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四月天,自是好时节。
春时已行至大半,梢上梨花簌簌落了许多。白莹砸落于半染苔藓的屋檐,悄然划出阵阵芳华。
太初今个儿第三次反思自己一时脑抽惹来的麻烦。
这人呼茶倒水的本事倒不小,一入门便反客为主,使唤人使唤的挺上劲。一旦反驳,他便义正言辞地说出些悖论来,好在太初凭借着自己于天丈高的脸皮上,才没将自己的良心刨出来好好看看是黑是白。
木轮轻碾过遍地柔白,一走三歇地行至门下。
墨衣客停下使唤太初的硺躁,皮笑肉不笑地望着大幅度端茶倒水的太初。
“梨儿…家中来客了?”纤手推开院门,那人语中兰香。
“哦?这是……”
墨衣客言语未落,太初便夺门而出,未有闲暇顾及染了衣决的清茶,只听得一阵落于木阶上的清脆脚步。
院中耳语隐隐。
“醉儿姐!你怎地又一个人出去了?”
“无妨,我只是去买些针线,方才正好是那货郎来…”那人声音清清淡淡。
“买针线做什么?”太初语调里微微染上急躁,“醉儿姐,你是大不可做事的!你身子未好,是需静养的!方才我签了份契子,这月的银两是够的,你千万莫…”
“在下见过姑娘。”
方才那小姑娘性子急,未及他问完便冲了出去,虽然她未曾提过到这院里的女人,但他心中已然猜到了七八分。刚才出来一看,便全都了然于心。
停于院中的,除了那个搀着轮椅自报姓名的“姑娘”,乘在轮椅上的,是另一个俏生生的美人。
纤腰细眉,生的颇有几分国色天香的味道。若不是那双残腿可惜了这容貌,不知这世上会有多少荣华赋予美人。
美人轻咳,稍停下与太初的争执,抬眼便望见一人作揖立于门檐内,忙用绢扇掩住脸,浅浅应了一声,方才瞥眼细细打量。
那人已然立起来了,黑发如墨,眉间沉夜,眼底深沉如海,不知沦陷入多少妄想横渡的船。
青年嘴角含笑,似是鸿过雪原。
“你姊姊?”
她不知梨儿有何做应,只见得那人依向门栏,“怪不得,丝毫不像。”
那人轻笑,眸中光亮转瞬即逝,微风轻捻起墨色衣决,大片大片的梨白翩然而下。
她怔住。
只那一瞬,柔白被染上靛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