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光闻着弗时留下的清冽酒香,看着锁云铃在微皱着眉头,用心去感悟它是为何意?
她走到了云阶前,盘腿坐下,闭目凝神,双手捻成莲花状,放在两膝上。
用心感悟?用心?
随着月光西移,西光不知不觉中已经坐上了许久。她此刻正慢慢地摒弃杂念,识海逐渐变成一片虚空。
她手腕上挂着锁云铃在幽幽地发着莹白的光,一缕缕的白气从锁云铃中飘出,随着微风飘荡,却又并不失方向地绕着西光浮动。
这白气更像是水雾,一会儿的时间,西光的头发就被缭湿了不少,一块一块地打着小结,不算太大,却足以让西光看起来像是经历过一场小雨一般。
她嫩白的小脸上也布上了一层细细密密的薄水珠,可这些水珠并没有如寻常般聚成一股小水流流下。
只见一缕水雾刚一浮现在西光的脸上凝成水珠时,就被她迅速吸收进了身体里。
烁烁月光,西光本就如白瓷般的皮肤被照得越发白透细腻。
在识海中,白雾漫漫,西光错愕地看着正凌空悬着的似水滴一般的物什,一层柔和的金光正包裹着它,也瞧不清仔细模样。
她的眼瞳中闪着疑惑,这是什么?
她缓缓地走上去,举起手触碰这团光,只见这光立马躲闪着四散逃走,犹如一汪十分淘气的水一样有了缺口就分流着溜走,她的手只碰到一片虚空。
那个模糊的有些透明的物什也被分成了有如细沙般大小散落着,只是金光依然在外面护着它,把它笼罩成一个珠子的形状,想是为了不让旁人偷看。
西光抬头望着这弥散在她的识海里的数之不尽的光珠子,光珠子也并不是只有单调的金色,它上面还有着深深浅浅的大小光斑。
所以这些个光珠子也并不是全都是亮亮堂堂的,有些是明光铮亮的,有些则是昏暗无光的,仿佛真的在此藏了浩瀚的满天星辰一般璀璨夺目。
西光如泼墨般的眼瞳映着漫天光珠子宛如是自己的眼底在发着光,如星河般灿烂。
她缓缓地放下了手,当她的手离开那个位置的那个瞬间,所有的光珠子立刻聚回远处,又凝集成之前那般模样。
她觉得好奇,玩心大起,举起手,放下手,她玩了几个来回,只见所有的光珠子无一不是聚了散,散了又聚。
可之后呢?
西光有些沮丧地坐在了地上,她望着那个表面宛如湖面般波光粼粼的物什,有点挫败,她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了?
在玉渡岛的时候,师父只教她一些简单的小法术,例如清洁术,师父从来不教她如何攻击或是如何防御的法术,更别说这种仙器顿悟的法术,总是只让她跟着太一长老学习医术,她也从来不问缘由。
她知道自己资质废物,或许是因为这样,师父才不教她的吧?所以她一直有在很努力地学习医术,只是当下再好的医术好像也并无用处啊?
连仙器顿悟都不会,更别说是上古神器了?西光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双手抱着膝,把头埋在膝上,周身弥漫着一种伤感低沉的气氛。
锁云铃还在源源不断地送着水雾至西光身上,似是错觉般,锁云铃好像并没有因为这些水雾的离开而变得暗淡,反而越发地晶莹碧透。
识海内,西光不知不觉中就慢慢地昏睡进去了。
这时,一丝白气出现在了识海里,渐渐地,白气越来越多了,并且还在源源不断地流入,它们由丝结缕,又有条不紊地分成了两个方向。
一缕白气来到了悬空着的水滴状物什处,白气被迅速吸入其中。
另一缕白气则是来到西光这里,它们像是有灵性般,在西光的身下聚集,然后把她托举至半空平躺地悬着,再把西光笼罩起来,白气缓缓地进入到她的仙脉中。
过了一个时辰左右,这些白气把移动至那个水滴处,让它们融为一体。
白气也由两缕变作了一缕,再次把西光和它一并包裹起来。
只见西光身上逐渐浮现起了莹白色的光,而西光此时正沉浸在一个梦中。
在梦中的西光闭着眼睛,一会不停地扑棱着双手双脚,一会紧皱着眉头打滚,一会又紧咬着衣服不放,她的额头已经打上了一层薄汗,一副痛苦万分的样子。
“为何……如此……痛?”西光断断续续的喊出来了。
“啊——”
她感觉自己的全身血肉都被搅碎重长了一次,还有全身的筋骨也被拆开重组了一遍,她整个人就像是被放进了炼器炉里重新从头到尾,从根骨到血肉都被重新更换了另一个人的身躯一般。
好像要坚持不住了,是要死了吗?
“你就是个废物!”
“哈哈哈~小废物~”
“如果没有你师父,你根本什么都不是!”
“你这个废物~废物~”
西光神情十分痛苦,有很多声音在她耳畔响起,不停地在嘲笑着她是一个废物,如果不是师父,她可能活不到三百岁了。
大滴大滴的泪珠夺目而出,从眼尾处,顺着脸的两侧流入了头发。
“啊——”
一股比方才还要痛上万分的剧痛来袭,西光从灵魂至深处,发出了一声呐喊。
“我不是废物!”
“我不是废物!”
“我不是废物!”
她又连喊了三句话,一次比一次大声,一次比一次用尽全力。
西光不要睡过去!
仿佛听到了有一个很温润的声音传入耳边,是很好听的声音,却有一丝沙哑,就像是多了几分慌张失措。
这个声音又重复了一遍。
西光不要睡过去!
不!是一直在重复着。
西光不要睡过去!
与声音一同出现的还有一阵很温柔的力量,不疾不徐地在滋养着她。
她好像闻到了那股清冽的酒香,是痛出幻觉了吗?
弗时抱着西光,把她轻轻地放在腿上,他一只手扶着西光的头,一只手正捻住不停地念着口诀,他的手心对着锁云铃发出了白光,白光进入锁云铃内部,又变成了那股熟悉的白气水雾。
他微合着眼睛,低垂的眼睫在下方落下了一层暗影,目光痴缠地看着西光的脸。
口诀停下之后,他用骨节分明的手指缓缓地抚平了西光蹙着的眉头,又俯首虔诚地吻掉了她睫毛处的泪珠。
他靠近西光的耳边,声线带着惊慌又带着温柔,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西光不要睡过去!”
不管是白气也好,还是水雾也好,它们在慢慢地消散,西光的脸上也逐渐干爽得不似被弄湿过。
我要醒过来,西光努力地又极为缓慢地睁开了眼睛。
我是做梦了吗?
西光还在识海中,她躺着打量了一下四周,那个水滴还在啊!看来真是做梦了。
不过这个梦为何如此痛?
忽然,空中闪过不算刺目的白光,她站起身来,往那里走去。
这一次,她清楚地看清了那个物什,原来真的是一滴水啊!不过,这滴水很快又被金光包裹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