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阴曹地府的大殿乃幽冥殿,是阎罗王处理阴间事务及待客之所。地府终年无光,均用鬼火照明。空无一人的大殿内,两侧鬼火发着幽蓝光,白栀缓缓行至大殿中央,对着空中某一处拱手作揖,轻声说道:“在下白栀,求见阎罗王一面。”
话音刚落,位于大殿两侧的鬼火四窜,明暗之间,大殿深处响起了脚步声,在空旷的大殿里显得格外清晰。而原本乱窜的鬼火像是有了意识一般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飞去。
待脚步声停止,白栀也看清了来人:一头乌发用银冠束起,深邃的双眸,高挺的鼻梁,一袭深灰云锦长袍,浑身散发着清冷的气息。只不过让白栀惊讶的是站在来人肩头的蝙蝠,身体随着一呼一吸散发着忽明忽暗的蓝光。许是注意到白栀停留在自己肩头的目光,来人轻轻一笑:“这是幽冥殿鬼火的本体。只因它误食了阴曹地府的冥果,才成了这副模样。”语毕,抬手一挥,幽冥殿四角燃起了熊熊烈火,原本昏暗的四周顿时亮了许多。“知晓你要来地府的消息,我便让黑白无常从阳间取了明火。”
“劳阎罗王费心了,”白栀微微屈身致谢,却听得耳旁传来低语:“你我相识数万年,不必如此,唤我名姓即可。”白栀抬头发现他已经稳稳当当的在对面的断魂椅上。
“玄苍,我来是......”不等白栀说完,玄苍就开口打断,“你我已经许久不曾对弈来了。”衣袖挥闪之间,一盘棋已经摆好,白栀别无他法,只得入座。
白栀做事向来专心,就连下棋也不例外。和玄苍开启棋局之后,白栀就全心全意地进入对弈之中。
白栀与玄苍相识于一场阴阳两界的战乱中。那时沟通阴阳两界的通道尚未出现,有许多修士垂涎于阴间法力高强,便使用招魂之术与死魂达成协议:死魂助修士进入阴间盗取冥器,修士则要了却死魂一桩心愿作为回报。但在一次交易中,一只邪念极强的死魂夺取了修士的身体,在阳间为非作歹,并且释放出了更多阴间死魂,为祸人间。阴阳两界的战乱由此诞生,玄苍作为新任阎罗王,自然要出面处理此事。
“既然阁下是新上任的阎罗王,”白栀独自一人去和玄苍谈判,“阴阳两界不和所带来的后果,我想阁下一早已明了。”
“后果?”玄苍百无聊赖的摆弄着棋盘上的棋子,“其实我到不介意与阳间拼个鱼死网破,人是活的,而死魂本就是死的。”
“但阴离不开阳,”玄苍摆弄棋子的手一顿,好整以日暇地打量着对面高不及肩的小修士。白栀走到玄苍面前,移动棋盘上的棋子,待手上的动作结束后,指着棋盘说道:“极阴则虚,唯有共生,方能取胜。”随后,白栀取过玄苍指间的黑子,将它落在棋盘上的一处,说道:“孰轻孰重,阁下自知。”
第二日,死魂被阴兵带回,那些利用死魂盗取冥器的修士也被各自门派削去修为。玄苍也对白栀上了心,奈何郎有情妾无意,那时的白栀已是心有所属。玄苍想过要夺人所爱,却又不愿白栀并非真心在自己身旁,索性寻了个由头离开白栀。本以为会此生不再相见,不曾想白栀竟会主动来地府求他斩断自己的情根。玄苍永远忘不掉白栀当时的神情,那是光芒尽散的双眼才会拥有的目光。斩断情根的白栀得上天垂怜,顺利成神,玄苍也彻底埋藏了心中所念。
“你输了,”白栀清冷的声音将玄苍拉回神,语调中藏着不易察觉的欣喜。玄苍看着对面暗自开心得女子,在心里笑着,摇了摇头。
“禀告阎王,”白无常伴着一阵青烟出现,“有四人闯入地府禁地,打伤了阴兵,放跑了彘,现在老黑正在把他们带来。”
二
“你们怎么在这?”林殊遥在阴间见到三年未见的林殊钰,内心除了意外,更多的是惊喜。
“师傅让我来此寻冥铁,林瀚与我一块,”林殊钰从杏花镇回到静安府后,刻苦修炼,林双行见状便让他派了师傅。巧合的是林瀚所拜之人与林殊钰的师傅乃同门,表兄弟便相约着一同修炼,一来二去的也熟稔了许多,互相直呼其名了。
“你在这可有瞧上了什么?”林殊钰自然地走到林殊遥身边,拿起林殊遥手中的银钗,对着林殊遥的头发比划,然后对着掌柜说道:“这我要了。”
“云前辈,我们好久不见了,”林瀚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云九歌身边。云九歌抬眼看了看三年未见的林瀚,没有很多变化,只是更成熟了些。林瀚眼含笑意的看着云九歌,两人对视也不过一瞬,云九歌就感到脸上隐隐在发烫,“前辈,你脸怎么这么红?”“我......”
“师叔,”林殊遥适时的出现化解了云九歌的尴尬,“你可知晓这阴间何处可得冥铁?”
“冥铁?”云九歌摇了摇头,“我对阴间并不熟悉。”
“各位客官,恕我冒昧了,”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首饰铺的掌柜表示他可以带他们去寻冥铁,“在下也只是见几位不似普通之人,想卖个人情。”众人听此眼中的戒备稍稍放下。
“那就有劳掌柜带路了,”林殊钰出声致谢。
一行人走了不知多久,掌柜带着林殊遥等人来到一片树林内,将他们领到一条小石子路上后,就停了脚步,转身对林殊钰说道:“公子,在下就送你们到这了,沿着这条小道一直走到尽头,有一汪泉水,那冥铁就在那泉底。”说完,掌柜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总觉得这里有点奇怪,”云九歌巡视四周,“我们还是小心为好。”
四人顺着小石子一路走到尽头发现确有一汪泉水,只不过周围有阴兵把守。
“我们还是离开吧,”林殊遥拽了拽林殊钰的衣袖,“让阴兵看守的东西必定不是我们能随意拿走的。”
就在四人转身之际,一排三尖刀齐齐对着他们。他们往左尖刀便往左,若往右尖刀也随之往右。“他们这是不让我们离开了,”林瀚上前一步挡在云九歌身前。林殊钰则把林殊遥拉直身后。
“抱歉打扰到各位了,”林殊遥从林殊钰身后探出脑袋对着阴兵说道,“我们现在就离开。”本以为阴兵听了此话会放他们离开,但阴兵后退了一步,立刻对他们进攻。
“他们听不懂我们在说什么!”林殊钰拦腰抱起林殊遥飞身至泉水旁。阴兵长年吸收阴间的阴邪之气,加之三尖刀为阴间冥器,让林殊遥四人一时难以脱身。
“看来只能先打散他们,见机行事了,”云九歌说道。
“那我们又如何与地府交代?”林殊遥侧身躲过阴兵刺来的三尖刀。
“哎呀,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见云九歌飞快念起咒术,指尖立刻聚起一团红莲业火,毕竟普通的火焰伤不了阴兵。云九歌打到了前面的阴兵,其余三人也纷纷施法击退阴兵。
“快走!”云九歌呼喊着让三人赶紧撤离,毕竟红莲业火是很消耗灵力,能召唤出大面积,已是到了云九歌的极限了。可没想到的是,云九歌身后的泉水漩涡四起,地面剧烈颤动,泉底传出了刺耳的犬吠。云九歌承受不住地面晃动,正要向身后的泉水倒去。林瀚见此飞身赶来将云九歌摆在怀里,承受住身后泉水的攻击,却不想两人撤离之时没站稳脚跟。林瀚将云九歌一转身,抱着云九歌倒在地上,将自己垫在她的身下。
不一会儿,颤动停止,继而一阵黑雾将双眼笼罩,四人再睁开眼看见的是白栀蹙着眉头,身旁站着一位清冷的男子。
“白栀,你听我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