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出了幽暗森林,方圆百里内并无人烟,没胸高的青草绵延不绝,所谓的路径,也并不是一条坦途,虽不至于荆棘遍地,但也是坎坷不平。这无尽的征途早已让人疲倦不堪,独自行走时的孤寂,对前途无迹可寻的推想,对经历往事的反思,伴随着整个漫长的历程。
当漠然麻木的双眼望见一缕炊烟袅袅升起的时候,凌飞的嘴角微微浮起几丝久违的欣喜,而脚步也轻快了几分。来到篱笆墙外,轻轻推开柴扉,迎面花香扑鼻,满园皆是芳菲。曲径始通幽,踏着蜿蜒的瑶草路,来到古朴简陋的木屋前,时而有鸟儿啼鸣,清脆而婉转,划开小院的宁静。
在木屋的门前的摇椅上,坐着一默默读书的女子,她的眼神平静如一潭秋水,端庄典雅,又不失青春盎然的气息,双眸灵动,她打量着身前的男子,用轻柔而矜持的语气,似在询问着。
凌飞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听不懂女子的语言,只是静静地看着。
她眼神中充满着疑惑,又轻声地说了遍刚才的话语,见凌飞依然平静的神情,然后微微一笑,转身回到屋中,拿出几块糕点,递到了凌飞的手中。
凌飞接过糕点,屈身向女子表示了谢意,送到嘴边,嗅着淡淡的香,含入嘴里,化作丝丝的甜,那样的清淡而绵长。
尚未吃完糕点,从门外进入一花甲老人,身形粗壮,步伐稳健,手拎重物,一看便是习武之人。女子迎了上去,两人交谈了数句。
老人放下手中的物品,很是警惕的仔细审视着凌飞,从头看到脚,毫不含糊。忽然大吼一句,见凌飞仍旧平静,这时老人气势猛然转变,如下山猛虎,整个空间仿佛凝固一般,而凌飞下意识的摆出防守的姿势,没有丝毫迟疑。老人迅猛的向凌飞挥拳而来,虽然能看得清,奈何身体完全跟不上意识,凌飞结结实实地挨了老人一拳。
老人收起拳头,不屑地看着凌飞,嘀咕了些什么,便转身头也不回地进了屋中。
凌飞看了看自己,破烂脏兮兮的衣着,凌乱不整的长发,杂乱不整的胡须,除了一些孤傲,与乞丐何异?凌飞有些苦涩地自嘲着,随后他洗落身上的征尘,理掉自己的须发,换上干净的衣服,一时神清气爽,人也精神了几分。
这时老人从屋里出来,带着弓箭等,走到凌飞的面前,把一个巨大的袋子扔到了地上,然后径直走出家门。凌飞看懂了他的意思,对着女子笑了笑,拿起袋子跟着走了出去。
辽阔的草原是无数动物栖息的乐园,同样也是猎人赖以生存的场所,在幽暗森林的外围,并没有太厉害的凶兽,一会功夫,老人便拎着一大串猎物回来了,示意凌飞装进袋中,就踏上了回家的路。
日子就这样平平淡淡地度过着,白天凌飞跟随老人打猎,晚上则跟女子学习此处的文字,慢慢的凌飞也能与他们交流了,老人的名字是赫本·凯瑞斯,女子是斯嘉丽·凯瑞斯,祖孙二人来自神圣暗黑帝国的首都瑞曼德,传说中,神圣暗黑帝国的皇族是暗黑君主的后裔,帝国最辉煌的时候曾经统治过整个大陆,自五千年前天使入侵以后,帝国就开始江河日下,整片大陆一分为六,受圣光城册封的三大帝国:东北方向的布莱斯帝国、东南方的哥夫帝国、西南方的特克帝国,大陆中央的是劳页盟,劳页盟由十数个贵族领组成,并无皇族,领袖由领主轮流担任,劳页盟的北方是由教会直接统治的圣光城,其西则是苟延残喘的神圣暗黑帝国——圣光城方面则称其为暗黑帝国。暗黑帝国的故都就在圣光城的位置,逃到西北方的暗黑帝国凭借着天赐的地势,才堪堪挡住了圣光城的进攻,暗黑帝国北方是沉寂冰原,南方是宽广的死亡沙海和特克山脉将其与特克帝国隔开,东方是连绵的塔尔德山脉,挡住了圣光城的锋芒,唯有与劳页盟接壤的地方有一条修长的峡谷,传说是五百年前十翼天使怒而挥剑劈开的一条道路,更在暴怒之下用无上的法力移去了峡谷中五十余里的山脉,世称荣耀之地,暗黑帝国的莱斯特堡就建立在峡谷口,牢牢扼守住了帝国的门户,挡住了圣光城无数的攻击。大陆人口在五十亿左右,面积是地球的五倍,暗黑帝国以占据大陆七分之一的领土,五分之一的人口与圣光城对抗,足见暗黑帝国士兵的彪悍。
这个世界的修炼方式与地球截然不同,地球上的修士认为人的根骨差,体质孱弱,经脉狭窄而且韧度不够,难以容纳过多的能量,故而修真是在修体为基础之上,以修炼神识灵魂为终极目标,以天地灵气重塑元婴,从而脱离肉体的桎梏,羽化而升仙;这个世界的主要思想是以锻炼肉体为主,无论是剑士还是法师,皆引元素入体,不断锤炼肉体,从而超越终极界限,成为神级。至于灵魂的锻炼,斯嘉丽了解的并不多,毕竟神的秘密是不容凡人揣度的。从这里凌飞看到了希望,毕竟被封印的只是元婴的力量,若能得到斗气的修炼方法,也不失是一条重新找回力量的方法,可惜斯嘉丽并没有斗气秘籍。
凌飞无心了解这些,这些似乎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他很喜欢这种恬然安静的生活,如果可能的话,他希望与世无争到永远,他甚至忘却了曾经的一切,就像他对斯嘉丽说的那样,自己头部曾受重伤,记忆就像白纸般,只能模模糊糊的想起过去的点滴。斯嘉丽倒是没有怀疑,她的眼睛总是那么的纯净。斯嘉丽的父亲死于莱斯特堡,母亲改嫁他人,斯嘉丽随爷爷来到暗黑森林边缘,几乎过着世外桃园的生活。她没有倾国倾城的容颜,有的只是春风吹面的性情,她的世界,只有善与美,她的生活,只是读读诗书,浇浇花草,她似乎天生就是要被呵护的。
斯嘉丽与凌飞都不是那种善于言辞的人,有时一整天两人都没有一句话要说,斯嘉丽或者坐在椅子上读那些永远也不厌倦的书,或是在花园里无声地打理花草,老赫本则待在屋里总是神神秘秘的。凌飞就坐在石凳上,看着安静的斯嘉丽,偶尔也从井里打些水,与斯嘉丽一起浇浇花草。
时光就如流水般从平凡中穿过,卷走那些时而的欢欣与幸福,冲淡刻骨的伤痛与仇恨,然而却没有带走深埋于心中的烦恼,感情就在时间中酝酿,从一丝莫名的好感,到望穿秋水的思恋,默默的无所奢求的守候与静静的徘徊踌躇的流连。没有互相拥抱直到海枯石烂的久远,没有互诉衷肠流星闪过幽暗的绚烂,只有平淡,只有安然。
世间最公正的非光阴莫属,永远地不停息地流逝,不因高贵财富而停步,不因贫贱卑微而逃遁,两年就这么在眷恋与期待中悄然远去。星辉升起,夜色弥漫,朦朦胧胧的天地也不再那么得清晰,微风拂过衣襟,稍显几分凌乱的飘逸。站在花园的小亭内,看眼前略带涟漪的池水,流光闪烁,心中满是恍惚与迷惘。仰望星空,云随风过,去留无意;花落庭前,宠辱不惊,谁又有这份洒脱?
轻轻的脚步声,在青石板上萦绕回荡,斯嘉丽一袭白衣翩翩来到凌飞身旁。无声地伫立着,良久,微微一声叹息。
“我要离开了,挺喜欢这里的生活。”凌飞依然目视前方,没有回头。
“恩”,斯嘉丽双肩微微颤动着,“外面也很好的。”
“我离开是为了更好的回来,斯嘉丽,谢谢。”凌飞的语气还是那么的平和。
“这里的生活不好吗?”斯嘉丽的声音很小,她低下了头。
“好,可是我,真的能拥有它吗,我,只是一个普通的过客。”
“你真的无动于衷吗?”斯嘉丽猛然抬起头,语气高昂了些,泪水从眼角滚落,双眸一如珍珠晶莹闪动。
“斯嘉丽,我……”凌飞转过神注视着她的眼睛,珍珠蒙尘般黯然,“我喜欢你,斯嘉丽,从单纯感激,到被你的温柔所感化,在我心中,你是最美。”
“留下来好吗?”斯嘉丽脸上浮出了喜色,眼盯着凌飞,如水莲花的娇羞,饱含着期待的神色。
凌飞轻轻将斯嘉丽揽入怀中,“相信我,我想让你幸福,直到永远。”
“我们现在难道不幸福吗?”斯嘉丽喃喃说道。
“我不想让你委屈,哪怕是对你一丝的伤害都会让我心痛,在这里我们很安静,但赫本老爹也不会把你托付给一个弱者的。”凌飞不无怅惘。
没有再言语,两人只是紧紧拥抱着。斯嘉丽依偎在凌飞的身上,紧闭双眼,仿佛步入了一个甜美的梦境。这就是普通人的爱情,没有煊赫的庆典,没有众人的溢美祝福,他们相恋,他们为了心中的美好,默默努力着,尽管会精疲力竭,但不会有怨言。又有多少人难以到达幸福的彼岸,就被生活的波涛埋没得了无痕迹,有情人终成眷属,断肠人化望夫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