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汝华说:“户部没完整收到山东上交的税银,下官认为可以将布政司收储的部分税银中的一半用于赈济。”
方从哲点点头,说:“目前来看,这样是最好。”
钱士完说:“山东赋税历来不低,今年发生如此天灾,若是正常收税,只怕百姓交不上来。下官觉得,可以将山东去年还未从百姓手上收完的,以及今年的一切税银全部免去。”
李汝华说:“山东是纳税大户,全部免去的话,恐怕今年国库又得不到充盈。既然是青州、登州、莱州三府受灾,那免去这三府便是。”
方从哲说:“不错,这三府本来就在山东纳税总额里面占得不多,免去也没什么太大问题。”
钱士完说:“若是如此,那灾情就可控了。”
方从哲说:“这还只是想法,具体付诸实践还要看你们的了。李尚书,你先回户部准备好相关事务。”
李汝华说:“是,我这就去办。”随后,就大步走去内阁。
方从哲说:“钱抚臣,你就现在这等一会,我这就去面圣说明情况。”
钱士完说:“劳烦首辅大人了。”
内阁其实就是文渊阁所在地,在紫禁城里面,万历帝身边的臣子都了解万历帝喜欢待的地方,无非就是御花园、千秋亭。方从哲出内阁之后,向北快步走去,毕竟方从哲上了年纪,没法像侍卫那样狂奔,但也是以自己最快速度赶到御花园。
方从哲到了御花园,万历帝并不在这赏花,方从哲绕了一下,到千秋亭,不出所料,万历帝正在里面坐着,靠着亭子的阴影来躲避烈日的曝晒,当然旁边还少不了郑贵妃。
方从哲来到亭口,站在台阶下作揖,说:“微臣拜见皇上。”
方从哲没有跪拜,万历帝念他劳苦功高,也没有在意,说:“方爱卿,这大早上的找朕何事?”
方从哲说:“回禀皇上,山东抚臣送来折子,黄河堤坝决口,青州、登州、莱州三府受灾严重。”
万历帝脸上有一丝不悦,说:“山东、河南历来是水灾严重之地,特别是山东一地,这些年大大小小修了那么多次,怎么还是不管用?”
方从哲说:“黄河自古就极其凶险,十年一小灾,百年一大灾,历代君王都对它下了不少工夫,可依然难以驯服,微臣认为黄河决口是天灾,与人为无关。”
万历帝问:“方爱卿的意思,这是天意?”
方从哲听了直冒冷汗,知道万历帝话中有话,说:“山东水灾确实有工部的责任,但堤坝绵延千里,确实无法尽善尽美。”
万历帝说:“朕也明白工部不容易,但堤坝决口,他们逃不了责任,工部全体罚俸一月。”
方从哲说:“皇上,当务之急是如何赈济灾民。”
万历帝说:“那方爱卿可有对策?”
方从哲说:“微臣以命工部尚书派遣得力之士,前往山东指导堤坝修补。户部尚书又提议,将去年山东税银中的一半作为救济银两,并将青州、登州、莱州三府去年未收完的税银,以及今年的税银全部免除。”
万历帝说:“方爱卿果然是朕的福音,不管有什么事都给朕想好处理办法了。”
方从哲说:“臣不为君分忧,岂不是枉为人臣。”
万历帝突然想到了什么,问:“修补堤坝不是件易事,人手够吗?”
方从哲愣住了,这个问题他也没想到,说:“微臣觉得可以让当地军队去协同修筑。”
万历帝说:“方爱卿和朕想到一块儿去了,那就按说的这么办吧,剩下的都你来负责,不必来请示我。”
方从哲说:“微臣明白。”说完缓缓告退,消失在万历帝视野之后,就快走了起来。
方从哲回到内阁,回到椅子前,坐了下来,钱士完见状问:“首辅大人,皇上何意?”
方从哲说:“皇上同意了,让剩下的由我负责。”
钱士完说:“那太好了,我得赶紧回去了。”
方从哲拿起桌上的毛笔,开始写信,说:“你先等一下,马上把这个带给王佐。”
方从哲写的很快,字却方方正正,没有草书的迹象,一炷香的工夫,一张纸写满了,装进信封里面,递给钱士完说:“这是关于水灾的具体指示,让王佐按照上面去做,如果说巡抚崔景荣不同意,借王佐军队修堤坝,那么把这信给他看,他看了之后自然会配合。”
钱士完收好信,说:“下官这就回济南府送信。”
方从哲说:“切记,这信一定要完好的送给王佐,不然再出什么差池,皇上怪罪下来,我也帮不了你们。”
钱士完说:“下官明白。”
钱士完出了宫门,就立刻上马,往济南府去了。方从哲没有闲下来,分别又写了三封信,让侍卫交给工部尚书、户部尚书和锦衣卫指挥使。
工部的信中,说明修筑堤坝此事重大,让林如楚慎重选人,并让去的人知道,若是人手不够,山东一地的军队可以任意调用。
户部的信中,说明皇上已经同意免税,要赶快发布公文,让山东布政使发放赈济银两。
最后一封信送到了北镇抚司,骆思恭最近也没什么要事处理,也就一天天喝喝茶,看看卷宗,骆思恭手下信后,他身边的校尉走进来,问:“指挥使大人,怎么会有人这时候来送信?”
骆思恭笑了笑说:“山东黄河决口,一个时辰前山东抚臣才去内阁见过方首辅,自然是受灾严重。”
校尉问:“处理这些事情,工部、户部不就够了吗,要锦衣卫干什么?”
骆思恭说:“只要出了大事,锦衣卫都闲不了。如果是什么大臣被弹劾,掀起一片惊涛骇浪,那么自然是有人从中作梗,锦衣卫就得去查。宫殿、王府房屋莫名其妙倒塌,肯定有人在里面偷工减料,锦衣卫也要查。什么地方受灾严重,民不聊生,一定有人贪污赈济银两,或者说有人知而不报,锦衣卫还要查。以此看来,只要遇事,我们就有事儿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