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破局正在添香阁里吃早茶。
今日他的比试排在了后面,所以还有些悠闲的余裕。况且他今天不准备再喊陈守静陪他一起了,所以时间便又多了一些。
他面前的碗里装着半固体膏状的茶,这是许久以前的吃法。现而今大多是晾晒制干,又或者捣碎了冲泡而成。
李浣溪在为他准备的这碗茶上用心颇多。此艺名为点茶。步骤繁琐不说,要调制得如此均匀还需要在添水时不断击拂茶汤而使水与茶末交融,并泛起泡沫。
而李浣溪竟会分茶。
她利用茶末与沸水的反应在茶盏中点出了一丛竹子,苍劲有力。传说高明的茶艺师更是能一次点出一副山水画。
白破局看着这碗茶有些舍不得喝,可惜再好看的茶都是点出来喝的,虽然也是点出来看的。
白破局几口将这放的有些微凉的茶喝下肚去,拿起桌上的长剑准备站起身来。
今日便要决出甲组胜者。面对聆泉,他也不好说有几分胜算。
“尽人事听天命吧。”白破局心中默念。
还有吕通,此人既知晓了自己的来意,那就绝没有坐视不管之理,今日之战,难上加难。
“你的那个小丫头挺有才啊。”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一个极为接近的地方传进了他的耳朵,口中呼出的热气更是直接灌进了他的耳朵。
激得白破局如浑身触电一般,一个激灵站起身来,一脸严肃地看着身旁的女人。
“哈哈哈哈。”锦娘看见他的样子笑得弯了腰,捂着自己的肚子。可她本就是蜂腰挺翘,这下倒是让白破局尴尬了。
“她出身不凡,会的自然不少。倒是锦娘有没有心思学上两手?”白破局倒是不恼,笑吟吟地看向锦娘。
大概是因为身在前堂,锦娘穿的一身素锦的长裙,将一身的丰盈通通藏了起来。
“锦娘有什么好学的。这辈子估计就在这儿耗着了,煮给谁吃呢?那个大胡子?倒是小姐似乎对这个有些兴趣,不知道你的小侍女肯不肯教了?”锦娘说道。
“这有什么不肯教的?如果真想学就让她教呗。就说是我说的。不过一分钱一分货,具体如何是好,就让她二人自己商量了。”白破局现在可是学乖了,谁要是再想从他身上白捞好处可是没那么容易了。
“是。”锦娘对他施了个礼,便要收起桌上的茶具。
“锦娘。”白破局叫住了这个千娇百媚的女子。
“嗯?”像是也不怎么意外一般,女子抬起头,与他对上了眼睛。
“添香阁……”
“算了,没什么。”白破局有些无奈的笑了笑。
“你这人真奇怪。”锦娘长长的睫毛扑闪了一下,打趣道。随即迈着轻盈的步子离开了。
白破局拿起了剑,和帐房的伙计打了个招呼便走出了门去。
阳光猛烈,一时睁不开眼睛,白破局拿起手遮住了眼前的晨光。
“得快点了,白兄。”一个有些意外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中。
陈守静手中提着一把刀。正是他二人在街边店铺里卖的那把。额前有些细密的汗珠,正拿衣袖轻轻的点着。大概是觉得直接擦有失礼数,于是只敢这样慢慢的解决。
“你怎么还来啊?”白破局笑得爽朗开怀。他本以为自己这么怼了陈守静之后,起码他得生几日的气才对。
“送佛送到西。更何况现在你这件事就是头等大事。”陈守静空出一只手想帮白破局拿剑,却被白破局空中拍掉。
听到佛这个字,白破局先是一愣神。他这几日不停地看那第二本书,如今听到佛这个字都有些晕乎乎的。
“刀送你了。剑我还是自己拿着吧。”白破局用剑鞘击了一下陈守静的刀鞘,朝着城外走去。
陈守静双手抱刀,与他并肩而行。
校场上人声鼎沸,这一日所有的武生全都聚在了一片场地。算起来人比前一日任何的单独一场都要多。
聆泉今日身着一身蓝衫,看起来倒是俊俏了不少。正对着踩着时间赶来的白破局二人微笑。
“白兄今日可有信心?”聆泉换了一把新扇子,其上绘着一颗苍松,一边摇着,一边问到。
怎么都喜欢问信心?白破局有些无语,这没营养的问题倒是寒暄的利器。
“那可得靠你手下留情了?”白破局抬头,笑得肆无忌惮。
聆泉一愣,发觉他今日有些异样。也笑道。“尽力而为。”
校场的另一边,一位身材高大但有些老相的劲装男子孤零零的站着。一袭黑衣的吕通正在看着白破局。他正在等着击败他的下一个对手,并乐在其中。毕竟等待也并不会比下一个对手更无聊。
他看见了他肆无忌惮的笑。看见了他身旁的一个抱着刀的书生,和另一个装成的书生。
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甚至都没人敢靠近他,因为他是吕通,已然七境的吕通。
奇怪的是,就算他知道了有人想挑战他,想要拿走他甚至已经内定的东西,却不如何意外。
因为他能走到这一步,本就经历了无数意外。
白破局登场,手里握着先前还在陈守静怀里的刀。
白破局的第一个对手依然有些无聊。五境的实力,六境的心气。是位差一步就能把气海的宝藏带到人间的人。却依然差这临门一脚,这一步便是天差地别。
白破局如今在六境已然走出很远,甚至隐隐就要看到终点。这一切与那一壶酒脱不开干系,只是它也已经快要见底了,而白破局也快要走到终局。
白破局面对着这位无聊的对手。没来由地想到了那本天地元气,于是他做了一件事情。
周身的一切彷佛没有变化,但白破局面前的那位却已经隐隐感觉到了不安。于是他抢先出手,势如烈火。
未入六境,再如何狠戾也只是拳脚的狠戾。
所以不足为惧。
故技重施,白破局拔刀。
五力士从虚无中现身而出,这次却不再是透明的,宛如实质的鬼怪甚至带出了滚滚黑雾。
一时间,台上如有妖魔现身。
白破局怔怔出神,他这次彻底放弃了对自己真气的管理,任由它们在自己的经脉中游走,甚至放任它们离开自己去往那张在泉州就画好的符箓。
其结果就是这样。
白破局此时应该是修行多年来最为虚弱的时候。却也是这张符最为强力的时候。
那人仿佛已经被吓懵了,却还是在短暂的迟疑后朝白破局冲了过来,神色凄凉。
四鬼停,一鬼动。
那人还未接近白破局周身的黑雾便被摔下了台去。
场间,白破局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亦如那日单手降烈马的吕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