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夸张的喝一口酒,抖动胡子,挑着眉毛朝着栓柱一撇。
这是对栓柱的评价做了一个认同的回应。栓柱只顾哈哈的傻乐。
柳风清倒是觉得这个老头洒脱中透着些神秘,不自觉往近走了两步。
明晃晃的阳光往似乎跟着后退了两步。
郑栓柱自顾和老头闲聊浑然不觉。
老头看了柳风清一眼,身体故意往后靠了一靠,躲着柳风清
柳风清脸上有些尴尬停住了,老头戏谑的挑了挑眉又往前靠了一靠。
说来也奇怪,柳风清与老头并不相识,从一进平凉城,好像他对自己不是那么待见。
老头身后,胡同一侧的墙在地上连接起了另外一面墙。
院墙内伸出的一棵树,还是枯枝,弯曲着指着老头的头顶,风一动,它摇一摇。
老头的身体也跟着摇动。
柳风清看着老头随风摇动的身姿,忽然有些凝重。
“老先生,怎么称呼啊。”栓柱的脸往前贴近,第一次问老头的名字。
老先生脑袋大幅度摇动,喝一口酒:
“别人怎么叫,我不记得,我自己叫酒中仙。我母亲怎么叫我,我不记得,我自己叫风从心。”
栓柱哈哈一笑:“那就是风老爷子呗。”
“哈~哈~哈”风从心的眉毛又轻飘飘的挑起:“不是风老爷子,是老爷风,从心。”
“还有自己叫自己老爷的?”栓柱开心的笑道。
柳风清皱了皱眉,风从心?从心?这两个字老头好像是故意说给柳风清的。
风从心的酒葫芦放在嘴边侧头深深看了柳风清一眼。
好像被洞穿心事,柳风清刚提起来的气又卸了下去,后背靠在墙上。
这老头好厉害,仿佛能看到自己想什么事。
风从心、郑栓柱并肩坐在门前,高墙垂直,从二人头顶伸向天空,湛蓝无云。
栓柱看着风从心的醉态问道:“老爷子,平凉城这么美,你天天喝醉了能看到么?”
这么繁华的平凉城,栓柱实在不理解,怎么会有人天天醉醺醺的。
风从心放下酒葫芦:“你没喝醉,怎么知道醉中的平凉城。”
“醉中平凉如何?”柳风清又近了一步,插嘴道。风从心撇了一眼不想搭理他。
“醉中平凉什么样的?”郑栓柱也有兴趣知道。
“江湖水,泾河水,平凉城中四大门,和阳门、来远门、万安门、定北门。江湖水从四门进,不见波澜只见人。”
风从心抑扬顿挫,说着一些栓柱听不懂的话。
“我看人到有不少,哪有什么波澜啊?老爷子说话好奇怪啊!”
栓柱听风从心说话唱歌一般甚是有趣,虽然不懂还是笑着问道。
柳风清邹了皱眉头看着天空道:“平凉暗潮涌动啊。”
风从心看了柳风清一眼,没有理睬用力抽打一下郑栓柱头皮。
这一巴掌好像是要打柳风清头上,也大在自己头上。
郑栓柱往后一躲,一脸愠色:“好好的,打我干嘛。”
风从心还是止不住的笑着:“喜欢你啊!”
“喜欢我还打我。”对上了年纪的人,栓柱实在没法理解。
“哈哈哈,都是傻,你是真傻,我是醉傻。”
“还有看天地的人,都是想活明白的人,一辈子也活不明白那是大傻,小子,你倒是最聪明的。”
说着又看了柳风清一眼。
栓柱没大没小道:“你这个醉老头,说话疯疯癫癫的,什么傻不傻啊。”
一阵风忽然卷了过来,吹起一阵尘土。
风从心腾的站起来,闪到郑栓柱、柳风清对面,须发皆张。
柳风清直起身子看着风从心,刚才明里暗里,风从心好像多是对着自己说。
他实在不明白,第二次见面,风从心好像很了解自己似的。
栓柱也在看着他,不知道这老头又在干什么!
“平凉城外崆峒山,平凉城内金玉堂。马帮通四门,定北镖局定西北。”
“聚龙会、醉云庄、银扇子辣摧花,玉笔不成书。”
“一处一江水,都在平凉城。你能看到么?”风从心的声音变的尖锐。
栓柱一头雾水,听不懂风从心在说什么。
柳风清却一脸凝重,风从心嘴中说的无一不是可以搅动平凉城的帮派。
他为什么要跟自己说这些。
于是驳道:“六盘山上树,崆峒林中风,它有它的波澜,我看我的风景。”
柳风清有些不满风从心挑衅般的话语,他子隐遁江湖,江湖上的事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风从心摇头道:“假话。”
脸上有些讥诮的颜色。
柳风清不甘心,继续辩解道:
“天地苍茫,穷一生不得。人间百年,白驹过隙,都成云烟,老先生醉中挂怀?”
柳风清有些反辱相讥。
风从心脸上有些愤然、腮帮子鼓胀起来,坐在郑栓柱旁边,咕咚咕咚喝酒。
沉默了片刻,不屑道:“心口不一,虚伪。”
柳风清仿佛被戳中,脸如死灰,百爪挠心,阴晴不定,问道:“老先生此言何意?”
风从心白了他一眼道:
“你说我酒中挂怀,那你呢,你的刀呢?身怀绝技,当个浪荡儿,你倒是头一个!”
柳风清一脸惭愧,低头不语。
风渐渐的小了,栓柱看二人似乎话里颇有机锋,又不明所以。
“我觉得西域女人比中原女人好看”栓柱又插了进来,缓和一下气氛。
“你最聪明”风从心笑了起来,柳风清也笑了起来。大笑。
风渐渐停了下来。
“先去马帮看看吧。心不静别看天。”风从心又喝一口酒:
“尘未断,喝什么酒。哎,还是喝酒好。”风从心落寞离去。
郑栓柱抬头看着天,仍然是一头雾水,完全不明白二人莫名奇妙的一阵对话。
柳风清低头看地,若有所思:“马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