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巨石般的“磐石改”以肉眼完全无法追及的速度,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瞬间,后发先至直接撞上正在飞向发射井的飞行太保。
太高的速度,将天空中的兽甲直接分尸,残骸溅射而后爆成两朵火云。
已经穿刺而出的陈真依然没有改变姿势,他双臂高举过头,双手合十,好像一把刺向前方的宝剑。
这是他逃出科沃山脉时,对赵嫣然示意的“矛尖”。这是向赵嫣然的致敬,也是对赵嫣然的祭奠。
陈真背后的喷射引擎被吸收到体内,被脉冲发动机取代了前进推进器的位置。
霍尔离子发动机随着从腰侧滑倒了背后,开始了飞行姿态调整。他在空中划了一个大弧线,向着南线战场加速冲击。
陆蔓在一对一通讯频道里对着陈真大喊:“停下,快停下!纯氮要爆了!停下,我命令你停下”
陈真的通讯频道里一片寂静。
他的心智指标早在十分钟以前就已经不是正常人类能有的强度范围了,但刚才直接将飞行太保分尸后数据又上跳了一截。
陆蔓少校慌乱的对战术指挥官请示到:“磐石改去缺口了,怎么办”
战术指挥官看了一下陈真赤红一片的心智面板。然后估算了一下接近发射口位置的A队增援B队的可能性,发现太过遥远。
他直接命令到:“A队向磐石改开枪,2个基数,射完后全队追击家园兽甲”
A队长:“请求确认!”陆蔓:“什么?!”
战术指挥官:“向磐石改开枪,2个基数”
“已确认”
三条弹链射向空中,然后第四条弹链也加入了进来。
陆蔓无声的盯着监视屏,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期待陈真被已方击中。
南线的100台狂暴从海边大陆架登陆,用极分散的阵型,顶着湮灭弹持续不断的高爆攻击冲锋。他们主要的减员,都是位于瓶颈地带的饱和攻击造成的。
但是现在有61台狂暴已经穿过了第一道要塞墙,第二道要塞墙,湮灭弹也快没有攻击角度了。
林雪总指挥对战术指挥官命令道:“命令装甲师从缺口迎击”
战术指挥官:“请确认出击顺序”
“按离缺口的距离依次出击,不论其他”
“收到”
战术指挥开始指定那些早已集结在内城缺口的常规部队们,全军出击。
装甲师象泄洪缺口中的洪水一般汹涌而出,而狂暴兽甲却象坚硬的岩石一般,不仅不会后退,特别凶悍的反而继续逆流而上。
林雪向曹阳总工程师问道:“确认南13区纯氮状态”
曹阳:“已解除安全锁定装置,随时可以引爆”
前方全息沙盘上显示,已经有狂暴进入了湮灭弹的死角。
装甲部队都直接将油门踩死,跟随着不断射出的各种攻击,直接撞向这些狂暴,舍生忘死的阻挡大洋兽甲前进的脚步。
但是依然等不到全部狂暴进入纯氮的范围,这些前锋就会冲出纯氮的攻击范围。
林雪:“派出B队”
战术指挥官“收到”
五台东方联邦近战兽甲,并没有合力杀敌,而是奔向五个方向。他们要给狂暴机会,让那些狂暴用合力来杀他们,这是一种选择死法的宿命。
61:5 这个数字太过悬殊,他们的生理监控面板变灰的速度很快。
最前方的狂暴已经可以看见缺口处有工程维修兽甲在用钛铼钌合金预制箱体封堵缺口……
林雪:“引爆纯氮爆弹”,他用手掌拍击在指挥台的引爆按钮上。
一个火球在战场中间被引燃,它快速的升腾而起,并在半空中膨胀成一个几乎和南13区一样大小的巨大火球。
火云向下向内卷曲着,迅速变成了一朵黑色的蘑菇,粗壮黑色烟柱形成的伞柄贯通天地。
地面上爆炸的黑色冲击波成圆环形向外扩散,所有的装甲部队都像干面粉堆成的一样,直接被吹散成漫天黑灰。
交战双方近60台兽甲都被高热融化成奇形怪状的残烛,然后被冲击波向外泼洒蒸发。
冲击波扩散覆盖了整个南13区,然后从最外围开始升起密集的焰柱,飞快向着圆心扩散。
马上整个地表全部都是焰柱和黑烟,像是天空中那朵巨大蘑菇云的地狱倒影。
被己方弹链打懵的磐石改,极幸运的未被爆炸卷入。
陈真悬停在半空,透过兽甲的自动光线过滤系统,对着那朵货真价实的蘑菇云,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21世纪在电视记录片里才能遥望的人间地狱,竟然如此直接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陈真不知道自己是极度恐惧还是无比激动,全身都发起抖来。
这时通讯频道里传来战术指挥官的命令:“所有人追击狂暴和家园”
还有A队长的命令:“A队追击狂暴”
还有萧必武的声音:“陈真!追击狂暴!快!”
其实这个战场上的可以追击的所有人,只剩5台兽甲!
其实这个战场上可以追击远方那4台未进入爆炸范围的狂暴的人,只有1台磐石改。
陈真突然一下就不再颤抖,直接在腰侧增殖生长出喷射引擎,6个喷口一起加速,直奔余孽方向。
4台狂暴一边拼命奔逃,一边互相靠拢,很快就组成了一个战队互相策应。
磐石改没有做任何的减速和调整,直接以双手的“矛尖”撞击落在最后的狂暴。
一声巨大的轰鸣,结实的近战兽甲被直接分尸,磐石改的“矛尖”也完全撞烂,从指尖到手肘完全粉碎。
陈真噗的喷出一口热血,大片的细密血珠沿着面罩视窗往下滑出细细的蜿蜒。
他大吼一声,六个引擎再次爆发,完全不管左右的夹击,携余势再次冲撞了最前方的狂暴。
又是一声巨大的钝击声,磐石改的双臂残肢和头部完全撞扁在敌方兽甲上,将这台狂暴整个撞成了一个碗形。里面的大洋战士直接被挤成了一滩泥水。
陈真又是一口血喷出,整个面罩视窗彻底被全部染红,他的鼻子和耳朵都大股涌出血来。
来自背后两侧的重击直接剁开了他背后的脉冲爆震发动机和霍尔离子发动机,引发的3次爆炸直接在磐石改背后融出了两个巨大的坑洞。
陈真腰侧仅剩的喷射引擎喷出最后的火焰让他飞跌到前方。磐石改一跃而起,并没有转身,而是直接奔向前方。
在他奔跑过程中,身上各种丧失功能的组件和模块都在被快速吸收,最后被吸收的是帮他助跑的喷射引擎。
磐石改增殖只生长出了一只右臂,但是这只独臂中紧握着一把助推冲击斧。
陈真返身对着追过来的两台狂暴疾冲,他猛的向左边改出,同时一个旋身,斜向挥了一个半圆。
用惯性和助推爆发,将冲击斧完全楔入了左边的狂暴的前胸。
但是右边的狂暴也是久经战阵的悍将,在陈真改出时,他也划了一个小半弧,正对着磐石改空门大开的胸膛全力捅出链锯刀。
陈真弃了斧,单手来抓,但还是斩斧的旧力未消,新力不足,立时被链锯刀一个斜拉将小臂直接切断。
狂暴左手捉着磐石改的残臂,右手再次当胸捅刺。链锯刀一路切削着长驱而入。
在这生死一线的关头,陈真全身的水熊虫群全部都疯了一样向着链锯刀聚积,鱼鳞甲在链锯前层层叠叠。
已经被割开的兽甲侧面好像高速纺纱机一样,有无数微小的飞梭带着金属丝不断穿透链锯刀的刀面。
鱼鳞甲被一层层捅开,丝线被一簇簇崩断,链锯刀还是割开了架乘舱的保护壳,向着陈真割了过来。
就要死了吗?
陈真反而有些释然,和战友们在另一个世界相会也很好,至少不会孤单。
他看着那链锯向下切割,离头部越来越近。陈真索性回收了已经染满鲜血的面罩,仰望着自己的死亡。
链锯高速旋转切割着,火花绿色的保护壳上飞测,生命将终结在一秒或者半秒之后。
绿色,妈妈!
在陈真生命的最后一刻,那个绿色的梦,他总也记不起来的妈妈样子第一次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陈真声嘶力竭的大喊一声:“妈妈!”
他的眼前,比刚才多无数倍的绿色保护壳在重新堆积,比刚才多无数倍的飞梭在拼命穿刺。
在磐石改的身上,向着大洋兽甲的方向突然疾刺出无数的狰狞尖刺,一瞬间将狂暴捅成了挂在磐石改身上的马蜂窝。
良久,在两台兽甲组成的奇异雕像中,又传出一声声嘶力竭的呼喊:“妈妈啊!”
为什么我们在极度恐惧和绝望时会想起并呼唤自己的母亲呢?为什么这声呼唤会让己经精疲力尽的我们,重新获得强大力量呢?
有人说,是因为强烈的无力感让自己有了回到婴儿时期的错觉?
又有人说,是因为那是我们在生命最后时刻最无法割舍的亲情?
……
这些观点的基础都是“条件反射”,但条件反射却无法在力量获得方面自圆其说。
“妈妈”这声呼唤对于我们所有人而言,到底意谓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