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缤英回到院子,钱辙跑了过来,说:“哥,明天宣北坊那边的大报国慈仁寺有祭拜,我和姐姐约好了一起去,你明天没事也和我们一起去呗。”
钱缤英叹了口气,说:“明天是不行咯。”
钱辙说:“你不是后天当班吗,明天有什么事?”
钱缤英说:“刚才我手下的小旗道芬来通知我,发生了很紧急的事情,明天要去南镇抚司集合。”
钱辙说:“什么事这么重要,找别人去不就行了。”
钱缤英说:“上头点名让我上司张峰去干,张峰一去,我们下属就跑不掉了。”
钱辙说:“好吧,那就我和姐姐去了。”
钱缤英说:“你们别忘了代替我烧柱香,感觉最近事情挺多的,求个平安吧。”
钱辙点了点头,向陈婉容的厢房走去了。
第二日卯时钱缤英早早地起来了,因为他有预感事情不小,得早点到,迅速穿好飞鱼服,配好绣春刀,急匆匆的出门了,外面天还未亮,路上全是雾气,能见度不超过五十米,钱缤英对去南镇抚司的路很不熟悉,只得摸索前进,一炷香的路程活活给他走了半个时辰,等到达门口时候,雾气已经渐渐散了,天亮了起来。
钱缤英出示了腰牌给守卫,守卫示意他可以进去了,可钱缤英不知道张峰在哪办公,就说:“校尉兄弟,这百户张峰大人在哪办公?”
校尉说:“总旗大人难道不知道自己上司在哪?”
钱缤英说:“知道是知道,这不是忘了吗。”
校尉说:“进门一直往右走,走到最里面那个屋子就是。”
钱缤英说:“好嘞,谢谢了。”随后按照那个校尉说的,钱缤英一路走着,发现周围景物越来越萧条,很快来到了张峰的屋子,这屋子比其他的都要破旧一些,钱缤英心里想:这张峰待遇看来是百户当中最差的了,估计是有人故意排挤他,那他这一次被上面如此重视必会引来别人红眼,哎,这次事情更难办了。
钱缤英在门口想着,道芬从里面迎了出来,道芬说:“钱兄你怎么这么慢?我们旗就还差你一个了。”
钱缤英说:“外面雾这么大,我能过来就不错了,再说大人物总是最后一个来。”
钱缤英随着道芬进去,看到张峰在中间的桌子前踱步,方铮则是在一旁椅子上翘着腿吹口哨,钱缤英主动说:“张大人我来迟了。”
张峰和方铮都看到钱缤英,方铮说:“你住得这么近,却来的最迟,看来钱总旗根本没对这次事情上心啊。”
钱缤英说:“正是因为我对这次事情十分重视,所以昨夜我内心忐忑不安,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所以今天没能早起。方总旗来这么早,肯定是昨晚睡觉没有把事情挂在心上,倒头就睡了。”
方铮面带愠色,说:“姓钱的,你迟到还有理了?”
张峰嗯哼了一声说:“一大早就别吵了,消停一会儿,我昨天没说什么时候来,是我的疏忽,反正现在都到了,也不算迟,那么我们开始吧。”
钱缤英搬着椅子,在方铮对面坐了下来。道芬和刘海纳坐在钱缤英一侧,方铮手下的四个小旗则坐在方铮一侧,除了坐下的人之外,其余人都站在各自上司的凳子后面,双方龇牙咧嘴,谁也不让谁,火药味十足。
张峰又嗯哼了一声,说:“这次事件很大,我希望各位能安静的听我说。”
双方这才恢复平静,张峰说:“前几天常州府通判上书弹劾前首辅叶向高。”
钱缤英问:“弹劾内容是什么?”
张峰说:“说他结党营私,贪污受贿。”
钱缤英说:“这叶首辅昔日在朝廷中威望很高的,在圣上面前也有不小的话语权,至于这贪污受贿我是不了解,但说他结党,这可能朝野上下无人不知吧。”
张峰说:“虽然叶首辅是东林党魁不假,但毕竟规定大臣不得结党。”
钱缤英说:“这常州府通判是什么人?”
张峰说:“他是浙江杭州人。”
钱缤英说:“那就说的通了,浙党可是东林党第一政敌,这常州府通判应该是浙党人。”
方铮说:“就算叶大人请辞回乡了,但他以前也是内阁首辅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岂是他一个小小的通判能够扳倒的。”
钱缤英说:“哎,方总旗认识不够深啊。这叶首辅当然不是他能扳倒的,他上书只是起到一个带头作用,或者说是导火索。”
张峰说:“钱总旗说的没错,在他上书后,短短几天内浙党、楚党、齐党人士纷纷上书弹劾叶向高。”
钱缤英说:“醉温之意不在酒,他们其实是想联手扳倒东林党。”
方铮说:“那我们这次任务是什么?”
张峰说:“现在朝廷上落井下石的人很多,但那些尚书级别的大官都没有动静,现任首辅方从哲明白其中的缘由,不希望叶首辅被枉入狱,所以他私下令锦衣卫能彻查此事。”
方铮说:“他为什么要找锦衣卫,这事不应该是归三法司审理吗?”
钱缤英说:“为你脑子感到捉急,叶首辅走过后东林党在朝中实力下降,三法司也不乏其他党派的人,让他们审理只会让事情更糟糕,反而锦衣卫查案隐秘性高,不容易被别人发现。”
方铮听到钱缤英嘲讽他,有些生气,但继续问:“那他怎么知道锦衣卫一定会接这个活呢?”
钱缤英说:“很简单,我们锦衣卫作为特务组织,现在地位远远低于东厂,一是,如果我们把这次事情办好,可能能让我们再受重用,出于我们自身利益,我们肯定会接受,二来,锦衣卫这些年没什么动作,各方势力对我们渐渐放松警惕,这样我们隐秘性会大大提高。”
张峰听了以后满意的笑了笑说:“钱总旗说的完全正确,了不起,才来锦衣卫半年就已经有这种透彻认识。”
钱缤英说:“让张大人见笑了,不过是道听途说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