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风吹在提莫的小脸上,眼睛缓缓睁开,头痛欲裂,但无关紧要,愣眼盯着树叶缝隙间的天空。他在回忆那副画面,那个被削飞的头颅,撕毁一切的表情。
他心中朦胧,猜测,了然,那个头颅是属于从未谋面的父亲的。提娜妈妈虽然不提,但提莫总是能从生活细节上看出,他的父亲是去世的,且是被人谋杀的,识海中飞出的画面应该是属于儿时的记忆。
世间最大的仇恨,莫过于杀害血亲之仇。
童稚善良的提莫,自画面的出现,心中再也不会无忧无虑,童年自此结束。
这就是仇恨的强大,瞬间抹杀一个人的童年。
图奇看着直愣愣发呆的小人提莫,但没有太过痛苦的表情,提莫虽然猛然从冥想中晕倒,但伤害并不大,心中除去担忧。
时间恍然来到临近中午,太阳高照。
提莫从思考中退出,呼出胸中浊气,目光从天空转向坐立一旁的图奇,打量片刻,说道:“明年初,我们离开这里,去战争学院。”
虽然没有使用询问语气,但图奇知道这是在询问,征求他的回答。
“图奇大人想去哪就去哪!战争学院......是个不错的地方。”图奇决定继续照顾这个能够召唤毒物的小人提莫,当然目的不纯。
“在此之前,我必须能够召唤魔宠。”
图奇瞪眼反驳道:“你的天赋即使拥有莫雷洛秘典最终章,在老鼠的概念里,也是不可能的。妄想的像一颗裂缝的蛋!”
提莫对老鼠的讽刺反驳浑然不觉,“这个不需你管,这是我的事情!你仅需要在这段时间内,给我准备最称手的武器。”提莫已经对明年年初的召唤测试,胸有成竹,但仅仅凭这一点,远远不够,他必须把自己尽快的武装起来。
那么能够召唤魔宠就是必不可少的,还有适合他的武器,离开蘑菇村这些都是不可或缺的。这些能够让他拥有保命、逃命的能力。
临近中午,提莫整理竹篮中的蘑菇,把一些已经变坏的蘑菇检出扔掉,拍了拍屁股上的枯叶,提起竹篮,往回走。
图奇在思考什么武器最为适合提莫,看到他离去,开始掩盖树下的人为痕迹,一边纳闷,自言自语“小个子适合什么武器呢?总不能让一个小人耍刀舞剑吧!头疼。”
中午的太阳虽然灿烂,但并不热烈,班德尔城虽地处偏南,但冬天还是微凉。提莫手提竹篮,嘴中叼着路边野草的茎秆,脸上表情淡然,甚至些许漠然。对于以前十分感兴趣的花花草草,如今毫无兴趣。路上难免遇到同村人,打过毫无生趣的招呼,推开家门。
提娜妈妈正在灶台准备中午饭,米饭的香气已经盈满了整个小院。
“回来了,提莫。快去洗手,准备吃饭。”
“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提莫把竹篮放在阴影处,以防蘑菇腐烂。之后就跑到水盆边,勺了瓢水,洗脸洗手。
他不准备把今天的经历告诉提娜,因为从小到大,她都没告诉他关于父亲的丝毫事情,原因不难揣摩,其一,不愿小小年纪的提莫心中埋下仇恨,其二,父亲的死其中定有难言之隐。从懂事起,他乖乖的没有打听父亲的任何事情。
提娜妈妈把米饭盛好,提莫赶快跑到灶台帮忙把菜端到饭桌上,递筷子给又端了菜回来的提娜妈妈。
两人就围在饭桌旁,开动吃饭。
米饭是用银币换来的,青菜是提娜妈妈开垦的小菜园自家种的,至于早上拿给图奇的鸡腿,是自家养的家鸡。
家中虽不富裕,但在优渥富饶的盆地内,只要勤劳,就勤则不匮。
转眼来到下午,提娜妈妈开始教导提莫的大陆历史,这也是提莫以往最喜欢的时间。魔宠飞龙、深渊怪物、历史事件、传奇英雄等各种的历史知识从妈妈口中讲出,期间不断穿插生存的小知识、物种的甄别知识,这些知识被穿插在跌宕起伏的历史讲解中,让提莫从中不断汲取历史知识和生存常识。
这就是提娜妈妈,知识渊博,善于教导,对于提莫更是无微不至,但又对儿子不溺爱。
下午的教导时间结束之后,提莫谎称自己在屋中温习知识,关上屋门,潜心冥想,不断的尝试莫雷洛秘典最终章的召唤术,来锤炼精神力。
在这期间,那副画面仿佛心魔般,阴魂不散,时而出现,但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他虽然不能平抚内心的莫名颤动,但不至于如第一次般轰然退出冥想,造成精神力上的伤害。
从最开始的坚持半刻钟,太阳西落时,提莫已经能够坚持到两刻钟的时间。
冥想直到提娜妈妈喊他吃晚饭,晚饭没有午饭丰盛,不过对于冥想了将近一个下午饥肠辘辘的提莫来说,是最好的能量补充。
“慢慢吃,别噎着了。”提娜妈妈看着大口吃饭的提莫甚是欣慰。
夜晚降临,天空点缀着并不清晰明亮的星星,空中的风微冷,随着黑夜的深入,缓缓吹灭了蘑菇村仅剩的几盏灯火。
睡觉前,提莫嚷嚷着要和提娜妈妈一起睡觉,提娜妈妈对于儿子的无理要求很是无语。
她最是了解提莫,自六岁之后,提莫就一个人睡觉了,只有当遇到不开心的事情,或者被她所讲述的怪物吓到时,晚上才会无理地要求一起睡觉。
提娜妈妈依稀记得上一次儿子和她睡觉,都已经是两年前的事情了。她以为儿子已经长大了,再也不会没羞没臊的和她一起睡觉。
“你都这么大了,还这么没羞没臊。”
“...不管!不和你一起,我睡不着......害怕。”提莫已经预料到没有小时候那么容易获得同意,只能耍赖装可怜,但心里的害怕是真的。
提娜妈妈拍了拍床沿,无奈地说道:“靠床边睡,别乱动......不要掉床了。”
提莫赶快爬上床,褪去外衣拱进被窝,吹了灯火。
躺下之后,他看着漆黑的屋顶,眼角在漆黑中隐藏着微红,液体从微红之中静静淌下,热辣了脸庞。
“我......梦到父亲了。”声音出现,就是哽咽。
............
提娜妈妈没有言语,只是侧身,把啜泣的提莫拥进了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