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眼前炖的颜色奶白,香气诱人的蛇羹,江卫民有些发怔。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吃过这么热乎乎的饭了。
屋外那二分菜地里的菜,他平时很少摘,都是用来换粮食,换鸡蛋,或者别的生活必须用品了。
他自己也不会做饭,一日三餐,一点水煮菜,加点棉油,又或者吃点粗粮粥。
日子过一天,算一天。
也从未想过,自己能够这么安安静静的,喝上一碗热乎乎的汤。
江卫民思索的时间,赵香云已经将自己碗里的蛇肉,连骨头一起都吃了下去。
味道不是一般的棒,蛇肉很软,很鲜美。
再喝一碗汤,简直美滋滋,好吃的舌头都快吞进去了。
一碗汤见了底儿,赵香云抹了抹嘴,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江卫民转眸的那瞬间,发现赵香云已经喝完了一碗汤,她亮晶晶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碗里的蛇羹。
几乎没有片刻犹豫,江卫民将自己的碗递了过去,“给!”
要是换做原主,肯定不客气的伸手去接了。
赵香云现在想着减肥,说一碗汤,就是一碗汤。
咽了口口水,她有些艰难的摇头。减肥第一步,管住嘴!!!!!
赵香云别过头,“不要!”
“锅里还有!”江卫民提醒她。
“不吃!”
得,小姑娘脾气还挺倔的。
江卫民不知道怎么,就生了逗弄赵香云的意思,故意吃的很大声。
呼哧哧的声音,传到了赵香云的耳朵里。
赵香云口水直流。
她自己本身不是一个贪嘴的人,可耐不住原主是。
原主从前的食量,是家里三个劳力的,可干的活儿,却不如一个小孩子多。
身子骨已然废了一半,她要是再胡来,估计另外一半也没了。
拿了根洗干净的黄瓜,赵香云咔擦,咔擦,几下吃了一根。
这么点东西下肚,还没有半点饱腹的感觉。
不过赵香云知道,自己不能再吃下去了。
“我吃饱了!”赵香云说。
江卫民盯着她看了一眼,什么话都没有说,就见赵香云从兜里拿出两个鸡蛋,往他眼前一递。
“给!算是你让我在你家吃饭的报酬。”
“不要!”江卫民直接拒绝。
“为什么?这可是鸡蛋!”
七十年代,物资极度匮乏,像赵香云这种,一天有两个鸡蛋吃的,整个生产队找不出第二个。
而且原主从前只要将鸡蛋拿出来,苏兴华准眼冒金星的盯着她的鸡蛋,然后不客气的拿走两个鸡蛋。
“没为啥,你要是吃饱了,就走吧!”
江卫民坚决不肯要,甚至下了逐客令。
赵香云有些急了,跺了跺脚,身上的肥肉,一甩一甩的。
“给你,你就拿着,哪里这么多废话。”
要是揣她兜里,准进了她肚子。
她要是瘦个三十斤,别说鸡蛋,就是鸡蛋壳,也不拿出来。
“不要!”
江卫民固执的很,赵香云拗不过他,加上他人长得人高马大的,硬塞,也不是他的对手。
最后只能揣着两个鸡蛋气鼓鼓的离开了江卫民的家。
赵香云一路上一口气没歇,急着往屋里赶,没想到,竟然见到正在等他的苏兴华。
苏兴华还是一副表里不一的样子,明明有求于赵香云,可一见到赵香云,就故意端着个脸,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往常,他这样出现,赵香云就会屁颠屁颠的冲上去,对他嘘寒问暖,投怀送……吃的。
苏兴华今儿一早,就喝了一碗稀的能照脸的粥,又被赵香云她爸赵志远安排着做重活儿,早就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往常有赵香云的鸡蛋,玉米饼子,他不会觉得饿。
这一回,天天给他送早饭的人不出现了,苏新华就觉得各种不对劲。
一打听才知道,赵香云和城里知青江卫民一起去打猪草了。
苏兴华当下就觉得,江卫民一定会讨好赵香云,毕竟赵香云是大队长的女儿,要是讨好了她,以后回城,肯定要方便许多。
当然,这只是苏兴华的想法,赵香云和江卫民都不清楚。
眼看着赵香云拿着两个鸡蛋慢慢的靠近自己,苏兴华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憋不住了。
他很享受赵香云对自己的崇拜,可又觉得,赵香云又丑又胖,又没有文化。相反,曲梦梦和他有着相同的经历,身材纤瘦,又念过几年书,读书识字的事儿,更是不在话下。
苏兴华时常想,要是赵香云和曲梦梦换个身体,家世不变,该有多好?
可惜——
苏兴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突然,他发现眼前已经没了赵香云的身影,猛地四处张望,这才看到已经到了他身后的赵香云。
顾不得细想这其中发生的变故,苏兴华拔腿就跑,追上了赵香云,“赵同志……”
苏兴华叫赵香云的名字,但却不说什么事情。
他想让赵香云自己识趣,主动提出将两个鸡蛋给他的事情。这样,他也不算拉下脸面。
赵香云不是原主,一眼就看出苏兴华那点花花肠子。
他想做了裱子,还立个贞节牌坊,她就偏不让。
想要吃的是吧,亲口说,亲口求。
否则,她倒要看看,谁会装。
苏兴华等了半天,还是没有听到赵香云提给自己鸡蛋的事情,眼看着,她就要回去了,苏兴华咬了咬牙,伸手拦住赵香云的去路。
“赵同志……”
“有话说,有屁一边去放,别挡着我的道!”赵香云没好气的说了一句。
苏兴华脸一红,一口气憋在嘴里,吞不下,吐不出来。“不出声,看来是没事儿,我走了!”扔下这句话,赵香云拔腿就走。
“不,赵同志,你……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苏兴华目光大胆的落在赵香云脸上。
看着赵香云满是肥肉的脸,他第一反应是别过头。
可想到赵香云手里的东西,苏兴华硬逼着自己忍了下来。
“你觉得呢?”赵香云将问题抛给苏兴华,她倒想看看为了口吃的,这个男人,能不要脸到啥程度?
“应该……应该没有吧!”苏兴华说。
完了,又觉得心虚,补充了一句,“昨天是我不好,我给你道歉!”“你不好?你哪里不好?”赵香云似笑非笑的看着苏兴华。
苏兴华听了赵香云的话,有些微微发怔。
他总觉得,眼前的人,好像不一样了。
不像过去一样粘着自己了。
转念一想,又觉得可能是昨天自己说的话太重,发脾气了。
苏兴华厚着脸皮开了口,“我昨天不该说你的。可我那也是一时气愤,我和曲同志之间,清清白白,就是普通的同志关系!”
苏兴华的解释,让赵香云觉得好笑。原主发现他们的时候,他们可是难舍难分的抱在一起。
普通同志能那么拥抱?
这苏兴华,就是觉得原主傻,原主好哄,所以才说出这种鬼都不信的话。
“哦?这和我有关系吗?”赵香云问。
“香云……”苏兴华拉下了脸皮,叫赵香云的名字。
他觉得这样,赵香云就该不生气了。
赵香云脸上确实没有露出生气的表情,因为在她心底,一个苏兴华,还不配让她生气。
苏兴华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赵香云两只手拿着的红色的鸡蛋上,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小声的问了一句,“你手上的鸡蛋你还没吃呢?”往常,苏兴华说完这种话,赵香云肯定屁颠、屁颠的将鸡蛋给苏兴华。
然后苏兴华‘客套’的拒绝几下,在赵香云的恳求下,才会勉为其难的收下鸡蛋。
不过这一次嘛……
赵香云像是没有看到苏兴华眼底的渴望一样,神色如常的点头,“是啊,还没吃完了呢!早上吃了两个玉米饼子,一碗鸡汤,一个窝头,肚子还不饿呢!”
赵香云根本没吃这么多东西,她就是胡说,引得苏兴华嘴馋。
果然,在她说完这番话之后,苏兴华咽口水的声音更响了。
大约是觉得这样不太符合自己平日里的气质,苏兴华咳嗽了一声,掩饰住脸上的不自然,“你要是不吃,给我吃吧?正好我今天早上没吃饱。”苏兴华说出这种话,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倒是赵香云,一张胖脸上,眉头一皱,肥肉顿时挤成了一团,“为什么我不吃,就要给你吃?你吃没吃饱,和我有关系吗?”
“轰”的一声过后,苏兴华的脸,红成了猴屁股。
他红着脸,看着赵香云,支支吾吾半天,才勉强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你平时都是……都是给我的。”
“这样啊!”赵香云了然的点头。
就在苏兴华以为鸡蛋会到自己手里的时候,就听见赵香云说:“不过我现在不想给你呢,我爸妈省吃俭用,每天就煮这么两个鸡蛋,我爸妈自己,我两个哥哥,两个嫂嫂,可一口都没尝过。”
苏兴华只感觉,有种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的感觉。
眼前发黑,站立不稳。
他后悔了,不该为了口吃的开口的。
他更后悔,自己拉下脸面,竟然连口吃的都没讨到。
瞪了一眼赵香云,苏兴华转身就走。
他不会再理这个肥胖子了,就算是下次,她拿着鸡蛋,拿着好吃的,跪在他面前,他都不会理了。
看着落荒而逃的苏兴华,赵香云心情大好,差一点,就直接跳了起来。
可惜,这身子有些重,行动不太方便!
不然……哼哼,她还真要演绎一场手舞足蹈的大戏!!
赵香云哼着歌,快步往赵家走。刚进院子,就听见陈五月的叫喊声,“乖宝,回来了,累不累?妈给你蒸了鸡蛋,还给你做了碗面条,里头也是搁了鸡蛋的,还放了几滴猪油。
这几天生产队太忙了,爸妈和你两个哥哥都没有时间去镇上买肉,委屈乖宝了。等过几天,活儿干完了,我让他们给你买肉吃,乖宝想吃多少,就有多少!”
陈五月一看到赵香云,一双眼睛就笑的眯成了一条直线。
这会儿,她正在喂鸡,院子里四只老母鸡,正在悠闲的吃着鸡食,时不时的发出几声咯咯声。
一点烂猪草,一点米糠,这是这个年代,养鸡最好的东西。
陈五月手上拿着装鸡食的破碗,一边撒食,一边宠溺的看着女儿。赵香云正好没事儿,也盯着陈五月看着。
这一看,不要紧,她的目光,突然就落在陈五月装鸡食的破碗上。
阳光下,那脏的看不出本来面目的破碗,突然闪过一道金光。
赵香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看错了,揉了揉眼睛,那金光,竟然消失了。
赵香云盯着那破碗眼睛都不眨一下,陈五月光想着给闺女弄啥好吃的,压根没注意到,闺女的目光在哪里。
将鸡食碗往杂物房一放,冲赵香云说了一句,“乖宝,等会老妈一会儿,妈马上给你端面条吃!”
陈五月走了,赵香云快步走到杂物房,将那脏兮兮的碗拿起来,仔仔细细的观察了一遍。
一个豁了口的破碗,咋看都很普通。
咋方才在太阳底下,她觉得金光一闪呢?
赵香云越看,越觉得不放心,眼珠子转了转,将碗往地上一放冲到厨房,打了盆水出来。
将破碗放在水盆里清洗,破碗上的污渍,洗了好多遍,才洗掉。
可那碗,看起来还是丑不拉几的。
酱土色的碗,边缘开了口,不管是从里到外,还是从外到里,都没有可能发出金光的东西。
“难道是我吃得少,出现了幻觉?”赵香云下意识的说了一句。
恰好这时候,陈五月大着嗓门喊了一声,“乖宝,吃饭了!”
赵香云一个没注意,手指往破口上一擦,手指头被割破,血汩汩的涌了出来。
赵香云吓得手脚发软,又听见陈五月喊得急,生怕被她知道,自己的手,是这破碗搞的。
心一横,快速冲到自己房间,将破碗往自己房间的桌上一放。
赵香云放了碗,急急忙忙往屋外走。
她根本没有发现,原本被沾染了血迹的破碗,在她关上门的那一瞬间,多了一道金光,那金光和她之前在太阳底下看到的如出一辙。
紧接着,金光消失,破碗边缘的血,一下子消失不见,就好像,从来没有什么血迹留在上面似的。
破碗,还是那个破碗,可就是有什么东西,好像有不一样了……
赵香云走到厨房,受伤的手指,还在流血。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具身体太胖,愈合能力有些差,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赵香云还想着要不要找块布,将手包扎一下,迎面就碰上了陈五月。
见到赵香云渗血的手指,陈五月眼前一黑,差点没吓昏过去。
反应过来第一件事,就是冲上去扶着赵香云受伤的手,“乖宝啊,这……这是咋的啦?方才还好好的,咋就流血了?”
“妈,我……我摔了一跤!”赵香云顺势而上,可怜巴巴的开口,“都是我太胖了,走路看不到脚下,这一摔,就摔出血了!妈,我好疼啊……”
赵香云这一喊,陈五月心疼的哭了起来,“哎哟,妈的心肝宝贝,妈去给你拿布条扎好,呜呜呜……”
陈五月一向出了名的凶,可唯独将这亲闺女,当成命根子。
闺女受伤,比挖了她的肉,还要疼。
拿了布条,她回到厨房,将赵香云的手指,仔仔细细的包扎好。
赵香云又趁机说起了减肥的事情,“妈,要是我再瘦点,身体再轻盈一点,今儿肯定不会摔了,呜呜呜……”
赵香云假哭了起来,用一只完好的手,捂住两个眼睛,一边用指缝偷偷的观察陈五月。
陈五月唉声叹气了半天,终于开了口,“香云,妈……妈以后不给你做那么多好吃的了,你减肥,妈支持你!”
这个决定,陈五月做的有些艰难。
自己好不容易养这么结实的娃儿,说不养了,就不养了,她心里难受啊。
再说胖咋啦?胖健康啊!
可一想到闺女因为胖,摔得手都流血了,陈五月说什么也不敢再冒这个险。
“妈,你说真的?”赵香云有些激动的看着陈五月。
“恩!是真的!”
赵香云减肥这事儿,还真要得到陈五月的支持。
家里的饭,是她做的,要是她不同意,每天做很多好吃的,给赵香云,赵香云也瘦不下来。
她说不吃,是不大可能的,这个年代,细粮是稀罕物。
陈五月顿顿给她做细粮,家里其他人都在啃粗粮,吃麦麸皮,吃红薯,吃野菜,让赵香云将那些饭倒掉,也是不可能的事情,那可是要遭雷劈的!
只要陈五月肯,做饭的时候,少给她做点,又或着,让她和家里其他人一样吃粗粮,吃水煮野菜,配上每天的运动,瘦下来,应该是一件不太难的事情。
“妈,中午的炖鸡蛋,你分给爸和哥哥、嫂嫂们吃吧,我不吃了,还有那面条也是,我和其他人一样,喝点粗粮野菜粥就行了!”
陈五月一听,立刻开口,“这咋行?那东西没营养,吃了不饱肚,你还是吃面条。”
家里面条是陈五月自己手擀的,分量那叫一个足,平日里闺女最喜欢吃了。“妈,面条长肉,你不是答应我,要帮我减肥吗?”赵香云委屈巴巴的问。
陈五月这才想起自己才说过的话,磕磕巴巴半天,才开口,“好吧!不过那面条和炖鸡蛋,不能给其他人吃,要是你待会儿饿了咋办?”
赵香云发誓,她不会饿,她才喝了一碗蛇羹,两块蛇肉。
就算饿了,也不吃!!!!
不过陈五月提出这样的要求,已经算是进步了。
她中午不吃,晚上陈五月就会将面条和炖鸡蛋给家里其他人吃的,就怕天气太热,面条和鸡蛋坏掉。
“妈,要不还是分了吧,天儿太热,放着容易坏!”赵香云提醒了一句。
谁知道,陈五月竟然说:“怕啥,妈给你温着,你要是饿了,随时端着吃。不说了,妈去给你盛饭,不然你两个嫂嫂回来,又要眼皮子浅了!”
陈五月说话的同时,从厨房碗柜里,拿了一个大巨碗出来,从锅里盛了满满一大碗的粗粮粥。
这碗醋粗粮粥盛完,锅里就剩下一点点稀的能照脸的粥水了,精华全在陈五月手上的大巨碗里。
赵香云差点吓得魂不附体。
家里其他人,一天天的干活累成狗,再吃那玩意儿,非得瘦成纸片不可。
“妈,我不喜欢吃干的,我要喝稀粥!把锅里的给我盛一小碗,不然我不吃了!”能照脸的粥。
陈五月一盛好,她捧着碗咕噜噜几下,就喝了个干净,将碗一放下,她冲陈五月道:“妈,我不吃了!”
恰好这时候,赵家其他人上工回来了。
听到赵香云说不吃了,赵家两个媳妇张秀丽和王秀英对视了一眼,眼神都有些幽怨,都觉得陈五月肯定刚刚又给赵香云啥好吃的,而且是背着她们。
抱怨归抱怨,谁也不敢说啥,进来就开始摆碗盛饭。
张秀丽见到放在灶台上的面条,上面还卧着一个鸡蛋,还有那个炖好的颜色金黄的炖鸡蛋,口水差点都流出来了。
她想起方才赵香云说的不吃了,那这些面条和炖鸡蛋是?
赵香云态度异常坚决。
不管陈五月咋哄,就是只要那稀的“妈……”张秀丽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问,立刻被陈五月骂了一顿。
“瞅啥瞅?这可是香云的饭,没你的份儿!有你这么做嫂嫂的吗?咋就喜欢惦记我们香云的饭?”
“妈,我……我就是好奇,方才香云也说自己不吃了,我以为……”
“你以为个啥你以为?家里除了香云,谁还能吃这细粮?我告诉你,香云是我闺女,她吃的,都是我陈五月挣来的,正大光明,和你没关系!”
陈五月骂起人来,不是一般的刻薄。
特别是在涉及到赵香云的时候,更是跟老母鸡护崽子似得,逮谁咬谁。
张秀丽委屈的眼泪都差点掉出来了。
赵香云这想走,也走不了了。冲陈五月说了一句,“妈,我大嫂不是那个意思,您别生气!”
“哼,她不是那意思是啥意思?进门就瞅着一点好的,当初……”
陈五月又准备说张秀丽为了不干活儿,嫁到赵家来的事儿了。
赵香云赶紧出声制止,“哎哟,妈,我手好疼,你跟我出来一下,帮我看看,是不是又流血了?这厨房光线好差,我怕看不清……”赵香云一装可怜,陈五月不闹了,乖乖的跟着她走了出去。
张秀丽总算是没有再挨骂,可对这个小姑子的恨意,更多了。
东拉西扯的说了会话,赵香云说自己要去午睡,就先离开了。
刚回到自己房间,赵香云的肚子,就咕噜噜的叫了起来。
一碗蛇羹,两块蛇肉,一碗清水粥,这才多久?
这就饿了?
赵香云可算是了解,为啥原主越来越胖了。
就这么个容易饿的胃,这么能吃的嘴,能不胖?
赵香云不自觉的从兜里拿出那两个鸡蛋,盯着白白嫩嫩的鸡蛋看了半天,最终还是没有下手。
“睡觉!睡着了就不饿了!”赵香云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顺手将鸡蛋放进了她之前洗干净的喂鸡食的破碗里。
躺在炕上,眼睛一闭,没多久,就睡着了。
赵香云这一觉,睡到了下午两点。
一睁开眼,还是觉得饿。
不过她得去干活儿减肥了。
从炕上坐了起来,赵香云浑身都是黏糊糊的,这房间窗子做的高,又小,房间不通风。
加上天气又热,睡在里头,跟蒸笼似得。
上午还好,一到下午,那叫一个难受。
赵香云艰难的爬起来,刚准备出去,她惊讶的发现,破碗里的两个鸡蛋,一下变成了八个。
天,怎么会是八个鸡蛋?
难道她睡着了,陈五月偷偷放进来的?
可家里还有六个鸡蛋吗?
家里五只都是下蛋的老母鸡,赵香云落水,陈五月杀了一只给她补身子,剩下就四只鸡。
一只鸡一天下一个蛋,四只也只有四个蛋,更何况,算上中午那顿饭,陈五月已经将今天的鸡蛋,全给她做了。难不成,是买的?
赵香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
干脆走出房间,去问陈五月。
她去找陈五月的时候,陈五月正在做衣服。
赵香云说喜欢家布做的衣服,陈五月就开始日夜赶工了。
她是大队长的老婆,生产队的活儿,她基本不做,但也从来没有闲着,家里的菜地,照顾赵香云,做饭,这些事儿,一件没落下。
见到赵香云,陈五月赶紧放下手上的活儿,“乖宝来了?饿不?妈去给你端面条。”
陈五月说着,就要往厨房走。
赵香云拉住她,“妈,我不饿!妈你中午是不是去我房间啦?”
没直接提鸡蛋的事情,而是问陈五月去没去自己的房间。
陈五月坚定的摇头,“你不是说想睡觉?妈没去打扰你!”
“那我爸呢?他去了吗?”
虽然不大可能,但赵香云还是问出了自己另外一个猜测。
“没呢,你爸刚吃完饭,就去生产队了!乖宝,这是咋的啦?房间少东西啦,还是别的事儿?”
陈五月那么笃定的说她和赵志远都没进自己房间。
那鸡蛋肯定不是他们放的。
换做别人,也不可能。
两个哥哥表面上,就对她不亲不热的,要不是陈五月强势,估计连多看她一眼,都觉得恶心。
“没啥,我就是做了个梦,感觉你和我爸进了我房间,就想过来确认一下,到底是不是梦!”赵香云胡诌了一个理由。
陈五月也相信,握着赵香云的手,一阵乖宝的叫唤。
“香云,要是有啥事儿,你和老妈说,老妈给你做主,谁敢欺负你,妈非劈了她不可!”
陈五月说的霸气无比,赵香云点头说了几句,转身就回了自己房间。
这一进去,她发现破碗里的鸡蛋,又多了两个。
一下子,变成了十个。
“天啊,这怎么可能?”赵香云诧异极了,心底既惊讶,又觉得惶恐。
她隐隐约约,已经猜到了答案。
像是为了验证什么一样,她将里头十个鸡蛋,拿出来九个,剩下一个连同破碗一起,被她锁进了自己装衣服的柜子里。
赵香云也不去干活儿了,就这么盯着那个柜子。
整整三个小时过去了。
她一步步的走到柜子旁,开柜子的时候,她的手有些颤抖。
可还是将柜子打开了。
打开的那一刻,赵香云傻了眼。
放进去的时候,柜子里只有一个鸡蛋,可这会儿,连之前的那个,已经变成了十三个。三个小时,多了十二个鸡蛋,大约十五分钟生一个。
这个破碗,应该就是传说中的聚宝盆了。
赵香云脸上随即露出狂喜的表情。
“发了,发了……”赵香云差点疯了。
她将破碗,连同那些鸡蛋,像宝贝似得,从衣柜里拿出来。
将鸡蛋放在一边,仔仔细细的观察破碗。
怎么看,也看不出,有什么不一样。
不像个宝贝,就像个破碗。
一想到这么好个宝贝,一直被她妈陈五月用来喂鸡食,赵香云就觉得是暴殄天物呀。将碗,捧在手上,亲了一大口,赵香云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
她将陈五月给她的票证本,二百块钱,一股脑儿的,全放在了破碗上。
以这个破碗……啊呸,聚宝盆的力量,这本票证本,说不定会变成十本,至于二百块钱,说不定会变成数千,甚至数万,数十万……
赵香云做着亿万富翁的美梦,这时候,院子里突然响起陈五月激动的咒骂声。
“是哪个杀千刀的,居然连我家一个养鸡的破碗都偷!”
“来啊,有本事当着老娘的面偷,看老娘不踩扁你……”
“生儿子没**的玩意儿……”
“……”陈五月扯开嗓子骂的偷碗贼,可不就是赵香云?
她用力的咳嗽了几声,将她的聚宝盆粮票本和钱一起锁进了自己的衣柜里,心急火燎的冲了出去。
一把叫住还在咒骂的陈五月,“老妈,那个聚……破碗在我屋里呢!”
“啥?”陈五月一下子蒙了,那喂鸡的破碗,咋在闺女房间?
“老妈,我挺喜欢那碗的,就洗干净拿到我屋里去了,我本来想和你说的,这一睡觉就……就给忘了!”
赵香云低下头,她还真没想到,她亲妈这个极品,为了一个破碗,竟然骂到了这么难听的地步。
“说啥说,就一个破碗,你想要,就拿去好了!”陈五月无比好商量。可一想到,刚才骂了那么多难听的话,她臊红了脸,赶紧开口,“刚才我骂的统统不作数,破碗是我送我闺女的,不作数,不作数呀……”赵香云被陈五月的话,弄的有些哭笑不得。
这会儿,她觉得她这个极品妈其实挺可爱的,就是太执着了一点。
“老妈,家里有啥活儿做没?我下午就不去生产队了!”
赵香云惦记着她柜子里的聚宝盆和她才放到里面的粮票本子和两百块钱,不愿意出赵家的大门。
她话音刚落,陈五月连连摆手,“没有,没有!家里能有啥活儿给你做?你就躺着睡觉就行了!”
“老妈……”赵香云满头黑线。
在家里躺着睡觉,她还要减肥吗?“那啥,要不……你帮妈看会儿家里的鸡?”
陈五月想着,看个鸡,也还不是啥重活儿,找个地方一坐,闺女照样不用受苦。
“妈,看鸡这叫活儿吗?我要出汗的,减肥的活儿!你忘了我上午摔的手了?”赵香云故意将包扎的好好的手,在陈五月面前晃了晃。
陈五月不说话了,挣扎了好半天,才开口,“菜地里,有些草要除,我本来想着等你两个哥哥搞完抢收,喊他们去做的,你要是不怕麻烦,就……就去?”
“再哪儿?”听到有活儿干,赵香云立刻精神了。
陈五月不情不愿的领着赵香云进了家里的菜园子。
要拔的草有整整一个菜园子。
陈五月指着最角落里,她才种下菜没几天,草都没长几根的一块地冲赵香云说,“乖宝贝,你就在这里扯草,妈去给你做衣裳,你扯完草,就回屋睡觉,知道了吗?”
看着几乎可以说成寸草不生的地,赵香云嘴角抽了抽,好半天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连连点头说道,“恩恩!妈,我知道的!”
好不容易将陈五月哄走,赵香云总算是松了口气。
太阳有些大,蹲在地上的赵香云,热极了。
幸好,她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就是只留了一双眼睛在外面。
就是在干活儿的手,也用布小心翼翼的包到了手腕。
她决定了,一定要让陈五月给她做对手套,再整个遮阳的帽子。
干活儿的同时,也不能忘记防晒。
赵香云只想着出汗,减肥,干活儿十分的卖力。
一块草扯完,立刻又换一块。
那速度,比起上午割猪草的时候,快了不少。
再说江卫民,上午赵香云给了他太多的惊奇和不一样的感受。
连他自己也没发觉,他竟然开始期待起了下午的干活儿。
只是,当他去猪场,一个下午,都没等到那个胖乎乎的人时,江卫民开始有些失望了。
或许……她真的只是心血来潮,出来干活儿吧?又或者……就像外面传的那样,她心里只有那个苏兴华,又跟着苏兴华一起干活儿去了。
这么想着,江卫民愈发的沉默不言了,他开始拼命的干活儿。
明明一天才能出完的猪屎,一个下午,就出完了。
引得去给他记工分的赵志远,笑的嘴巴都不合不拢了。
直夸江卫民是好同志,干活儿勤快。
江卫民不承认,也不反驳,许久之后,说了一句,“大队长,我明天想请假去一趟镇上,家里的盐不够了,要去换一些!”
“好,不过不算你请假,你上午去,下午回,把下午的活儿做完,我算你满工分!”赵志远十分大方,谁让江卫民勤快的同时,还带了他闺女干活儿呢?
就他闺女那娇气样,也能打半篓子猪草,这是赵志远做梦也没有想过的。
既然江卫民有功,他这大队长,也不介意让出点权利。
“谢谢!”江卫民淡淡的说了一句。
“时候不早了,你早些回家去,要是有啥困难,就和我说,你们虽然是知青,却也一直在帮着我们做活儿,生产队能帮忙解决的,我赵志远都会想法子,帮你们解决!”
赵志远拍了拍江卫民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了一句。
江卫民走了,赵志远也开始往下一个地方,看任务完成度,依照任务完成度,给今天的工分。
不知不觉,时间一下子到了夕阳落山。
赵香云一个下午,竟然将整个菜园子的草,扯完了。
看着堆成小山的青草,热的满脸通红,浑身湿透,快要窒息的赵香云,差点没激动坏了。
她太不容易了,竟然真的将活儿干完了。
赵香云一瘸一拐的从菜园子里出来。
迎面碰上做完饭,正准备喂鸡食的陈五月。
陈五月瞧见刚从菜园子里出来,满身泥灰的闺女,脑袋一炸,冲了过来,“怎么啦?香云,你……你这是……”“妈,活儿我干完了!”
除开被陈五月新种上菜的菜地,以及根本不需要除草的红薯地,菜园子里,约莫还剩下三分地。
这三分地,赵香云摸爬滚打,的双手齐动,才勉强将活儿干完。
历时三个多小时。
听到赵香云的话,陈五月眼眶直接红了。
“你这个傻闺女,你这是干啥啊?我不是说了吗,给你哥哥们干的吗?你……你咋就不听老妈的话咧?”
陈五月嘴里说着责备的话,可自己心更疼。
她的宝贝,竟然做了一下午的活儿。
“妈,你别说哥哥们了,大哥、二哥都不容易,每天那么多活儿,都没休息的时间,吃的也不好!妈,中午那些面条和鸡蛋羹,我真不吃了,你给哥哥们吃吧,他们比我更值得吃那口饭,晚上我也只喝点粗粮粥就行了!”
“你这孩子……”
陈五月连连叹气,抱着赵香云,差点就哭出来。
“妈,我身上臭死了,我先去洗澡!”赵香云说。
“妈去给你打水!”
自己乖宝做了这么多活儿,陈五月已经改变不了这个事实,只能加倍的对闺女好。
“老妈,打水洗澡是小事儿,我自己来!你也累了一天了,你去休息吧!”
赵香云说完这番话,自己去了厨房陈五月一脸震惊,许久之后,才反应过来,闺女在关心自己。
这心里啊,跟冬天里,裹了厚棉袄似得,暖烘烘的。
赵香云自己打了水,又去房间去找来了换洗的衣服。
当然,最最重要的事,是看她聚宝盆里的东西,是不是长了不少。
可等赵香云打开柜子,看了一眼,她傻了眼。原本应该按照鸡蛋数目一样变化的粮票本和二百块钱,原封不动的在聚宝盆里。
不多,也不少。
赵香云不敢相信眼前见到的,她将粮票本拿了起来,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
没有错,还是那么多张,半张没多,半张没少。
“这是咋回事儿?难不成……这压根不是啥聚宝盆?就是一个普通的破碗?”赵香云喃喃的说了一句。
可心底又升起了一个疑惑。
如果不是聚宝盆,那鸡蛋怎么解释?家里就她和陈五月在,陈五月压根没进过她的房间。
难不成,这碗里,只能放鸡蛋一类的活物?
赵香云说的活物,不是活着的东西。
而是类似于鸡蛋,粮食之类的东西。
至于死物,则是她放进去的粮票,钱之类的。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赵香云转身冲出房间。
“妈,你房间柜子的钥匙给我!”
如今粮食是紧缺物资,家里的粮食,不管粗粮和细粮,都锁在陈五月柜子里。
赵香云要想用粮食做验证,就必须拿到钥匙不可。
陈五月一听赵香云要钥匙,二话不说,就将钥匙给了她,还问:“乖宝,你要找啥?要不要妈帮你?”
“妈,不用,我自己去找!”
赵香云是断然不会让陈五月知道她用米粮做实验的。
万一,那破碗真的是聚宝盆,她也得先保密再说。
身怀巨宝,最忌讳的就是嘴巴管不住,到时候,害了自己,也害了家人。
“好吧,可别伤着自己!”
陈五月让赵香云一个人去自己房间,她则在厨房里忙着其他的事儿。
赵香云打开陈五月的柜子,找了块不用的布,包了一把面粉,一小捧麦麸,就连黑面,也抓了一捧。
之后,锁了柜子,回到自己房间。她将三样粮食,用布隔开,放进破碗里。
怕被人发现自己做的事儿,她将破碗往炕上一放,又拿了件自己的衣服,将破碗盖得严严实实。
这才提着水,拿着衣服,去洗澡。
赵香云洗完澡,赵家的人,全下工回来了。
干了一天的活儿,一个个都累的直不起腰了。
就赵志远还好点,他是大队长,巡逻、检查的时间,远远比做活儿的时间要多。
趁着洗手,还未上桌子的时候,赵志远说起了江卫民,“也不知道算怎么回事儿,江卫民明明不是咱生产队的,可做的活儿,比咱生产队的还多,一个下午,将整个猪场的猪屎全给出了,还拉到院子里晒上了,你说这么好的后生伢子,咋就不是咱生产队的?”
陈五月一听,一脸得意的说,“这算啥啊,我们家香云下午可是将菜地里的草,全部给除了勒!”
“啥?香云除了菜园子里所有的草?”赵志远一脸惊讶。
赵家两个媳妇,张秀丽和王秀英两个,是完完全全不相信这种话的。
特别是张秀丽,因为赵香云的关系,她没少被骂,更是在心底恨着赵香云。
她在旁边阴阳怪气的说了一句,“妈,菜园子里的草,我瞧着不少,你昨天不还在说,香云身子弱,干不了活儿,等兴国和二弟干完抢收,让他们做吗?”
言下之意,就是说陈五月在偏袒赵香云。赵香云不可能干活儿。
这句话,可惹毛了陈五月。
别说她闺女是真的做了事儿,就算是没做,她说做了,谁敢反驳?
“你这婆娘,臭嘴编排到你小姑子身上来了,你小姑子难道就不能干活儿?你只准自己进步,不准你小姑子进步,你是啥心理?”
陈五月那嘴,跟机关炮似得,逮着张秀丽就开始骂。
张秀丽差点没被骂哭,还是赵香云听不下去了,说了一句,“妈,我从前太懒了,不咋干活儿,大嫂误会很正常!不过大嫂,今儿我是真的干了活儿了,你要是不相信,可以去菜园子里看看!”
“她敢!”陈五月虎着脸,呵斥了一声。张秀丽更是动都不敢动了。
“妈,秀丽也没说啥,香云过去是不咋干活儿,你又宠着她,她怀疑也是正常的,您就甭说了!”赵兴国说了一句。
大有护着媳妇儿,不给赵香云面子的意思。
这一下,又让陈五月炸毛了,“老大,你这是啥意思?我陈五月这辈子,就只生了一个闺女,不宠着,难道天天苛待?
你就想看我对你妹妹不好,将家里啥东西都给你是吧?你这心咋这么黑?”
涉及到亲闺女,就是亲儿子,陈五月骂起来,也不嘴软。
赵香云怕事情失去控制,冲亲爸赵志远使眼色,让他出面。
赵志远赶紧摇头,他可不管这事儿家里的事儿,媳妇管,他管外头的。
赵香云差点没被她爸这个耙耳朵给气死。
想到陈五月的性子,又只能牺牲自己,哄陈五月。
“妈,吃饭吧,我饿了!”赵香云看向陈五月。
先前还一副要吃人的陈五月,立刻变了脸色,脸上露出无比灿烂的笑容,“乖宝饿了啊,妈给你盛粥!”
赵香云要喝粥,陈五月拗不过她,就用勺子,舀走了锅里全部的精华,剩下一点水,给家里其他人。
大伙儿也不敢说。
幸好,还有中午那碗面,和那个炖鸡蛋。陈五月将面往中间一放,冲众人说:“这面,香云中午没舍得吃,给你们省下来了,说你们比她辛苦,往后你们谁要是再说香云不好,我先撕烂她的嘴!”
说话的时候,陈五月目光落在张秀丽身上。
张秀丽吓得打了个寒颤。
头低低的埋着,就快碰到桌子了。
赵香云喝着稀粥,坚决不碰其他东西,若不是陈五月说鸡蛋会浪费,她还真不会要面条里卧着的那个煎蛋。
勉强吃了个十分之一饱,赵香云站了起来,“爸妈,我吃饱了,先回房间!”
赵志远和陈五月同时点头,“好!”
待到赵香云一走,赵志远立刻问,“这孩子是咋啦?今儿咋和平时不一样了?你也是!”赵香云食量减少了,陈五月做的饭也少了。
不说这事儿还好,一说,陈五月就心疼。
“哎,闺女摔了一跤,手摔坏了,还说是太胖了,看不到脚导致的,想减肥!
你说我有啥办法啊,我好说歹说,都不管用,只能先让她试一试,多今饿了我再起来给她做饭吧!”一听闺女赵香云要减肥,赵志远一脸惊恐,几乎不敢相信这话。
他压低声音问,“你之前说,香云一个人将菜地里的草全除了,是真的还是假的?该不会……是你帮她做的吧?”
赵志远虽然宠闺女,但也不是那种眼瞎到不明白闺女是啥模样的人。
自己闺女娇里娇气的,长这么大,地都没扫过,咋可能去菜地里除草嘛!
“我帮她做?赵志远,你说的这是啥话?我这一整天的,除了做饭,就在家里给香云做衣裳!她说不喜欢城里那些布做的衣服,喜欢家里土布做的衣裳,我这做娘的,总不能让自己的闺女没衣服穿吧?”
陈五月对着赵志远一顿乱喷。
赵志远连连认错,“我说错话了,咱闺女这么好,咋可能做造假这种事情,对不对?”
“就是!”陈五月认同的点头。
“不过说起来,香云好像确实变了,下午的时候,江卫民和我说,香云上午割了大半篓子猪草,我还给香云加了零点五个工分。”
这还是这么多年来,闺女拿到的第一个工分。
先前赵志远还有些不相信,现在看来是真的。
“闺女第一次去干活儿,你咋只给加零点五个?给一个工分,或者两个工分不行?”陈五月不高兴的瞪了一眼赵志远,似乎不满赵志远这么苛刻亲闺女。“阿月,咱两个早就说好了的,外头的事儿,我说了算,家里的事情,你说了算!工分这东西,可不能随便给,特别是香云,她是我闺女,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呢,我这大队长,总得一碗水端平是吧?”
在工分上,赵志远一向不乱来。
特别是对自家人,更是多少活儿,多少工分。
“你说的好听,那个苏兴华呢?你当初还不是给他分派那么多轻松活儿,工分也往多了加?”陈五月没好气的说。
“我这不是……不是……看香云的面子吗?要不是她求得厉害,我哪里会那样做?”赵志远说。
其实,更深层次的原因,他以为苏兴华能成为自己女婿,所以放了点水。
不过闺女跳河,啊呸,不小心掉水里那件事儿发生之后,他现在也不给苏兴华特权了,该安排啥活儿,就安排啥活儿!
“得了吧,你就是不喜欢我们乖宝,不喜欢香云!”陈五月一副不讲理的样子。
赵志远就差对天发誓了,“阿月,香云是我们的孩子,我哪里会不喜欢她?我就是想着,反正咱家也不缺香云那口吃的,她拿不拿工分,又有啥关系,你说是不是?”
陈五月背过身去,理都不理赵志远。
赵志远又是哄,又是说好话的,最后将赵香云的工分,从零点五,加到一分,陈五月才松了口。
……
赵香云回到自己房间,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揭开被子,看看破碗里的粮食,是不是变多了。
这一看,面粉,麦麸和黑面的数量果然增加了,增加的量,还十分的明显。
果然,这破碗确实是个宝贝,只是对活物有效。
至于钱财和粮票本那些死物,在这破碗里,不会增加,也不会减少。
想清楚这一层之后,赵香云又喜又忧。
喜的是,就算在这物资短缺的年代,不靠原主的妈陈五月,她有这宝盆,也足够自己生活的。
忧的是这破碗,不对,是聚宝盆,要如何如何藏好。
她总不能每天出去都带个破碗吧?
她自己不觉得别扭,别人瞧见了也会怀疑。
想了想,赵香云决定再搞把大锁,将房间锁起来。
躺在炕上,赵香云根本睡不着,想着这个家,想着她那个妈,还有家里人对她的成见。
以及,往后她应该怎么生活。
不知不觉,天已经黑了,月光从窗户外面照了进来,破落的屋子里。
赵香云睁着眼睛,一直到累的不行,才闭上眼睛睡觉。
第二天一大早上,赵香云是被饿醒的。
昨天她只吃了一个玉米饼子,一碗蛇羹,两块蛇肉,再就是两碗粗粮稀粥,这在平时,还不够原主一顿的。赵香云楞是熬了一天,可人实在受不了了。
肚子咕噜噜的叫着,胃部一抽一抽的,疼的特别厉害。
从炕上爬起来,她又看了一眼,放在盆里的粮食。
一个晚上的时间过去了,碗里的粮食,早就溢出来了。
炕上,黑面,麦麸,面粉,泾渭分明着三个颜色的粮食,
赵香云从房间里找了三个布袋,分别将粮食全装进布袋,用手提了提,这一个晚上,三小把粮食,已经长成了约莫十二斤的样子。
每个四斤左右。
黑面和面粉是细粮,麦麸属于粗粮。小的数目。
赵香云将粮食藏起来,起来找了件合适自己穿的土布衣服。
原主衣柜里,一大半的衣服,都是穿不了的,能穿的,也是的确良的料子,赵香云不喜欢。
所以,她现在不只是要买铁将军保护她的聚宝盆,就连棉布,也要多买几尺才行,不然真没衣裳穿了。
……
另一边,知青宿舍。
曲梦梦也差不多是这个点醒来的,她在衣柜里翻找了好一阵,感觉每一件衣服都是穿过了的。
她不太喜欢,突然,她想起苏兴华和她说的,赵香云衣柜里,有很多好看的衣服。
一想到那个又丑,又黑的胖子,居然有整个生产队其他人都比不上的好衣服,曲梦梦就觉得心酸。
同样是女人,她比赵香云长得好看,比她白,比她人缘好。
可她偏偏就是比自己过得好。
想到这些,曲梦梦连活儿都不想干了。
直到同一个宿舍的知青刘涵做好早饭,过来叫曲梦梦,发现曲梦梦坐在床边,半天不动,忍不住问了一句,“曲同志,你咋不洗漱啊?这早饭都做好了!”
刘涵是正儿八经的知青,和曲梦梦这种冒充的不一样,她住知青宿舍是名正言顺。
不过因为家里条件不太好,所以包揽了整个知青宿舍做饭的活儿,偶尔还帮曲梦梦洗洗衣裳。
当然,这些活儿做完,其他人都会给她粮食,这样,她每天至少能够吃个半饱。“早饭就做好了吗?”曲梦梦诧异的说了一句。
这才发现,自己沉思的时候,时间不知不觉竟然过去了半个小时。
生产队的广播也开始响了,广播里,又开始呼吁大家努力干活儿,抢收抢种。
“我……我马上就好了!”曲梦梦站起来,急急的开口。
“那个……曲同志,你放在我那儿的粮食不多了,我看了下,就算是喝稀粥,也只能过两天了。”刘涵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
曲梦梦在外的形象是比较柔弱,比较善良的。
当初为了显示自己的单纯,她也是直接将自己分派的口粮,交给了刘涵,让刘涵拿走自己让她帮忙做饭、洗衣服该得的那份,剩下的,每天给曲梦梦做三顿饭。
曲梦梦只管吃,从来不管粮食的损耗,不知不觉,粮食竟然吃到了头。
“这么快的吗?这个月月初才……”
“是啊,你这个月月初才给了我十斤面粉,可你和苏兴华同志两个前两天说要吃手擀面,苏兴华又是男同志,两个一顿饭,就吃了一斤。还有张知青,他也跟着吃了两回面,你自己还吃过一顿素馅儿饺子,这面粉就这么用完了!”
刘涵嘴上不说,其实心底,觉得曲梦梦挺浪费的。
十斤细面,虽然不是啥上品,但要是偷偷拿到黑市上,还能换个三十斤品相不错的粗粮了。
三十斤粗粮,省吃俭用,至少能够熬一个半月,就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分粮的时候还没到,就没米下锅了。
曲梦梦臊红了脸,好半天都没说话。
“我……我再去想想办法!”曲梦梦说。
“曲同志,要不……要不你以后就自己做饭吧!衣服也自己洗,这些你自己做,一天能够剩下一两粮食,聚少成多,也够吃了!”
刘涵手上的存量,应该能够挨到生产队收完粮,然后分粮。
等分了粮,她就有的吃了,还能给家里人寄一点回去。
刘涵完完全全是好心,可在曲梦梦看来,就是在说她没粮食,请不起她干活儿。眼泪吧嗒的就往外掉,恰好这个时候,苏兴华从外面路过,见这情况,立刻进来。
“这是咋回事儿?梦……曲同志,你哭啥?”苏兴华关切的问。
有人关心,曲梦梦哭的更凶了。
苏兴华质疑的目光落在刘涵身上,刘涵也是一脸委屈,“我这也没说啥啊,就说她放在我那儿的粮食不够了!”
“粮食?啥粮食?”苏兴华问。
刘涵这才将曲梦梦给自己粮食,让她帮忙做饭和洗衣服的事情。
苏兴华开口,“刘同志,你继续帮曲同志做饭和洗衣服吧,曲同志的粮食,我来想办法!”
“啊?这……这……”刘涵一脸惊讶,话都说不出来了。曲梦梦也抬头,泪眼婆娑的看着苏兴华,“苏同志,我自己可以的,我可以自己做饭,自己洗衣服!”
苏兴华安抚的笑了笑,“没事儿,就我知道的,好几个知青都是让刘同志做饭的,你虽然不是知青,但也是土生土长的城里人,和大家没什么不一样!”
苏兴华这句话,倒是安慰了曲梦梦,就是旁边的刘涵,听着这番话,总有种什么东西卡住了喉咙的感觉。
吞不下去,也吐不出来的感觉。
就是觉得难受。
苏兴华安抚好曲梦梦,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赵香云。
眼下这个时候,要说有余粮的,肯定只有大队长赵志远家。
生产队的人,都说大队长媳妇陈五月手上票证多,这个年代,有票证和钱,就容易搞到粮食。
加上赵志远的身份摆在那儿,总不至于饿着自己的。
只是,从赵志远那儿借了粮食,也有些麻烦。
借也借不到他手上,最后还是借的生产队的,借生产队的粮不还,那就是倒挂户,在生产队分粮的时候,是要点名的。
苏兴华受不了这种丢人的事儿。
赵香云就不同了,每回他要粮食,赵香云都能给他搞到粮食,粗细都有。
不过苏兴华突然想到那两个鸡蛋,赵香云犹豫都没犹豫,就拒绝了自己,这一次……
“不会的,她不会的……”苏兴华喃喃的说了一句安慰自己的话。
他告诉自己,肯定是因为赵香云还在生气,他再哄哄她,她绝对和以前一样,乖乖将粮食给自己。
……
吃过早饭,赵香云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早上是粗粮青菜粥,她一个人喝了一大碗,碗都给舔干净了。
其他人也差不多,一口吃的都没浪费。
放下碗,赵香云看向正在收拾的陈五月,“妈,我想去一趟县城。”
“啥?你去哪里?”陈五月呆住了,似乎没听清楚一样,看着赵香云,“你再说一遍?”“妈,我想去县城逛逛,买点布,再看看有啥好吃的,给家里打打牙祭!”赵香云说。
“乖宝,你一个人?这咋行,妈说了,等过几日,你两个哥哥干完活了,妈让他们带你去,你这又没一个人去过县城,丢了可咋整?”
赵香云一点也不想自己闺女一个人去县城。
这要是丢了,她去哪里找一个闺女?
“妈,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了,咋就不能去县城?再说了,哥哥们是哥哥们,我才不想和他们一起逛街勒!”
赵香云说。
“乖宝贝……”
“妈,你就让我去吧,我保证不会丢!再说,我真想去县城看看。妈……”赵香云软磨硬泡,抱着陈五月的胳膊,又是撒娇,又是耍无赖。
陈五月拗不过,终于松了口。
“乖宝,万一你丢了,记得咱家是哪里不?记得你爸,我的名字不?”
陈五月一句句的交代着,好像真的怕赵香云走丢一样。
赵香云总算是明白,原主这一事无成的人生,到底是咋样来的了。
去个县城都怕丢了,拿个刀,都怕砍到自己的脚,啥事儿,都是别人的错,原主没错。
当然,抛开这些不讲,这个极品妈,是真的全心全意对原主好,就是方法不对。
“妈,我都记着了!你放心,我绝对不会丢的!”赵香云郑重保证,陈五月这才放下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