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不但老百姓惊呆了,众兵将惊呆了,就连官棚下的监斩官白闪电本人也惊呆了!这当儿怎么又跳出来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监斩官来?他莫非吃了豹子胆不成,敢来此开如此大的玩笑!白闪电正自惊诧莫名之际,老百姓呼啦一声,自动让开一条道来,那彪人马已黑云压城一般缓缓挺进跟前,汗血宝马上的那个“白闪电”厉声向他发问,声势夺人:“你是哪家狂徒?竟敢冒充当朝一品大员武领侍卫内大臣的名头,在监斩官的位置上高高坐下?你究竟是谁?快给我滚下来!”白闪电哈哈一阵狂笑,气极反笑,半晌方才止住笑声,冷冷道:“你的声音倒也像我,举手投足间也有几份像似,但不知手中托着的宝剑是否也像呢?能否拿过来让我一验?”那个“白闪电”冷叱道:“你是什么东西,也配看本官的尚方宝剑?快滚下来,别耽误了我届时行刑!”白闪电有些气促,但他毕竟领袖群伦,心中定力不同常人,当下对一旁陪坐的张狂说:“张大人,你走过去下了他的长剑,将他缉拿过来!”张狂站起身来,双手抱拳,一声:“得令!”随即一个虎跃山涧,窜到那个“白闪电”跟前,二话不说,双掌互相变化,忽拍忽抓,虚虛实实,顿时一阵掌影幢幢,竟将对方罩住。趁其一怔之间,忽然左手变掌为刀,直切对方的脉门,右手已握住对方的剑柄,眼看就要硬生生从对方手中夺过长剑来!这是空手夺白刃的短打功夫,是北方长拳中的一种基本功,靠得是快准狠三字诀。张狂一生闯荡江湖,所学武功门派很杂,但以大刀见长,所谓“一分短,一分险,一分长,一分强”,张狂今天犯了兵家大忌!原来他今天见有人竟敢冒充白闪电,不觉啼笑皆非,认为这人未免太幼稚可笑了,于是对其充满了轻视之心,连青龙偃月刀都没拿,径直徒手上阵。说老实话,他的这手空手夺白刃的功夫,运用的准狠有余,速度不足,主要还是输在了快字诀上。
岂料那个“白闪电”并不闪避,突然飞起一脚,径直踹在他的胸前!这招变起仓促,十分有力道,只听唉呀一声惨叫,张狂竟被踹飞出一丈开外,跌入官棚内!呼啦一声,排列两厢的绿营军忙齐拔兵刃,将那队八旗兵围在核心!
“我看谁敢放肆!你们瞪大你们的狗眼,看看这是什么!”那个“白闪电”唰地拔出长剑,一手拿刀鞘,一手挥舞着寒光闪闪的长剑,厉声喝:“这是货真价实的尚方宝剑,上斩昏君,下砍奸臣,宝剑出鞘,如皇帝亲临!谁再敢胡闹,杀无赦!”绿营军见他义正辞严,不象声厉内茬之徒,都将目光聚集在他手中的那把宝剑上,不知是真是假,一时都不敢动手。全场倒安静了下来。老百姓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瞪大了眼睛,一个个伸长脖子,注视着这边,十分关注事态的发展。
官棚内的白闪电从鼻孔内冷哼一声,沉声问:“你口口声声说你手中的剑是尚方宝剑,你可知道尚方宝剑的标志是什么吗?”那名“白闪电”冷冷一笑:“我身为钦差大臣,离京时当今万岁爷当然给我说得再清楚不过了。原来这宝剑柄后有机关,拧开柄把上的螺丝母,可见里面是空的,里面有卷黄绢圣旨,上面书写的内容就是派我来此的任务——当然,这属于官府机密,我不便当众说出。”白闪电一听此话,显然大吃一惊!心道:“这厮说的一点不错!这件事只有当今皇上和我二人知道,可算机密中的机密。这厮又是如何得知的?”当下慌忙审视自己手中的尚方宝剑,这一仔细看不当紧,登时额上的冷汗渗了出来!原来这把剑论外形倒也像尚方宝剑,但不是黄金铸就的剑柄,倒像黄铜铸造!他忙招手叫过来一名绿营军,令他去官棚后面看看自己的坐骑。那兵勇一会儿回来禀报:“报告白大人,大事不好了,您的大宛名驹汗血宝马不见了!”白闪电这才恼羞成怒,大叫一声:“好你个盗马贼,莫非你就是红月亮?噢,对了,这是你的拿手好戏,我倒忘了!我的随身携带的尚方宝剑,你又是如何偷梁换柱的?说来听听!”
“呸!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一句听不懂!来人呐,将这冒充本官的贼子抓住,我要重重治罪于他!”那个“白闪电”反客为立,一声令下,几名八旗兵将士从马上跳下来,凶神恶煞般,直向官棚大堂上的白闪电冲了过来!白闪电大叫一声:“还真反了你们啦,找死!”挽了一个剑花,刷刷几剑顿如晴天打了个霹雳,只一个照面,那几名八旗兵便一个个丢枪弃刀,手捂伤腕呆在当地!
“好你个贼子,胆敢拒捕,看我怎么收拾你!”那个“白闪电”立即拧开尚方宝剑上的剑柄,将那卷圣旨拿了出来,摊开一看,高声叫道:“圣旨在此,谁敢不跪!”此言一出,整个街上的老百姓无不惊恐失色,忙不迭地齐齐跪倒在地上。白闪电见张狂偕绿营军和八旗兵也尽皆跪了下来,一时不由自主也跪在了地上!原来大清王朝自入关建都以来,十分注重休养生息,从严治国,也曾国泰民安,威仪天下,乾隆时期尤甚。白闪电虽知对方是冒牌货,可也有苦说不出。因为众所周知,就是三岁红口小儿手持尚方宝剑,天下众生也得唯命是从,不敢违拗!因为尚方宝剑代表的就是至高无上的皇权,就是绝无仅有的帝王威严!说白了,就是俨然当今皇帝亲临!
那个“白闪电”哈哈一阵狂笑,煞有介事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有浙江省杭州府杭州将军红尘一案,十分复杂疑难,暂定缓判。特派钦差大臣白闪电即赴刑场火速押回,择日送京交付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三司会审。钦此!”大街上的老百姓对其咬文嚼字生涩难懂,张狂和白闪电听得一清二楚,这是单独来救红尘来了!敢情真是红月亮易容所变!白闪电勃然大怒站起,手指对方喝斥:“你的圣旨是假的!其实圣旨上不是这样写的!你敢拿过来让我亲眼目睹一遍吗?”
“你是个什么东西,凭什么让你看过?!”那个“白闪电”大喝一声,“张狂,我命令你立即领人把他抓起来!否则,按包庇罪论处!他胆敢再拒捕,杀无赦!”此令一出,张狂左右为难,如坐针毡,明知他是假的,但人家有尚方宝剑!如果真带头抓白闪电,待日后案子水落石出,他白闪电岂能饶我?正自踌躇不前,突听一声怪啸,白闪电纵身掠上半空,几个跟头翻身而去,足尖连点几下人头,已遁身于街旁商铺的飞檐斗拱之中……
“妈的,算你走的快!”那个“白闪电”再不理会他,径直让人们站起身来,当下发号施令:“立即把红尘犯押过来带走!张大人,你继续充当监斩官,杀了另外两名通敌卖国的罪犯!也算为民除害,报效国家,功德一件呀!”见两名八旗兵过去将红尘搀扶过来,重新投入囚车,对张狂拱了拱手,微微一笑道:“张大人,这儿一切拜托你了!告辞!”张狂也恭身回礼,却一言不发,脸色极为难看!是啊,眼看红尘就要被嫌犯带走,自己身为现今官府唯一的一位执法领导者,却不知如何应对?这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