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林冬儿烦躁地挂上手机,心神不定。轻微的敲门声响起,王欣在外面提着饭盒喊:“冬儿,冬儿,你没睡吧?知道你肯定睡不着,我给你送午饭来了。”林冬儿不说话,看着窗外。王欣继续小心敲门。林冬儿大声说:“我不饿!”敲门声中止了,但王欣没有离开,他停了片刻,继续说:“冬儿,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但是什么都会过去,你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啊!不管发生什么样的事儿,我都会陪在你身边的……冬儿,你开门,我跟你说句话成吗?”
林冬儿烦躁地开门:“我想一个人安静一会儿。”王欣吓了一跳,提着饭盒站在门口:“冬儿,你开门了?”林冬儿摇头:“你走吧,我不想吃。我的事情我自己解决。”王欣说:“那我把饭给你留下?”林冬儿苦笑:“随你吧。”王欣走进去放下饭盒,转身看着林冬儿。林冬儿叹气:“好了,你出去吧!”王欣看着林冬儿,呼吸急促:“冬儿,我……”林冬儿看都不看他:“出去吧,我心里烦。”王欣咽口唾沫,说:“我是真的喜欢你!”林冬儿大声说:“王欣,我心里真的好烦啊!求你了,让我安静一会儿!”王欣无语,转身出去了,回头:“冬儿?”林冬儿关上门,靠在门边又拨打电话,依旧是关机。林冬儿靠在门上,眼泪慢慢流下来。
2
两辆越野车开进医院停车场。几个戴着墨镜的剽悍男人下车,他们径直走进医院大厅。王欣在跟护士说着什么,那几个剽悍男人进来径直走向后面。王欣注意到了他们,疑惑地看着他们的背影,跟护士说:“你先按照我说的去做吧。”护士点点头走了,王欣大步跟在那些男人后面。那几个男人大步走着,手都插在兜儿里。王欣在后面拐角探头,其中一个男人的右手露出了枪柄。王欣呆住了,急忙缩回脑袋,他拿出手机拨打……林冬儿拿着手机在想事情。手机不断地响。林冬儿拿出来看看,上面显示的是“王欣”,林冬儿烦躁地按了拒接。王欣听到手机里面说:“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他看着走远的那几个男人,满头是汗,又急忙发短信。林冬儿的手机又响起,是短信,她打开来看,短信内容是:“危险,速离。”林冬儿呆住了。她打开一条门缝,宿舍走廊里有几个剽悍的男人走了进来。一个穿睡衣的护士从厕所出来:“哎,你们是干吗的?谁让你们进来的!出去!出去!”一个枪手拿出手枪对准她,护士“啊”了一声呆若木鸡,剩下的几个男人径直往前走。林冬儿关上门,瞪大眼,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林冬儿看向窗口,她大步走过去,往下看,楼很高。
“冬儿!冬儿!”王欣压抑的喊声传来,林冬儿四处张望。
“在你上面!”林冬儿抬头,王欣在上面说:“他们是冲你来的!”
林冬儿着急地说:“怎么办啊?”王欣垂下绑好的床单:“拴在腰上!”林冬儿望着垂在面前的床单,咬咬牙将它系在了身上……枪手们走到林冬儿的宿舍门口,拔出手枪上膛。枪手A靠在门边,点点头,枪手B一脚踹开门,枪手A接着闪身进去——屋内没人。窗户开着,窗帘被风吹起来。枪手A冲到窗户前探头张望,下面没人,上面一条床单的尾巴正在拉进去:“在上面!”枪手们夺门而出。枪手A指挥着:“你们走电梯,你跟我走安全梯!快!”枪手们分成两组匆匆跑去。
楼上,王欣帮助林冬儿解开床单:“快走!”林冬儿跟着王欣冲出去,匆匆走向安全梯,两人拼命飞奔下去。枪手B从后面出现,举起手枪扣动扳机。“噗噗!”子弹打在墙上。林冬儿尖叫一声,没命地跑下去。枪手A跑了过来,拉住枪手B:“要活的!”两个枪手飞奔追逐。“咣!”地下车库的门被一把推开,王欣拉着林冬儿飞奔出来。林冬儿气喘吁吁:“我跑不动了……”王欣拽着她接着跑:“快走——”枪手A和B从门里面冲出来,车库只有车没人。两人对视一眼,错开车道,将枪藏在衣服内继续搜索。
柱子后面,王欣把车钥匙塞给林冬儿:“我去引开他们!你开我的车赶紧离开这儿!”林冬儿着急地说:“王欣……”王欣脱下白大褂,拿在手里。“我不会有事的,他们要的是你!”他看了林冬儿一眼,“脱下高跟鞋,会有声音的。”说完,转身飞奔出去。枪手B听见脚步声,拔出手枪:“在那边——”枪手A和B开始飞奔,追逐穿越车辆飞奔的王欣。林冬儿拿着车钥匙流着眼泪,脱下高跟鞋,光着脚跑向王欣的车。王欣飞奔着,甩着手里的白大褂。枪手A和B追逐着,B快跑两步,一把抓住了王欣,将他按在地上:“那女的呢?!”
“我,我不知道……”王欣脸色惨白,嘴唇哆嗦。
林冬儿跑到车前,拿起遥控器打开车门。车的警报器鸣叫两声。枪手A闻声回头,正好看见林冬儿匆匆上车:“那女的在那边——”枪手B停下,拔出手枪对准车。王欣见状,转身用白大褂罩住了枪手B的脑袋:“我跟你拼了——”枪手B被他扑倒,枪脱手掉在地上,两人扭打在一起。林冬儿手忙脚乱地把车钥匙往车锁里插,她的手哆嗦着怎么也插不进去。枪手A已经冲到车头:“下车——”钥匙终于插进去了。林冬儿尖叫一声发动汽车,车一下子冲出去,枪手A从车头上摔过去,轿车疯了一样冲了出去。枪手A拿起对讲机:“快——我失手了,目标开车离开!”那边,枪手B在对王欣拳打脚踢:“他妈的!敢打老子!”王欣被打得跟个沙袋一样。枪手A一个呼哨:“走了!”枪手B吐了一口唾沫,拿起地上的手枪跑开。王欣满脸是血,奄奄一息:“冬,冬儿……”
医院车库出口,林冬儿开车冲出来,撞断护栏。保安惊呼:“哎,哎——干吗呢你?!”车跑了。枪手A和B接着冲出来,保安瞪着他俩:“你们又是干吗的?!”枪手A和B同时举起手枪,保安吓得尖叫:“啊——”一阵乱枪,保安倒在地上。两辆越野车开来,两个枪手上车:“追!”
冲出医院大门的轿车在路上奔驰,车轮由于急速拐弯儿,吱吱作响。林冬儿看看后视镜,越野车追了出来,她惊恐万分,加速。越野车紧跟其后。枪手A探出车窗,举起手枪射击。轿车的后车窗被打出弹洞。林冬儿尖叫一声,前面的车窗也出现弹洞。一辆越野车加速,在前面横住。轿车急刹车,在很近的距离停下。另一辆越野车在后面停下,枪手A和B下车,举起手枪靠拢过来,对准了林冬儿。林冬儿紧张地看着枪手们包围自己,她一咬牙,挂了倒车挡,猛踩油门。枪手B措手不及,被车撞倒,轿车倒出去,枪手B倒在地上,嘴里吐血,挂了。枪手A举枪射击轮胎,林冬儿尖叫着,操纵方向盘。枪手A连续射击,枪手C也举枪射击轮胎。轮胎被打瘪了,车吱吱响着,终于停下了。林冬儿尖叫一声,下车飞奔。枪手A冲过来一把抓住林冬儿摔在地上,枪口随即对准了她。
枪手C赶过来:“老大,老大!秃鹫要活的!”林冬儿恐惧地看着他们。枪手A呼吸急促地放下手枪,拖起林冬儿,甩给枪手C:“撤!”林冬儿被枪手C拖上车。两辆越野车开走了。远远传来警笛声……3一条破旧的快艇高速行驶在海面上。纪慧纳闷儿地问:“我们要去哪儿?”
“安全的地方。”韩光回头说。
严林指着前面废弃的码头说:“那是一个报废船厂,我的安全点就是那艘船。”
“你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韩光观察着四周,没什么异常情况。
“从我转业的那天开始……储存了足够的生活物质。足够一个突击队独立生存一周。”
“没人知道这里吗?”韩光问。严林的声音很苦涩:“从没有人来过。这些我都教过你们,没想到今天真的用上了。”
快艇渐渐靠岸,韩光第一个跳下。他踏在码头上保持跪姿,右手握紧冲锋枪抵肩,左手拉着缆绳,他的枪口随着眼睛的转动迅速转换着方向。艇上的严林也持枪警戒。韩光说:“安全。”他把缆绳拴在柱子上,严林这才扶着纪慧下船。他们上了那艘破旧的货轮。韩光持枪下船舱,纪慧跟着韩光走过锈迹斑斑的台阶,小心翼翼下去,当转过舱口,里面突然传出嗡嗡的马达声,下面一片亮。纪慧吓得尖叫一声,韩光扶住了她:“发电机。”他们走到底舱,严林笑着说:“欢迎来到我的安全点。”韩光环视四周,满满的都是各种军用生活物资。严林拿起一个绿色的桶丢给他:“压缩干粮,我相信你永远也不想再吃这个。”
韩光苦笑:“我离开部队的时候以为再也不需要吃这种垃圾。”
严林笑道:“这就是命运,你摆脱不了的命运。”
“炮灰的命运。”韩光打开桶,拿出一块丢进嘴里。严林说:“是有尊严的炮灰的命运。”
纪慧是真的饿了,她拿起一块就吃。压缩干粮的粉末立即弥散开来,呛了她的嗓子,她咳嗽起来。严林拿起一瓶矿泉水递给她,纪慧急忙喝了一口。韩光笑笑,拿起一瓶矿泉水看看:“居然没过期?”严林说:“每过三个月,我就检查一次。如果有过期的,我就丢掉。当然,以前我们这么做是军费;现在,我是自费。这可花了我不少钱!”
韩光打开矿泉水,一口气喝了半瓶:“一天是狼牙,终身是狼牙——这话真的没错。”
严林有些许伤感。韩光循着他的视线看去,是严林和他儿子的合影——天宇虎头虎脑,还穿着军装的严林意气风发。严林黯然:“也许秃鹫已经下手了。”
“秃鹫要的是我,不是你儿子的命。天宇在他的手上,他还有赌注;要是他真的下手了,这个游戏他玩不下去。”韩光说。纪慧缓过来问:“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韩光看了纪慧一眼说:“现在还不知道。我们当务之急是把天宇救出来。”
严林苦笑:“救?怎么救?秃鹫是有备而来,他身边有不少亡命徒。我只能算半个战斗力,我们加起来一个半,怎么跟秃鹫斗?更别提救人了。”
韩光的脸上露出特殊的笑容:“因为我们准!因为我们狠!”
严林的嘴唇翕动,片刻说:“因为我们不怕死!因为我们……敢去死!”
韩光举起右拳:“同生共死!”严林的右拳颤抖着举起来:“同生共死!”他的声音很坚定,两个拳头撞击在一起。纪慧诧异地看着他们。
4
医院的地下车库里满是警察。一个刑警在对已经缓过来的王欣问话,仔细地做着笔录。唐晓军用戴白手套的手抹上保安的眼皮:“抬走吧。”尸体被抬走,地上留下画出来的尸体痕迹。萧剑林蹲在地上,戴着白手套的手捡起一枚弹壳,注视着。赵小海递给他一个装着几枚弹壳的塑料袋:“这是在大街的现场搜集的。”
唐晓军走过来问:“有什么发现?”萧剑林抬头:“UPS,好枪,加了消音器。秃鹫走私进来的武器,只是枪手还缺乏有效的训练。弹着点散布很宽,业余的。”
“除了这些军事上的发现呢?”唐晓军问。萧剑林沉吟着:“绑架林冬儿,目的只有一个——要挟韩光就范。”唐晓军盯着他:“我们该怎么找到他们?”
“我们试试看吧。”萧剑林站起来,“他们两个都是我最出色的兵,我不敢说有百分百的把握。”
5
林冬儿被摘下眼前的黑布条,惊恐地看着暗淡光线下的世界。她的嘴上还贴着胶条,用力支吾着却说不出话。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眼神阴郁的男人。林冬儿看清楚他的脸,像发现救命稻草似的用力挣扎着。蔡晓春露出惨淡的笑容:“你认出我来了?”林冬儿拼命点头,想喊“救我”却喊不出来。蔡晓春拿起合影,指着韩光身边的自己:“不错,我就是他。”林冬儿的眼泪都要流下来了,她着急地支吾着。蔡晓春缓缓地说:“我是秃鹫,是山鹰的战友。我们曾经在一起同生共死,他救过我,我也救过他。我们曾经是一个狙击小组,吃饭在一起,睡觉在一起,甚至还都爱过同一个女人……虽然他后来当了警察,我是职业杀手,我们黑白两道势不两立——但是我真的没想过要对付他。我甚至都不接来自中国大陆的生意,因为我不想面对他,面对我昔日的生死兄弟!”
林冬儿的眼泪流出来,在勒着她脖子的壮汉的胳膊里挣扎着。白马表情复杂地看着。蔡晓春保持着惨淡的笑容,慢慢撕碎了照片,松开双手,照片片片落下。林冬儿看着蔡晓春,惊呆了。蔡晓春的笑容消失了:“但是——一件事情发生了,改变了我的观点!他动了我的女人!”蔡晓春的眼中几乎冒出火来。林冬儿看着蔡晓春,支吾着疯狂摇头。
蔡晓春拿出百合的照片:“她是我的女人……是我的!她从我们在部队开始就属于我!属于我一个人!我是她的第一个男人,我也要是她唯一的男人!她跟着我去海外,跟着我浪迹天涯,无怨无悔……她的名字是百合,百合的意思就是纯洁!纯洁——你懂吗?!”林冬儿害怕地哭着。蔡晓春的眼中隐约含着泪水:“但是她……走了!她来找韩光了……还怀了他的孩子……我的女人,怀了韩光的孩子……百合亲口告诉我的,那个孩子是韩光的……”林冬儿哭着摇头。
蔡晓春抑制住自己的眼泪:“韩光……我的生死战友,我信任他超过信任任何人!我万万没有想到,他居然……会动我的女人!还怀了他的孩子……”林冬儿惊恐地哭着,支吾着。蔡晓春的眼中露出凶残的光:“现在,我要让他付出代价!这个代价——就是你!”
林冬儿如同被电击一样呆住了。蔡晓春撕开了林冬儿嘴上的胶条,林冬儿张着嘴,已经失语了。蔡晓春挥挥手,其他人都出去了。白马迟疑着没走:“秃鹫,你一定要这样做吗?”蔡晓春不说话。白马叹口气:“何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