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饿了不?妈给你炖了鸡汤,去给你端过来!”陈五月突然冲赵香云说了一句。
赵香云确实饿了。
这具身体,很胖。
而且易饿,一天最少五顿饭。
顿顿都要肉,要不然就是鸡蛋。
生产队每家每户只能养五只鸡,赵志远是大队长,比普通人又多两只鸡的名额。
这五只鸡,从抓回来那天起,就盖上了赵香云的章,生了鸡蛋,鸡蛋是赵香云的。
母鸡养肥了,鸡汤、鸡肉也是赵香云的。
其他人,哪怕是一根鸡毛,也闻不着。
“妈,你给我盛一碗就行了,剩下的给我爸几个哥哥和嫂嫂,还有您一人一碗!”赵香云说。
“香云,你说啥傻话呢?那鸡炖了就是你吃的,你爸吃啥?你哥他们吃啥?你看看你,又瘦了,妈都要心疼死了!”陈五月一副心疼坏了的语气。
赵香云看了看自己粗壮的手臂,眼角抽了抽。
她瘦?
她瘦?
特么的,她哪里瘦了?
整个生产队,就找不出第二个比她还胖的,就是那生产队养的猪,也比她瘦!
“妈,女儿长大了,懂事了!不想一个人吃独食了,我就想跟着爸妈,跟着家里人一起分享。”赵香云强忍着恶心,冲陈五月撒娇。
特么的,想她在现代,也活到了二十多岁,快奔三十的年纪,竟然要学着一个小孩子的语气撒娇。
真是太恶心了!
陈五月宠溺的摸了摸赵香云油腻腻的头发,眼神中,半点嫌弃也没有,“啥吃独食啊,吃独食咋啦?我闺女难道就不能吃独食?妈不喜欢吃,你爸也不喜欢吃。至于你几个哥哥和嫂嫂,就更不用管了,命粗糙的很,这么多年也过来了!”
陈五月专制独裁的很,在吃东西上面。
赵香云一口老血哽在喉咙里,吞不下去,吐不出来。
内心流着面条宽的眼泪,思索着自己的未来。
她妈是老极品,而她是小极品。
她以后的路,怕是不好走!
陈五月起身站了起来,去厨房,把一锅炖的喷喷香的鸡汤,都给赵香云给端了过来,放在赵香云的炕桌上。
赵香云这么胖个身材,爬起来不容易,废了好大的力气,勉强坐在炕桌面前。
可看着这么大一锅鸡汤,她是真的吃不下。
“妈,你和我一起吃好不好?”赵香云不死心的说了一句。
“香云,妈才说啥?就这么点鸡汤,还不够你一个人吃的,妈咋能和你一起吃?赶紧吃吧?等过几天,生产队的活儿忙完,妈让你哥带你去县城,扯几块布,妈给你做新衣裳!”陈五月在旁边催促。
赵香云闭了闭眼,她还是下不了手。
一锅三四斤的老母鸡,换做原主可能没问题。
换成她,她真的干不下去啊!
她不想撑死,更不想继续胖死。
“妈,我求求你了,别让我吃这么多好不好?大家都说我胖成猪了,我要减肥,我就喝一碗成不?就一碗!”
赵香云快哭了。
谁说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好?
她现在就想求她的极品老妈,将爱洒向人间,分想给更多的人!
“说你胖成猪?这是哪个缺德带冒烟的,生儿子没**儿的说的?我找她去,撕烂她的臭嘴,看她还敢不敢乱说!”
陈五月跟炸了毛的火鸡似得,气呼呼的嚷嚷。
赵香云被这阵仗吓到了,一脸目瞪口呆的。
她感觉,她这极品老妈,是个战斗力强的,要是让她知道是谁,搞不好,撕烂别人的嘴不说,往后还会时不时的让他那妻奴、女儿奴的爸给人穿小鞋子。
赵香云赶紧开口解释,“妈没人说,没人说……是我自己,是我自己看生产队那个曲梦梦,身材好,长得也白,我羡慕她呢想减肥!”
赵香云强忍着恶心,说起了和苏兴华搞在一起的曲梦梦。
曲梦梦是整个生产队公认的最好看的姑娘,腰细、肤白身材好,那双杏眼里,永远装的都是无辜。
只要是个男人看了,都能升起无限的保护欲。
曲梦梦从前跟她爸妈是生活在城里的,后来她爸妈离婚,两个都不肯要孩子,曲梦梦被迫回了生产队和爷爷奶奶在一起,成了草籽生产队的一员。
因为在城里待过,表面上对谁都有礼貌,实际上各种瞧不上生产队的人。
整天就知道和生产队下乡的那些城里人,以及念过书的苏兴华在一起,反倒是自己生产队的人,从来不主动靠近。
“那个小狐狸精?她有啥好?一张狐媚子脸,再往前几年,她这样的,知道要被打死多少回,整天就和生产队那几个男人眉来眼去的,男人们眼瞎都看不出来吗,我陈五月难道还看不出来?”
陈五月一开口,说的话,那叫一个到位。
赵香云都想给她鼓掌了。
那个曲梦梦确实是那种人,啥活儿不会做,没事就装可怜,生产队确实不少男人因为她那无辜的气质,主动给她干活儿。
不过,赵香云这时候不能说这种话。
她可是要让陈五月以为她喜欢那种纤细身材,那种白皮肤的。
“妈,狐不狐狸精我不管,反正我要瘦成那样,你要是再逼我吃这么多东西,我……我干脆一头撞死算了!”
之前软的不行,赵香云想那就来硬的。没想到,还真的起了作用。
一听她要去死,陈五月哪里还坚持的住。
一个劲儿的心肝、肉啊的叫着。
终于答应了赵香云只喝一碗鸡汤。
就算是一碗鸡汤,她也找了个很大的海碗,拈了不少碎鸡肉进去。
赵香云被逼着喝完一碗鸡汤,预料中的撑死没有出现。
反而越喝越饿。
果然,她低估了原主的胃!!!!!
不过她不能放任自己吃了,赵香云扶着自己的肚子,夸张的喊着,“要撑死了,要撑死了。”
陈五月吓坏了,一边给她揉肚子,一边自责的说:“怪我,怪我,以后你想吃多少都行,妈再也不强迫你了,再也不强迫了!”
……
待到陈五月一走,赵香云长长的松了口气。
她立刻从床上爬了起来,身为一个胖子,有事没事,绝对不能躺在床上,要多运动,要多出汗。
否则,你只会越来越胖。
赵香云在屋子里走动着,一会儿功夫,就气喘吁吁的。
屋子里很闷,窗户又高又小,待在里面,赵香云喘气不过来了。
想了想,她多穿了一件衣服,裹住这一身的肥肉,又找了块布,包住油腻腻的头发,悄悄的出去了。
赵香云一路小跑,出了赵家的大门就扶着路边的一棵树,休息片刻。
太累了,只是走几步,小跑几下,就感觉肺部要炸了一样。
就这样的身体,就算不被人笑话死,恐怕也会被三高折磨死。
赵香云休息了一会儿,又开始运动了。
她要出汗,大量的出汗。
只有这样,才能瘦下来,亮瞎那一群人的狗眼!
赵香云走了一路,不知不觉,走到了生产队的麦田里。
一望无际的麦田上,翻滚着金色的麦浪。
一群穿着确良白衬衫,下身穿着工装裤的男男女女正在干活儿。
从他们的穿着打扮,赵香云确定他们是城里来的知识青年。
那些知识青年,从前在城里穿的衣服都是这个时代最流行的,有的确良衬衫,还有一些别的生产队人几乎很少见的衣服款式。
下乡之后,生产队也没有能力给他们置办适合的干活儿的衣服,就让他们穿着自己的衣服干活儿。
这群人里,有两个最显眼。
一个是穿着一件的确良白衬衫,坐在旁边休息,拿杯捧心状的曲梦梦。
另外一个是身材纤瘦,看起来文文弱弱,却面容俊秀的苏兴华!
偏偏这两人都不是知青,却又都喜欢和知青们在一起干活儿,仿佛这样,就能让他们和生产队那群人不一样!
单是看长相,这两人,确实很容易成为人群中最耀眼的存在,可一想到人品,就让人觉得有些恶心了!
有人羡慕的看着正在休息的曲梦梦“还是梦梦好,生产队那些人,随随便便几下子,就帮你将活儿干完了!”
“是啊,可惜我们没有梦梦命好,活儿只能自己干,累死累活不说,还不知道能挣几个工分!”
被点到名的曲梦梦红了脸,“你们说什么呢,李卫星同志是看我身体不好,怕我中暑,影响生产队收粮的进程,这才帮我将活儿干完的!”
这时候,不知道谁提了一句赵香云。
“我听说,大队长的女儿赵香云今天不知道为什么跳了河了!”
曲梦梦和苏兴华脸色同时一白。
苏兴华更怕,因为是他大声骂赵香云是肥猪,没有男人会要她,她才气的跑了。
虽然那会儿没人经过,可谁知道赵香云会不会将这事儿,告诉她老爸赵志远,要是真的告了状,自己往后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苏兴华暗暗的告诉自己,要是赵香云再来找自己,他就放下身段,哄几句,先稳住人再说。
“兴华你倒是说句话啊,你和那个赵香云,平时关系不是挺好的吗?”有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男人,起哄的说了一句。
苏兴华这人极爱面子,被人说自己和一头猪关系好,他自然不乐意。
“刘建军同志,话不能乱说,我和赵同志那是纯友谊,是赵同志人热心,主动帮过我几回,我们什么关系也没有!”
这么明确的否认,刘建军不怀好意的笑了笑,“你也不能这么说话不是?我那天都看到赵香云给你送鸡蛋了,还一送俩儿!要是没关系,她咋只送你鸡蛋?咋不送我们?”
“刘建军,都说了没关系,你还要怎么样?”苏兴华怒气冲冲的问。
曲梦梦赶紧去拉苏兴华,“算了,算了,都是自己同志,别吵架,要是让大队长知道了,咱的活儿指不定又要加多了!”
赵香云本来无意掺和这群人说话。
可曲梦梦这句话,说的太没良心了。
别人她不知道,她爸赵志远她难道不知道?
赵志远真的算是比较良心的大队长了。
就曲梦梦和苏兴华这样的,虽然是生产队的人,可总是端着架子,活儿脏了不干,活儿重了干不了。
要是别的生产队,就曲梦梦和苏兴华这样的,活儿不累死你,也绝对不会让你有闲功夫在这里瞎说八道!
赵香云没忍住,出了声说道,“曲同志说的什么话?你做的活儿很多?有生产队其他人的多?”
大伙儿一听赵香云说话,一个个都吓得站了起来。
这可是大队长的女儿,要是闹得她不开心,去大队长那儿闹一通,他们肯定没好果子吃。
“赵同志,你来了?过来休息会儿吧,这太阳这么大!”
有怕事的,已经狗腿的向赵香云去示好了。
其余大部分没动,大家都不怎么喜欢赵香云。
觉得赵香云仗着自己亲爸是大队长,总是欺负人!
曲梦梦则满脸委屈的和赵香云解释之前自己说的话,“赵同志,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你什么意思,我清楚的很,你不就是说我爸苛待你吗?曲同志,你自己摸着你的良心说说,到草籽生产队之后,你做过多少活儿?哪次不是生产队那些男同志帮你干活儿,你哪次不是在旁边休息?”
说到曲梦梦,赵香云一肚子的火。
装可怜她会,埋汰人她会。
唯独不肯承认自己是白莲花。
“赵同志,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我是一时口快,我和你说对不起好不好,求求你原谅我,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曲梦梦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几个男人看到这一幕,恨不得冲上去,堵住赵香云的嘴,让她不要再说下去。
要不是赵香云是大队长赵志远的女儿,这些人就不客气了。
赵香云也懂这个道理,压根没想过这些人会认同自己。
“行了,你也别在这里哭哭啼啼的,我说的都是事实,你一哭,所有人都以为我欺负你,以为我做了什么缺德的事”赵香云很不客气的说了一句。
曲梦梦一愣,一滴眼泪挂在睫毛上,要掉不掉的,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只是那赵香云说的也没错。
赵志远这个生产队大队长做的确实不错。
虽然分派给自己女儿的活儿又少,工分又多,可人家儿子做的多啊。
谁不知道,赵家四个孩子,除了赵香云是受宠的,其他的还不如他们了。
活儿重不说,一年到头,就没休息过。
人家都是宠着儿子,可这赵家偏偏是个反的,儿子死命的苛刻,女儿嘛……那真的是掌心宝。
“香云,我们去那边一下成不?我有些话要和你说。”苏兴华主动和赵香云说话。
这要是搁从前的赵香云身上,肯定屁颠屁颠的去了。
这一去,指不定还要送多少好东西给苏兴华。
但赵香云已经不是从前的赵香云了,这个渣男吃软饭一样的男人,她看不上。
“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当着大伙儿的面,免得被人误会我们有什么不正当的关系!”赵香云声音不大,但也足够让所有人都听到。
大家面面相觑,似乎头一次见赵香云和苏兴华撇清关系。
苏兴华也惊讶极了。
从前这头肥猪,见到自己,就找不到东西南北了。
今天怎么主动和他撇清关系了?
难道还在因为他和曲梦梦在一起的事情?
其实苏兴华也不太主张现在就和曲梦梦走在一起,虽然打心底,他确实觉得曲梦梦不错。
长得不错,说话娇娇软软的,跟撒娇似的。
举手投足之间,都是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总让他忍不住心中升起一股子保护欲。
在最重要的是,曲梦梦也在城里生活过一段时间,和自己的人生经历很像,两个人也有共同话题。
可赵香云是大队长的女儿,只有和她关系搞好了,他才不用在生产队干重活儿,到了分粮的时候,才能比别人多。
“香云……”苏兴华又叫了一声赵香云的名字,语气比之前软了很多。
“叫我赵同志,我们还没熟到可以直接叫名字的程度!”赵香云豪不客气的打断苏兴华。
她就是不喜欢苏兴华这种软饭男的态度。
不需要原主的时候,就一脚将人踢开觉得原主有利用价值了,就开始说几句软话来巴结她。
原主傻,她可不傻!
你们想休息是吧?
看我不累死你们!
“哦,有件事儿我忘了说了,我老爸说,太阳下山的时候,会来检查你们的工作进度。做的最好的,会全大队表扬,做的不好的,全大队批评,并且会将各自的表现记录成册。”
赵香云随口胡诌一句。
她知道这个年代的人,将荣誉看的很重要。
被表扬了,光荣。
可要是全大队批评,那可是非常丢脸的事儿,那是落后青年才做的事儿!
在场的人,全信了,一个个急红了眼。
谁都不想做落后的那个。
一群人回到一旁拼了命的干活儿,曲梦梦走到赵香云面前,细声细气的问道,“赵同志,我的活儿,李卫星同志帮我做完了,我可不可以……可不可以不用干活儿了?”
曲梦梦来生产队这么多年,基本没干过什么重活儿。
都是靠着生产队这五大三粗的汉子们,帮她将活儿干完。
而且她也没领到干农活儿的工具,总不能……总不能用手扯着吧。
“当然可以,不过记录册上,只能写李卫星代为完成!”赵香云说。
“那……那怎么可以呀!”曲梦梦着急了,又开始掉金豆。
如果写李卫星代为完成,生产队那些人会怎么想自己?
肯定觉得自己懒,没有完成工作。
“怎么不可以?这难道不是事实?还是我冤枉了你?”赵香云没好气的问道。
“赵同志,能不能给我个方便?”曲梦梦可怜巴巴的求赵香云。
一旁的苏兴华也帮忙给说好话,“香云,要不然你就行个方便吧,曲梦梦是女同志,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好不好?”
“闭嘴!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吗?女同志之间的事情,你也要掺和,是不是谁家三姑六婆的八卦,你也要问个清楚?”赵香云半点面子没给苏兴华。
苏兴华顿时面红耳赤。
气的弯腰拿起自己的镰刀,选了块地方,开始割麦子。
他在心底暗暗的发誓,不管这头肥猪再拿多少好东西,他都不会理她了。曲梦梦还在哭,赵香云也懒得理她。
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走。
她还得运动了,可不能因为这些渣男、贱女影响减肥的热情。
这边,赵香云在路上暴走。
另一边,赵家,陈五月怕赵香云又饿了,端了一碗鸡汤,回来找闺女。
一推开门,闺女不见了,陈五月以为闺女又想不开,去跳河了。
急的哇哇大叫。
将鸡汤往厨房大锅里一扔,冲了出去,找男人赵志远去了。
赵志远一听闺女又去跳河了,也顾不上生产队不生产队的,和陈五月一起去找赵香云。
一路上,陈五月还在哭哭啼啼的。
“我那苦命的孩子啊,明明不喜欢那个叫苏兴华的,硬生生的被那些人扣了顶帽子。这人一醒,又气的要去跳河!呜呜呜……我家乖宝要是有事儿,我和那个苏兴华没完!”
赵志远不只是女儿奴,还是个妻奴,听到媳妇儿哭,也差点跟着要哭了。
这会儿,他哪里还有半点大队长的威严,就是个普通男人。
为了妻子,为了女儿,着急上火的男人。
两口子往河边赶,赵香云正好散步也散到了河边。
七十年代的河边,和赵香云前世看到的完全不一样。
河里清澈见底,虽然鱼都让生产队吃不上饭的给弄完了,但里头还有不少螺。
就连龙虾也有一只。
赵香云盯着那只颜色发红的老龙虾,脑子里浮现了一盘口味虾的样子,口水差点没流出来。
这会儿,赵志远和陈五月已经到了河边,看到河边的闺女,嗓子眼都快跳出来了。
“香云,我苦命的孩子啊,你可千万别想不开,你要啥,妈都给你弄,妈求你了呀……”
一声凄惨的哭叫声,从背后传来。
赵香云一转身,就看到哭红了眼睛的陈五月。
以及着急的满头大汗的赵志远。
两个人趁着赵香云不注意,合力将赵香云拉得远离了河边。
陈五月一把抱住赵香云,赵志远一个男人不好意思抱,目光一直紧紧的盯着赵香云。
“老妈,你这是咋啦?哭啥呀?”赵香云一脸蒙圈。
这不是才好好的吗?
而且她这一身的汗味,这妈都不嫌弃吗?
她自己都觉得臭!!!
“妈的心肝,有什么事情,我和你老爸替你做主,你咋就想不通,又来这儿跳河了?你这要妈的命啊!”
赵香云:跳河???!!!
“老妈,你误会了!我出来散步减肥,看到这里水很清澈,就在这里坐一会儿!”赵香云连忙解释。
陈五月不信,她一口就断定赵香云是来跳河的,抱着赵香云的手更紧了。
就连赵志远也说,“是那个苏兴华害的?爸明天就让他去挑大粪,把那脏活儿,重活儿全给他!”
赵香云一听赵志远要对付苏兴华,她也不解释了。
呜呜的假哭了几下,让赵志远更加恨上那个苏兴华,也算是为了死去的原主出了一口气。
她这才说:“爸妈,你们放心,我再也不会做傻事了!往后,你们说什么,我都乖乖听话!”
“好,好!”陈五月连连点头,拉着赵香云的胖黑手,往赵家的方向走。
赵志远原本想跟着一起去的,想到生产队现在是抢收、抢种的重要时候,要是粮食收的不及时,上交不了粮食,往后生产队分到的农具和物资啥的,都比别的生产队少,这不是赵志远想愿意看到的。
“那什莫,香云你和你妈先回去,我再去生产队看看!”赵志远说。
陈五月一听,脾气就上了头。
正准备指责赵志远,女儿都这样了,还不管不顾的时候,赵香云冲赵志远甜甜的笑了笑,“老爸,你辛苦了,早去早回!对了,我之前散步的时候,看到山坡下那块麦田里,好些同志在割麦子,好像做的还不错!您有空就去瞅瞅吧,该奖励的奖励一下,做的不好的,该批评的,也要批评一下!”
赵志远经赵香云这么一提醒,想起来了,自己这一整天,光顾着催近一些的生产队队员干活儿,完全忘记管远一些山坡下那块麦田了。
那块麦田基本交给那些城里来的人在管,苏兴华又在里头。
那可是个不能干活儿的主。
再加上一个曲梦梦,赵志远想想都头疼呀!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这样,一个叫江卫民的男同志不错,其他人干活儿都不够劲儿,他啥粗活儿、重活儿都干!
唯一不咋好的就是那江卫民不咋爱说话,而且经常单打独斗!
再加上家里条件可能不咋好,穿的都和这群城里人不一样。
赵志远加快脚程,很快到了麦田田坡边上。
一群人,先前就听赵香云说大队长赵志远会来检查,这会儿大队长真的来了,一个个吓成跟什么似得。
曲梦梦直接哭了出来。
她没有干活儿的工具,又不想将手弄伤。
可她更不想被赵志远在记录册上写下不好的话。
赵志远巡视了一周,发现今天大伙儿干的活儿,比往常多多了。
正倍感欣慰,发觉曲梦梦曲同志在哭,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曲同志,你人不舒服吗?”赵志远问。
“没……”曲梦梦刚准备摇头,突然又点头,“我肚子疼,可能……可能中暑了!”
曲梦梦其实没有哪里不舒服,她就想让赵志远同情自己。
可惜赵志远是个粗人,除了自己媳妇和闺女,不会对第二个人怜香惜玉,就是他亲娘老子,敢说他媳妇和闺女,他也敢跟她们对着干。
“别人咋没中暑?你要是觉得割麦子的活儿太辛苦,明儿跟生产队的一起养猪去!”赵志远说了一句。
曲梦梦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养猪场又脏又臭不说,还要出猪屎。
在最重要的是,她还要和这些知青分开。
和这些知青说话,她才觉得自己像个城里人,要是去和那群乡下人说话,曲梦梦真的怕自己忘记自己的本来身份。
“我……我不去猪场!”曲梦梦眼泪掉的更凶猛了!
“曲同志,工作没有贵贱!同样是城里来的,江卫民同志咋就能去猪场干活儿?往村里收粪?”
曲梦梦想说江卫民是江卫民,她是她,江卫民喜欢干脏活儿、累活儿,她不喜欢。
可到了嘴边的话,她又憋了回去。
她中午的时候,才从江卫民手上讨了半个窝头,上回让人去县城带了一盒雪花膏,到现在还没给钱。
还有上上回……
“行了,事情就这么定了!往后你就接替江知青养猪的活儿,江知青出来割麦子!”
赵志远说完这句话,将手背在身后,离开了。
曲梦梦接受不了这个委屈,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苏兴华看着曲梦梦掉眼泪,心都要碎了,可他自己的活儿也没干完,要安慰,也得等活儿干完了再说吧。
……
临近下工,生产队的广播喊了起来。
里头是一连串的口号,都是鼓励大伙儿好好干活儿,努力干活儿的:
“团结一心,不畏辛苦!”
“抢收抢种,人人争做好同志!”
“交足国家的,留下集体的,剩下的才是个人的!”
“……”
赵香云在家里听着生产队的广播,一面思索着未来的人生。
减肥只是她众多人生目标中的一个,她还要在这吃饭要粮票,吃油要油票的年代,站稳脚跟。
不能一直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说她什么都靠这个大队长的爸。
虽然她确确实实在靠这个老爸,以及她那个老妈。
可人都有几分面子,别人的,始终是别人的,自己的,才是自己的!
陈五月推门进来的时候,就看到闺女赵香云正用着手撑着下巴,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她以为闺女又要寻死了,急急的冲了上来。
“香云啊,你喜欢啥?妈都给你弄来好不好?钱?还是票?还是漂亮的衣服?要不妈明天亲自带你去县城供销社,扯几块好布,妈给你做衣裳好不好?”
赵香云:“???”
陈五月说着,突然站了起来,先是一脸神秘兮兮的走到赵香云房间的墙壁边上,接着抠开一块土砖,从里头拿出一个本子。
这是她给赵香云攒的粮票本,将来赵香云结婚的时候,做陪嫁的,里面各种票证都有。
将粮票本往赵香云手上一放。
“你瞅瞅,看中了哪张,拿哪张,不过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你三个哥哥!”
赵香云三个哥哥两个娶了媳妇,一个在县城念书,十天半个月也不回来一次。
大哥、二哥就不说了,娶媳妇那会儿,陈五月楞是一个子儿都没拿出来,抠门的名声,可谓是传出了队。
可没办法,谁让她男人是生产队的大队长。
名头摆在那儿,就算不是现在的儿媳妇嫁进来,其他人也会因为这个身份嫁进来。
赵香云被陈五月的这个神操作给惊讶到了。
她这个老妈,对谁都抠门,唯独对她大方。
不过也幸亏她是在自己来了之后拿出来的,要还是原主,她敢发誓,这些票证,最后一定会落在苏兴华手里。
“妈,我不要这些!”赵香云说。
“啥?不要!香云,是不是因为没有钱?票证用不了?你放心,待会儿妈就给你拿钱过来,还是那句话,就你能用,不许给别人,也不许告诉别人!”
手里拿着的一整本票证,就是个烫手的山芋。
赵香云拿着,藏起来也不是,放在一旁也不是。
她随手翻了一下。
一看,傻了眼。
粮票全是全国粮票,而且是永久的。
至于油票和布票之类的,也是永久的。
这些都是她那些便宜舅舅和小姨寄来的。
赵香云到现在也没搞懂,为啥别家兄弟姐妹这么薄情,到了她妈陈五月家,各个都爱她这个亲妈。
而她亲妈,好像又继承了她那些舅舅和小姨的性子,几个孩子里独宠她一个。
正思索着,陈五月推门进来了。
她手上拿着一个布包,走上前,就塞到了赵香云手里。
“这是二百块钱,你想买什么,就自己买什么。”陈五月说。
赵香云:“……”
这个时代,二百块钱的购买力是多少,赵香云或多或少知道一些。
六七分钱一斤的粗粮,一毛二左右的细粮,虽然要排队,并且这些东西,供不应求,有粮票和布票不见得有用。
可陈五月给她的钱和布票是实实在在的,就是去百货商店或者县城供销社,都能买不少东西。
“乖女儿,妈的就是你的!要是还想要啥,尽管和妈说!”陈五月伸出手,一脸宠溺的摸了摸赵香云的脑袋。
赵香云看着陈五月,总感觉将她妈改造成一个博爱的人,十分困难。
赵香云拿着粮票本和钱,还来不及想清楚咋处理,外头就传来几声尖叫声。
陈五月皱了皱眉,骂了一句,“哪个不长眼睛的,选择这种时候来?乖宝,赶紧将东西收起来,妈出去看看!”
赵香云将钱和粮票本,放在了陈五月之前给她放粮票本的地方,跟在陈五月屁股后面走出去,就瞧见院门口站着她大伯赵志林和她大伯母周招娣,以及她奶奶桑红花。
“妈,你干啥呢?吵吵嚷嚷的,吵了我们家香云睡觉。”
桑红花见到陈五月,脸色很不好,但想到自己来的目的,只好脸上赔着笑。
“我听说香云今儿为了个男人跳河了?没事儿吧?”桑红花假惺惺的问。
“哪个杀千刀的乱造谣?我家乖女儿分明是去河边洗手,不小心摔下去的!”
陈五月坚信不疑赵香云之前的解释。
就连之后的‘跳河’,她也脑补成了闺女是受不了那些谣言,才跳的河。
一旁的赵志林媳妇,也就是赵香云的大伯母周招娣听了这话,嘴角抽了抽。
整个生产队谁不知道,赵香云这个死胖妞,为了城里读过书的苏兴华,脸都不要了。
每天一大早,就跟在那个苏兴华屁股后面。
她也不想想,就她这副胖脸,人家
城里读过书的文化人能看得上?
也就她爸赵志远是生产队大队长,陈五月娘家有点家底儿,不然谁当她是个人?
想到赵志远,周招娣哀怨的看了一眼身边的男人赵志林。
从前他嫁给赵志林看中的就是桑红花偏心赵志林,谁晓得,这么几年的功夫,赵志远成了大队长,一大家子人跟着鸡犬升天。
而她跟着赵志林,每天吃糠咽菜不说,还得受婆婆桑红花的气。
“那啥,咋跳河的不重要,人好些没?”桑红花目光落在陈五月身后的赵香云身上。
胖,真胖!
这年月,谁能吃成这种身材?
浑身都是肉,又黑!
这老二家的好东西,全用在这胖丫头身上了吧?
桑红花这会儿,恨不得赵香云身上的肉,全长在自己身上。
这样一来,至少证明她日子过得是好的。
在原主的记忆里,这个奶奶并不喜欢自己。
不止不喜欢她,就连她的那老妈陈五月,也没得到过老太太的好脸色。
在赵志远成大队长之前,更是想着法子排挤陈五月,谁晓得,赵志远成了大队长。
桑红花闹过一阵,要从赵志林家来到赵志远家来住,想跟着他们吃香的喝辣的,陈五月自然不乐意。
桑红花因此更恨陈五月了。
这一次,赵香云估计她来也是来者不善。
不冷不热的回了一句,“我没事!”
“没事就好啊,香云丫头呀,你可别想不开,你可是你爸妈的宝贝!”桑红花对着赵香云一顿猛夸。
不是说赵香云变好看了,就是说赵香云越来越懂事了。
陈五月这个做娘的听着这些话,心里也舒坦。
倒是没和往常一样,和这个婆婆吵架。
就在这个时候,桑红花说了一句,“老二媳妇呀,这老大家的德才最近说了个对象,人家要六十斤粮票,你能不能先匀点粮票给老大家,让德才先娶了媳妇再说?”
周招娣也赔着笑说,“二弟妹,你放心,这粮票算我们借的,等德才和旺才赚了钱,我立马让他们还给你!”
周招娣这话,就是屁话。
往常,桑红花从赵志远家拿走的东西,就没还过。
不管是菜地里的萝卜、青菜还是赵志远被她们烦的厉害的时候,借的粮食。
这么多年都是这么过来的,这一次要能还,就是天上下红雨了。
陈五月一听要借六十斤粮票,整个人都不好了。
粮票她有,可那是她闺女的嫁妆,谁敢碰,她就跟谁急!
“妈,你说的这是啥话?六十斤粮票可不是小数目,我哪有这么多?我们家这么多人,我有粮票,不知道换点粮食回来吃?”陈五月皮笑肉不笑的开口。
一听陈五月拒绝,一旁的周招娣急了。
“你明明就有,我上回还见你从邮局拿了东西回来,是你娘家人寄的吧?谁不知道,你娘家几个兄妹宠你,城里发的票证全给了你,我看你就是不舍得借!”
周招娣这么一说,等于将自己的退路给堵死了。
她自己没意识到,一旁的赵志林急了。
“你这婆娘胡说八道些啥?”赵志林骂完周招娣,又给陈五月赔不是,“弟妹,别往心里去,婆娘不懂事儿!我这就骂她!”
陈五月也不是个好惹的,她瞪了一眼周招娣,“我就是舍不得借,你想咋的?我告诉你,我自己都舍不得吃,舍不得穿,我能把票证给你?做你的春秋大美梦去吧!”
周招娣被骂的失去理智,也不伺候了,“你个歪瓜臭婆娘,生了个肥猪,你有钱、有票咋的?你闺女照样不是全生产队最丑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