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也没想到,自己碰到的第一个病人就这么的……
惨。
娄家大公子,被人一剪没,重金聘请医师,接骨可以,可是这断肢重连……可真没人做得到这事儿。一怒之下,娄家的人把医生给打了。
嗯,是全部的医生,都被打了。
本来娄家家大业大,医生们拿了钱,被打了之后也没有把这钱拿回去,其实也不算亏。但是问题是,有一个医女,也被打了。
这可就不得了了,这个医女老爹是城市里数一数二的富商,虽然是私生女,但是富商全家都宠爱这个医女,只是她本人因为娘亲的问题,不乐意跟富商相认。
然后医女被打了,被娄母扇了一个耳光。富商一怒之下,断了和娄家所有生意往来,在娄家的产业对面开起了一样的产业。他们有酒楼,我们就开一个更大,更好,更便宜的酒楼。他们有布店,我们就开一个更好的。
医女虽不曾开口言谢,但也承情。
娄母有一次出门买菜,被一群老太太指指点点,回家路上被人用麻袋套住,隔着麻袋被打了几个耳光,然后被扔进了……青楼。
娄家的人来接人的时候,感觉自己的面皮都被丢尽了。
往后。丢你娄母之言,恐要四起。
分的第一个病人,就是娄母。
嗯,被摔折了腿,又因为辱骂殴打了那么多医生,现在自然没有人愿意来看病,于是娄母硬生生折了两天。幸亏府中管家看过医生治跌打损伤,出手为娄母勉强正了骨头,可是之后如何,一概不知。
见娄母时,她面色憔悴,形容枯槁,看到分和小晨来,脸上没有喜色,只有平静。
小晨检查了一下,娄母骨头的确是正了,可是没有膏药敷着,怕是疼了两天。她犹豫一下,朝着一棵树伸手拘个法诀,青绿色光芒在手中聚个气旋,然后伸手按下。
“这是青木回春印,”小晨说,“老夫人修养十日,十日内尽量不要走动,但是要时常伸展四躯,安心调养。另外,那棵树多浇水,我拘了它一些灵气,请老夫人代我补偿。”
这里没有多少人,管家看到法诀的时候人都吓傻了,倒是老夫人震惊一下,随即镇定下来,低头说:“多谢仙师,老妇人无法行礼,请仙师赎罪。”
分坐在厅中喝茶,听到这句话,知道应该是老妇人见过其他修行者,但是管家没有见过,那就是娄母的亲近之人,但修行不高,否则断肢重生的术法也不难。
娄母刚想再说话,分直接开口:“老夫人说话之前先为我徒儿考虑一二,她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娄母张着嘴,看着分,小心翼翼地说:“那敢问仙长……”
分心里冷笑,把算盘打到我身上了?
小晨小声说:“师傅,我……”“闭嘴。”分皱眉,小晨低头,不再说话。
娄母眼一红,眼泪啪嗒啪嗒下来,哭了一阵子,边哭边嚎:“我的儿啊!你就这么绝后了,让我怎么有脸见娄家列祖列宗啊!我滴儿啊,是娘没有教好你,可是那挨千刀,蛇蝎心肠的毒妇竟然做出如此,丧尽天良,猪狗不如的事情!”
小晨眼睛一红,小声喊:“师傅……”
分只觉得头疼,当即大喝一声:“别哭了!”娄母噤若寒蝉,小声抽泣,眼睛还是在瞥小晨。分站起来,走到小晨旁边,低着头问娄母:“你告诉我,你儿子做了什么,竟然会被人阉了。他若是没有做什么好事,也不可能落到这般境地。”
娄公子名为娄洛,小时候和花家家主指腹为婚。花家是镖局起家,后来金盆洗手,在这座城市里买了一栋宅子,自己做起了生意。可惜后来仇家寻来,杀了花家家主,花家从此没落。花家的小女儿被寄养在娄家,两个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再后来,婚约近了,娄公子少年意气,去青楼寻欢,被花家女儿发现,等娄洛回家之后,花家女儿带着剪刀夜里把他给剪了。
“这……”小晨不知道说什么。
因为战争纷乱,男丁稀少,所以帝国规定,男子十四,女子十六方可成婚。若有官职,则按照规定,可有多位妻子。
规定皇帝一后,三妃,十嫔。不可再多。规定一品官员,一妻,一妾,两侧室。二品、三品官员,一妻一妾一侧室,三品以下,一妻一妾,其余任何人,一夫一妻,违者重罚。
正如那位医女的父亲,虽富甲一方,但是只能给糟糠之妻名分,可是因为生产,他妻子身子虚弱,一心想让富商休妻,富商不肯,后来在外认识一位戏子,二人的事情传到了富商妻子耳中后,他妻子再也不谈休妻之事,甚至还命人好好照顾这位戏子。
这世界的戏子,指的是在戏楼中献唱跳舞的人,男女皆有,甚至一些富商、官员都可以临时做戏子,也是一个爱好。不过真正的戏子,都是戏楼自己收养的孤儿,按照规定,在戏楼献唱二十年方可赎身,以报答班主养育之恩。
那位医女的母亲,从别人口中得知那位富商的家事,因此大怒,发誓不再与此人相见。可是很快,她发现自己已经怀孕时,又气又恨,又无可奈何,独子生下孩子,抚养长大,并从上一任班主手中接过戏楼,自称青老板。
孩子长大后,青老板不让她学歌舞戏曲,便让她学了医术,想着有一技之长傍身,总不至于饿死。可谁想,竟被欺辱至此,还被掌掴。
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说到底,还是这一夫一妻的错?
小晨头上又挨了一下。小晨捂着头,眼泪汪汪地嘀咕,娄母看着分,她不觉得这个小仙长会相信自己的话,可是信了几分,却是自己儿子能否断肢重生的关键。
对这等仙人来说,只要没死,都能救。
分自顾自说:“富商为让妻子安心,欺骗青老板感情,其心可诛。你儿子寻花问柳,花家女儿嫉妒之下把你儿子阉了,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会不会信?”
“你初见小晨使用术法,并无慌张,听她唤我师傅也没有大惊小怪,那你自然是曾接触过修炼者。可你这管家,却没见过。”分看了一眼跪在地上发抖的管家,神情平淡。
“这修炼者,要么是你亲近之人,但是修为很低,不够施展断肢重生的术法,要么你认识,但是关系不好。”分看着娄母的脸色,心里已经有了答案,“花家之事,你有参与?”
娄母叹一口气,失笑道:“不愧是仙长。老妇人此前错事诸多,愿一力承担,还望仙长不要牵连我儿子……”
“关我何事?”分笑笑,“小晨,拿钱走人。”
小晨起身,拿了桌上的银子,分身形一晃,消失在原地,小晨跟上。
娄家庭院,小晨问:“师傅,你这是猜的?”“怎么可能?我偷偷用了水晶球。”分耸肩,“我又不是神仙,怎么能那么聪明?自己问,有什么不知道的?”
“啊?”小晨眼里的星星直接碎成了渣渣,还被某个不良师傅给扬了。
门口,一个女子站在那里等着,等分和小晨出门时,她便出声喊:“二位请留步。”
分顿了一下,脚步不停,那个女子一跺脚,急步跟上来,对着小晨说:“妹妹外来,怕是不知道这娄家底细。娄家小儿欺男霸女,娄母听之任之,直到前些天,对自家表妹图谋不轨,强暴未遂,被表妹一剪刀剪了……”
“我晓得了。”小晨微笑点头,“谢谢姐姐提醒。”女子又问:“那你可曾医治那个恶妇?”
小晨站住,皱眉,神色严肃:“我是医者,无论她是谁,救人是我该做的。至于她是否曾作恶,与我无关。”
“若是十恶不赦之辈,你也要救?”女子当即反问。小晨点头:“他若有求于我,我便救他,身为医者,本分而已。你若做不到,又为何要学这医术?”
“若你救了他,他也要杀了你,如何?”
“杀了他就是。”
“救了再杀,岂不是多此一举?”
“救是因为医者本分,杀了他是为人的求生本能。”女子还想说,小晨抬手阻止她:“朋友,你我道不同,不用说了。”
女子停在原地,小晨跑几步,伸手牵住分的手,离开这里。
“师傅,我刚才表现怎么样?”
“善。”
有一个医女,在大街上站了很久,最后叹了一口气,转身去了她原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去的地方。
章城首富,章家。
她父亲在那里等她,等了二十一年。
她是医者,只有她可以治好她父亲的病。以前她不愿,可是如今,她想试试,让自己母亲与他见一面。
城外,一个人在等着分。
西城外十六里,有一个鹤亭,有一个男人,身材魁梧,坐在座位上。旁边,书童在温酒。
微风一动,座位上多了一个红衣女子。魁梧男人拿起杯子,举杯:“大师兄,别来无恙。或者,我现在应该称呼你为……”
“宗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