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莹常跟我说，父亲当年对我母亲是多么的好，他们在外面的日子有多潇洒……春莹常在我耳边念叨，小姐当年对公子都是一心一意的——可不知怎的，公子竟把她以付府婢女的身份草草下葬——一个皇室远房亲戚竟如此下场，也是令人唏嘘……
“小姐，小姐走了……”春莹跪在房门外。那房子本就是间厢房，偏僻得很，当时产房外只有父亲在等着。
父亲撩开了我的襁褓：“是个女儿？”
“小姐，小姐她说，她最后悔的，便是未能，未能给公子诞下一个儿子……”
“小姐还想问公子，可喜欢这孩子？公子名字想好了吗？”
“她没有再说别的了？”
“没有了……小姐只是让我照顾好这孩子——再没有别的了……”
“公子，小姐是一心一意对您的，您也是清楚的啊……”
“公子，小姐与您虽无夫妻之名，但有夫妻之实——小姐，小姐她总该有个名分吧？小姐为了您与她的父亲断绝了关系，小姐这一生最在意的就是您啊，公子！”
“公子——”
“不用说了，我知道……这孩子就叫付芹吧。”
“只是……只是这名分之事还是该向爹交代一下——”
“不用交代，这女子本就是他们梁府的私生女，要什么名分？她与你情投意合，定是使了什么狐狸媚术——付辛，你要明白，你是我付启的儿子，不是什么女子都是能娶的！”
“可这孩子……还是给若儿一个名分吧……哪怕是个妾也好啊……”
“付辛，这孩子本就是个孽种，我心意已决，你要和这孩子断绝关系。不要因为一个私生女毁了你的清白！”
“可是若儿……若儿怎么办？”
“你到现在还在想着那个狐狸媚子？她就是一个私生女，能好到哪去？你知道吗？这京城上上下下都在传，我这吏部尚书的儿子，竟被一个狐狸给骗了！呵呵，那梁府都已经和她断绝了关系，她一个私生女——”
“爹，若儿她不是狐狸，她是我见过最好的女孩儿……”
“若儿……喊得倒是亲切，呵……梁若她哪里好？论身份，只不过一个私生女；论教养，她哪点比得上那些名门贵女……我心意已决，梁若，按付府婢女的身份在荒郊寻快地给葬了；这府里上上下下知道她的、此后过她的，全部秘密杀死，丢乱葬岗里喂野狗！”
“爹……您不要这样啊……若儿她起码为我生了个孩子……”
“对了，这个孩子——这个孩子，刚才算命先生说她克死了她娘，会给我们全家带来灭顶之灾，不能留在府里养；再者，这孩子也会给你带来污点。就让那个什么春莹带道乡下，给她找个乳母喂大，府里会每个月送银子过去，等孩子八岁的时候再说吧。”
“爹，这孩子这么可怜，就让她在府里吧……”
“这还不是你造的孽！不要再说了——春莹，即刻收拾行装，今天晚上就带孩子走。”
“是。”
“……”
付府在我印象里只是一个宅子，只有每年过年，春莹才会带我来，去见一个男人，隔着一道帘子。他从未与我说过一句话，每年我都是向他磕个头就走了……
直到八岁，我在付府住下，才知道那便是我的父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