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逛的太累,栓柱早早就睡了,今天起的也早。
粗粗的抹了一把脸,开始寻思今天再去哪逛逛。
城东时逛过了,还遇到了风从心,栓柱嘴角一笑。
城南也逛过了,好像没什么意思。
栓柱推开门走到柳风清门前,听者屋里没什么动静。
“柳大哥。”栓柱轻轻叫了一声,等了良久也没听到回应。
想来柳风清还没睡醒,栓柱心里一阵窃喜。
柳风清偏爱犄角旮旯的胡同,这个审美栓柱不能认同。
尤其看到那些破的掉墙皮的胡同,柳风清总爱抒情。
栓柱实在受不了这个,他是个俗人,就爱点看点俗事,新鲜事。
不具备朴素意义上的抒情,栓柱接受不了。
不如今天去城西逛逛吧,出了城西就是崆峒山的方向,不行就去城外看看风景。
说走就走,栓柱蹑手蹑脚,生怕惊醒柳风清。
出了客栈,撒腿就跑,一路便来到崆峒街。
崆峒街是平凉城最大的古玩字画街,各种文房四宝、字画、瓷器、玉石、古书道经。
街上人倒是不少,熙熙攘攘,文人墨客、商贾豪绅挤了一街。
栓柱漫不经心的在崆峒街上信步而行。
崆峒街两侧的店铺无不是古色古香。
那些店家要么是长衫的文人模样,要么是身着道袍的道士,个个莫测高深。
他们也不叫卖也不喧哗,坐一把太师椅,喝一口清茶。
一边装作悠闲状,一边用眼睛斜瞟着街上的游客。
俨然店内珍品,只卖有缘人的样子,正应了那句酒香不怕巷子深。
而一旦有人进店,嗖一下就窜到客人跟前。
不厌其烦的讲解物件的来历、故事,娓娓动人。
栓柱捎带听了几句都觉得感动。
那些来崆峒街的人大都颇有家资被店家故事打动的也不在少数,阔绰出手。
郑栓柱不通文墨,对这些也不甚感兴趣,便漫不经心的在里面逛,也不进店。
而崆峒街的店铺看着栓柱的打扮也感觉颇为粗鄙,走了一路竟无人跟他打招呼。
走到一处卖手珠的地方,一个约莫四十岁商人打扮的人正把玩着一串手珠。
翻来覆去的摩挲、观看,倒是挺中意。
卖手珠的是一个身穿道袍五十多岁的道士。
眼睛滴溜溜的看到客人看上一串手珠便站了起来:
“施主好眼力,看施主的好像不是平凉人。”
那人便把玩手珠边道:“哦,在下宁州人氏,来平凉不久,做点小生意。”
道士凑过来:“原来是走南闯北的买卖人,看施主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一眼便看中了这串手珠,是个行家啊。”
那人忙摆手一脸得意之色:“哪里哪里,只是喜欢而已。”
道士见状做了一个道家手势道:
“施主过谦了,能看中这串手珠的也是跟道家有缘之人。世事浮沉,像施主这样不堕于俗世浮华而心有大道的人倒也是不多见。”
几句马屁下来,那人面露喜色更觉的这串手珠不凡,贴到眼前细细的打量起来。
越看越觉得形态饱满,色泽温润,像是个宝物。
道士察言观色一番开始语气悠长道:
“道家之物吸天地灵气,云泽精华,驱一生之恶,保一生平安。施主可知这手串的来历?”
那商人感兴趣道:“请教道长。”
道士谦逊一句便道:“此串手珠出自崆峒山,南华道人曾手捻此珠日日诵读道经。”
商人惊喜道:“这是南华道人的珠子”
道士清淡的一笑,缓缓道:“确实是南华道人之物,施主且听我细细道来。”
商人赶忙道:“道长请讲。”
道士反而坐了下来,喝了一口茶,神色幽远:
“话说有一日南华道人在山下看到飞鹰缚兔,那兔子被悬于半空声声凄厉。”
“南华道人生出悲悯之心,便捻动此珠诵读经文,您可知后来怎样?”
那道人故意卖了关子,商人刚忙问:“后来怎样?”
“在南华道人悲悯苍生的经文中,那鹰竟长啸一声在空中盘旋许久,松开兔子飞入云霄。”
“哦?还有这等事?南华道人大慈悲啊!”商人惊到。
栓柱也凑过耳朵听了过去问道:“那兔子后来怎样了?”
“兔子?什么兔子?”道人被栓柱一问一脸的不解。
“被鹰抓住的兔子啊,后来怎样了?”
道人不知道有人问这个问题,更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是说这串柱子,南华道人!他悲天悯人!”
栓柱认真道:
“我知道,我说兔子怎么了,那么高掉下来,不会摔死么?”
“你哪来的!我说南华道人,你跟我说兔子,你买么!”
道人气急败坏道,转而和颜悦色对着商人:“您知道后来怎样了?”
商人鄙夷的看了栓柱一眼问道:“后来怎样了?”
道士换了一个惋惜的口吻接着道:
“此时手珠的绳子忽然断了,散落一地,南华道人长叹一声,吾与此珠缘尽,便飘然而去。是以此珠流落凡间。”
道长讲述此珠来历叹息连连,眼睛湿了一片。
“那此珠怎么卖”商人赶忙问道,显然也是被感动到了。
道长满含深意的看着商人:
“宝物只与有缘人,本是千金难买,南华道人心怀苍生,此珠不该长埋地下。既然与施主有缘,二十两纹银足以。”
听到这个价格那人有些犹豫,此时正好寡妇街的陈秀才路过。
道士看着陈秀才,三根手指不住的在桌上来回划拉。
陈秀才把一只手掌张开轻轻的抚在桌上。
道士摇摇头又将四根手指按在桌上。
陈秀才见状,扭头便要离去,道士忙咳嗽一声,点点头。
“这不是青木道长么”陈秀才忙过来一作揖。
道长做出一副忽逢旧友的喜态:“原来陈秀才多日不见,近来可好。”
陈秀才快步走过来拉着道长的手臂:
“好的很,前些日子忽得失眠之症,幸得道长崆峒石相赠。近日依然无碍,更有文章之事往往无师自通,这崆峒石可为宝物啊。还未曾多谢道长。”
“那石与陈秀才有缘,贫道可不敢贪功。”道士抚须大笑。
“真有这么神么?”商人扭过头问陈秀才。
“先生不是本地人吧,青木道长乃世外高人,早年在崆峒山修道,拜在南华道人门下”,
陈秀才说着看到商人手上的手珠,顺手拿过来仔细端详,忽然一声惊呼,看着道士:
“道长,此珠莫非是……”
道士默默的点点头:“先师之物。”
“此等贵重之物怎能拿来卖呢。”陈秀才惊道。
道士一阵悲悯:“先师已逝,此物更应造福世人。”
陈秀才低头一阵嗟叹。
那商人看着二人神情,此时更无疑虑,从陈秀才手中抢过手出,又从怀中掏出二十两银子递给道长:“这个我要了。”
说完爱不释手手的把玩着手珠满意而去。
陈秀才随后与道士进入店内,过了不会出的店来满意而去。
栓柱不明其中缘由,看到陈秀才出来,走上前去便问道:
“道长卖的东西真有那么神么。”
陈秀才看到栓柱一身粗布衣服,嘴一撇:“切。边玩去。”潇洒而去。
栓柱看到道长出来之后走上前去:“道长,我也在你这买串柱子保平安。”
道长看到栓柱的模样,不耐烦道:“去去去,一边凉快去。”
栓柱被轰走,一脸不解。这一会功夫怎么换了一副面孔。
反正对这些玩意也不敢兴趣,便从崆峒街出了城门。
出了城门,一直往前走,走不多时,便看到颉水流淌,经过一片树林。
栓柱看到曲曲折折的河水流进林间,河岸花红柳绿,便走了进去。
坐在河边看着河水汩汩流过,栓柱不觉出神。
数个月的奔波让他眼界大开,见识了少武镇以外的广阔天地,见识了江湖。
在人流奔涌的平凉街,栓柱感到新奇,兴奋,只是此时一人坐在河边时他有些想家,想念少武镇。
可是那里已经没有了亲人,不觉有些伤感。
栓柱本就心思简单,伤感一会便也无事了,觉得城西着实无趣,便准备返回客栈。
正当从林中穿过听到一阵响动,乒乒乓乓的甚是激烈。
栓柱好奇,便顺着声音找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