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氏抽泣着道,“是,是竞哥儿,奴婢年前去夫人那请安有幸见到过一回。”说罢,怕姜祈不信,又补了一句,“竞哥儿去年骑马摔断了腿,腿脚不便,且鼻梁有颗痣,奴婢段不敢认错。”
对外说得好听是摔了,可谁不知道沈竞整天流连长乐坊,说不准是被哪个讨债的打断了腿。
姜祈愤然,趁着当家主母不在就敢在后院抢人,沈竞这是欺她府中无人了么?
“为何不去找重锦?”这话问的是安氏。
出了这等事,应是先去府中的哥儿那,即便年重锦并非沈罗禹亲生,却也是这府里的主子,怎么也不该求到她这里来。
“年公子今个一大早就去了夫子那,不知何时才回。”安氏红着眼道。
因年重锦是年氏带来的,府中众人也不称他为哥儿,只叫做年公子,以示区分。
今日是二十一,是书院考核的日子,除非年重锦请假,否则便会在午后散学才能归家。
看来沈竞是谋划好了,如今只能由她出面了,姜祈正了正神色,“红棠,去管家那……”
姜祈本想着直接问管家要上些许家丁,跟她出府,将沈盈救回来,仔细想来,她如今仍是待选秀女,如此大张旗鼓实在不妥。
前世沈祈并不知沈盈是被卖到了长乐坊,可见当时这件事是隐秘处理的。如今换作她处理,也不能说是找沈家姑娘了,只说是找沈家的侍女,待到把人救回来,再作打算。
“红棠,你去请管家差人报官,就说是长乐坊买卖良人,如今证据确凿,请速去长乐坊门前。也不必知会二姑娘了,她刚回府,免得劳累伤神。”
“涣月,你去通知父亲,”姜祈又吩咐那个圆脸丫鬟道,“父亲许是在信庭议事,父亲政务繁忙,你也看着点,有人找父亲就拦在门口,等父亲出来再说。”
按盏厄律,买卖良人有一则下狱三年,今个无论如何得让这沈竞进去一遭,留个案底。
以后的仕途算是断了。
“是。”两人一路小跑离去。
“多谢大姑娘!”安氏如今是又喜又忧。
喜的是沈祈管沈盈这事了,忧的是怕来不及。
“安氏,你先起来,莫忧。”姜祈看出了安氏的忧心,将安氏扶起,一阵寒风吹过,她又咳了起来,“这么短的时间内,长乐坊也做不出什么事。”
安氏起来后连忙扶着姜祈,动作小心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是奴婢的不是,劳烦大姑娘在病中还要为奴婢劳神。”
“四妹妹也是沈家血脉,我身为长姐,自是要照顾一二,如今出了这档子事,我不会不管。”姜祈用帕子捂着嘴,又咳了几声,安抚安氏,“如今要紧的是去长乐坊救人,你先随我去前院。”
两人一同去往前院。
“见过大姑娘。”管事的苗家娘子见姜祈来了,便行了一礼,递过来一张帖子道,“这是老爷的帖子,大姑娘去了只管车里坐着,万事有我们担着。”
姜祈客气的回了一礼,将帖子接过,妥帖的收入袖中,“苗家娘子不必多礼,今个去长乐坊,万事小心些。”接过红棠手中的帷帽就同安氏一起上了马车,红棠也进了车内侍候。
苗家娘子与车夫一道坐在外面。
马车稳稳的向城中驶去,姜祈隔了一层帷帽掀开帘子看着外面的热闹景象,车内气氛很是凝重。
在马车驶过了玄武大街,转向朱雀大街时,出事了。
拉车的马不知为何突然发疯,车夫控不住了,眼看着马横冲直撞向了路边的行人,车夫死死的拉住缰绳,马的速度丝毫不减。
“姑娘!这马儿控不住了!”车夫也是见多了大场面的人,对着前面车道上为数不多的行人大声喊道,“前面的人让开些!有惊马了!”
“姑娘,这可怎么办?”红棠紧紧抓住了车框,细细的声音从颤抖的唇中传出,安氏也是脸色惨白惨白。
姜祈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外面,平静的说道,“苗家娘子,趁着这会子速度还不太快,护着点脸,跳下去应当没什么大事。”
左右摇晃的马车里,三人已然是坐不稳,只能紧紧抓住车架。
正在此时,系统发布了任务。
——请神选者(实习)根据既定剧情扮演,立即跳车,在月无痕面前留下一个坚毅果敢的形象。
姜祈淡然一笑,来的可真是时候,既然有“男主”在此,为何还要跳车。
“红棠,扶着点安氏,别被甩出去。”
车夫见车道上的行人见马车飞奔而来,已然都避开了去,连忙在苗家娘子之后跳了车,灰头土脸的在地上翻滚着。
等他起身时,就看到了面前的惊悚一幕,一柄长枪自马的脖子穿过,死死的钉在了地面上,那马浑身抽搐,却因挣脱不了长枪的束缚,一息之间便横死当场。
车夫久久不能回神。
还是苗家娘子沉稳,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就回到了马车旁,从马车后拿出矮凳,朝车内道,“姑娘先下来罢。”
——警告!不符合剧情发展!
“代号五七啊,系统太聒噪,麻烦静音,谢谢。”
一匹乌黑的骏马从人群中缓缓走出,马上的人身着一袭黑色铠甲,白玉的发冠束着一头墨色长发,剑眉星目,丰神俊朗,风姿绰绝,直教人移不开眼来。
那人眸光冷漠,虽是面无表情,却教人无端从心底升起一股寒意。
车中的三人并未看见外面的凶险一幕,听见苗家娘子的声音,红棠便要扶着姜祈下车。
马车里却突然多了第四个人的声音,“别下去。”
安氏刚抬起的屁股又吓的坐了回去。
颤抖的声音问了一句,“谁?”
没有回应。
红棠掀开了车帘的一条缝,往外看了眼,转过头来就捂着嘴,睁大的双眼满是惊恐。
“姑娘,那马死的惨烈。”
“沈姑娘还是坐着吧。”先前那声音带了些戏谑。
姜祈笑着,却不依言坐回去,而是掀开帘子踩着矮凳下了马车,瞥见那被钉在地上的马只是眯了眯眼。
微哑的声音从帷帽下传出,“多谢这位公子相救,改日必定亲自登门道谢,不知公子是哪家府上的?”
不等马上的人说话,他身后的马车里便传出了一声娇喝,“我家主子是当今陈王殿下,还不快行礼拜见?”
围观的民众连忙行礼拜见,只姜祈一行人站的笔直。
苗家娘子不卑不亢的道,“按盏厄律,天家贵胄若出宫廷而入市坊,则与行人无异。”
“原来是陈王殿下,多日不见,我倒是忘了。改日我会差人送去谢礼。”姜祈略施了一礼,往后退了一步,言语中满是催促之意,“今日还有事,先走一步。”
说罢便转身欲走。
“谢礼就不必了,”月无痕居高临下的打量着马车旁的身影,“沈祈,你还要避开我到什么时候?”
“陈王殿下说笑了,小女仍待字闺中,不便与外男相见,何来避开陈王殿下一说。”姜祈只得止了脚步,大大方方的立在那任月无痕打量,她察觉到那眼神里不止有探究与打量,还带着某种侵略性。
“好,好得很。”
月无痕看了好一会,才收回了目光,骑着马经过姜祈身边时不由得又看了一眼,只是帷帽太厚,看不分明。
那夜太黑,也是如此这般的看不清对方的模样。
月无痕顿时气上心头,又不好发作,只得先走一步,“走!”
姜祈往马车旁又靠了几步,避让开来。
待月无痕一行人走后,姜祈留下了红棠与那位车夫一起收拾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