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哈雷就给吉姆这个法盲解释清楚了破碎群岛的侍从与侍卫制度。
首先,作为领主的儿子,吉姆每个月可以从家族那里领取一定的生活费,在此之外的所有收入都要自己去赚取。如果你可以为家族做出贡献,自然可以获得对应的金钱或者材料作为回报,有时候解决一下居民央求书吏放在村庄告示板上的任务也可以拿到一些东西。所有的这些合在一起,就是他一个月的总收入。
这个总收入需要养活的不仅是他自己,还有他下属的侍从与私人侍卫。家族派来的家族侍卫的所有权属于家族,并不会由吉姆来负担他们的工资,不过按照常理来说还是要感谢这些忠心耿耿的侍卫,一点小礼物或者请几顿酒是少不了的。
所以,虽然以吉姆的身份,他最多只能拥有两名侍卫与四名侍从,但他的总收入实在太低,根本养不起六个人,即使供应两个侍从都很勉强。按理来讲,他的侍从应该选择可以直接带来一定经济利益的成年人(侍从造成的所有收益属于其主人),方便支撑自己的生活。但是,他却偏偏选择了两个还没什么用的孩子……这让哈雷简直急白了头。
“现在明白了吧?”哈雷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得吉姆直发毛,“老爹一定是生气了,他觉得你不是出于自愿,而是受到了那个女人的情感绑架。所以他才会收回那些钱币,只要她有一点舍不得,老爹就绝对会再给她一笔钱,然后告诉她把两个孩子一起带回去,这种人家族一个都不会收。”
吉姆张张嘴,却无言以对,他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些人的头脑,自己完全没想清楚的事情,结果好像所有人在一瞬间就比划得明明白白。这并不是智商的差距,而是对这个社会的熟悉与融入感的差别。说实话,这种把别人当成自己的所有物的感觉真的很别扭,起码吉姆本人就不觉得这种做法能多么长久。
兄弟俩正要开口说话,旁边却一路小跑过来一个人。仔细看过去,两人发现正毕恭毕敬地站在那里的居然是老树皮,这个已经被他们忽略的小人物。
“有什么命令?”
这话是吉姆发问的,老树皮偷偷观察下哈雷的表情,发现他没什么不满,于是暗自点头:“尊敬的两位少爷,老爷要你们带上之前的那种酒,然后去中央大厅参与家族会议。”
“知道了。”吉姆点点头,“对了,那个萨满呢?”
“老树皮让他在酿酒厂待命了。”
“很不错。”吉姆拍拍他的肩膀,“你也一起跟过来吧,如果这种酒可以获得承认,其中也有你的功劳。”
“对了,”他转身看向不知所措的两兄弟,又对一旁跟随的家族侍卫下令,“带他们去收拾东西,然后带到我的住处。顺便通知厨房,给他们一份晚饭。”
侍卫点头领命,随机示意两个孩子跟他走。吉姆三人则向酿酒厂的方向走去,有了这新的酒,今晚的宴会将会是一个重要的转折点。
“对了,哈雷,你想不想再试试另一种新酒?”
“咦?还有吗?那我可要尝尝,怎么做?”
“等会你就知道了,感谢我们的萨满,不然还真不好完成这些工作……”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眼天就黑了下来,田地四周亮起了火把,巡逻队最后走过一圈后就回到了栅栏之后。今天的气氛明显有点紧张,毕竟黑夜中有一头白色狼人在窥视,于是围墙上多出了不少贵重金属,那是明晃晃的白银,用来针对可能会爬墙的狼人的。
这种设置让普通人有点安心,但对于前来参加会议的狼人队伍而言,就有些不是太美好了。
“父亲,”说话的是个身材高大,皮肤棕黑的年轻人,名为阿瓦,如果不出意外,他将会是下一代的族长,“这些人类实在是太过分了,怎么能在围墙上挂出这种东西?”
狼人族长,莫萨抬起一只手制止了自己的儿子:“这不是对我们的,如果是,那现在应该有半打弓箭瞄准我们的眼睛。”
阿瓦咬咬牙,还是在自己父亲的威严下败退,老老实实地站在队伍里,只是那一脸不忿之意丝毫没有掩饰。
除了狼人的小插曲,其他人的进场显得相当顺利,艾克勒斯家族的头脑人物几乎全都聚集了过来,包括护卫队队长、五名宫廷顾问、部分军事长官、各个村庄的领头人、各地书吏等等……就连萨满也派了两名长老前来,巫师方面则是这一代的大巫师本人到场(萨满的最高领导层是长老会,相互之间地位平等,并没有高低之分)。
此时,几乎所有人都已经到齐,只剩下宴会的主角——艾克勒斯家族成员尚未出场。阿瓦对此有些愠怒,他不太满意这些人类的态度:“真是的,这么重要的宴会也能迟到?他们到底多不把自己的地位当成一回事!”
这种论调并没有得到周围人的支持,事实上除了阿瓦,其他的狼人都是六七十岁的中年人,在这种场合他们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不会轻易开口。当然,他们也犯不上和阿瓦这个小心眼作对,缄默不语是他们最好的选择,毕竟唯一能呵斥阿瓦的族长已经去了头面人物聚集的地方,不可能回到这种末端座位来管教自己的孩子。
至于另一个女儿……她从进来以后就不见了踪影,说不定又去找那个人类女孩,那是她现在的爱人。几位狼人对这种事情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都经历过这种发情期,自然知道那样有多么痛苦,也就由着她去了。
很快,在宴会即将开始的时候,门口的人群一阵骚动,所有人纷纷起身,看着一个身穿领主服的高大男人走了过来。这个人正是凯因·艾克勒斯,和平日里不同,银色的领主服让他显得格外霸气,背上永不离身的战斧更让这种气度上了一个台阶,有些姑娘甚至当场就尖叫起来,为她们心目中的英雄欢呼。
接下来进场的是三位夫人,左手边金色波浪头发,绿色眼眸的是来自鲁瓦家族的安娜·鲁瓦,她对这次大会最为上心,一方面她希望鲁瓦家族能够和艾克勒斯家族联系得更加紧密,另一方面她也希望有一个鲁瓦家族的女性进入下一代的决策层来帮衬自己。那么,有什么筹码是比吉娜·鲁瓦更合适的呢?
中间的是凯因的原配,黑色长发瀑布般垂下,双眼棕色,瞳孔微微泛红,这位是来自斯图尔特家族的公主,马雯。由于斯图尔特家族一向人丁不旺,加上马雯的个人能力确实很强,她在斯图尔特家族内部甚至以出嫁女儿的身份占据了相当大的比重,是目前凯因最得力的左膀右臂,没有之一。有谣言说,她对斯图尔特家族怀有某种恨意,因此一直在试图把她的本家化作艾克勒斯家的附属,也不知是真是假。
右边的女子年纪最小,甚至可能比艾克勒斯家的长子(27岁)要年轻。红色的长发,绿色的双眼,脸上有些雀斑,手臂线条明显,肩膀紧绷,显然是一名格斗与剑斗好手。她是来自赫尔斯坦因家族的六小姐,乔娜·赫尔斯坦因,这个家族以出色的战斗技巧与数量众多的后代而闻名。
破碎群岛的人们都说能够在生孩子这件事情上与凯因·艾克勒斯一较高下的就只有赫尔斯坦因家族,然而凯因的孩子们男女比例相当平衡,至于赫尔斯坦因家族么……莫名其妙地,每代的男性总是不会超过两个,这种十分之一的中标率也是相当感人了。
最惨的是,这一代的赫尔斯坦因家主已经七十三岁,但唯一的男性继承人却只有六岁,貌似还是个结巴,战斗技巧也不怎么地……所以有很多人感觉这个家族就快把自己玩完了,虽然同样的话这些评论家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好像也说过。
三位夫人很快落座,马雯和凯因坐在同一张桌子后,安娜在左,乔娜在右,两人都是单独的桌子与侍者。或许只有艾克勒斯家族才会出现这种场景,三位夫人都不是什么花瓶,而是各自家族内部颇有话语权的人士,即使相对地位最低的乔娜也是现任的赫尔斯坦因“对剑”(家族最优秀的战士)。
当然,三位夫人的出现还是有点令人意外,毕竟谁都能看出来,除了马雯,另两位夫人绝不是因为吃得太多而发胖。可是今天这种场合,她们居然一同到场,甚至没有顾忌孕妇的身份……敏感人很快坐直了身体,他们知道接下来的事情很可能会改变整个艾克勒斯家族的未来计划。
侍者们仍然穿梭在酒场里,给每个人的杯子倒满美酒,虽然这些酒比平时的要好上不少,甚至可能是凯因酒窖里的存货,但人们已经无心品尝,他们的重点都放在了凯因身上。
终于,神殿外的大钟被敲响,宴会在晚上八点这一时刻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