法,这三天来不知已经重复了多少次。
但因根基尚欠,他的“天下一剑”总是不到火候。眼看师傅闭关马上满三日了,太玄更是咬紧牙关,片刻不敢松懈。
他如此倔强,即使已经三天没有合眼,身体已经不听使唤。
他衣服已经湿透,豆大的汗珠挂满了俊朗的脸颊。
“还是不行吗?”太玄内心自责道。
渐渐洞外亮了起来,依稀听到了鸟叫声,这一夜要过去了。
“我要替天行道,斩尽妖魔!”
他心中怒吼,倔强依旧。
太玄再一次举起了七星斩妖剑;再一次提气运气,催动盘古秘道;再一次剑为形为用,道为心为体。
忽的太玄心中感应到精血上涌,源源不断,然后大喝道:“七星剑,出坤方,得入吾手平天下。”随即临空一剑刺向石壁。
只见人与剑合,剑与神合,于无剑处,处处皆剑,七星斩妖剑竟仿佛被唤醒一般蓝光大放,整个山洞被蓝光覆盖,但出奇的安宁。
“嘣!”
一声惊天巨响,山洞石壁竟然被击出一个马车大小的深坑。
登时山洞内地动山摇,碎石滚落,烟尘四起。
“你终于练成了!”
紫元真人缓缓睁开了眼睛。
距冬至只剩七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