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望向前方驾车的车夫。恰逢此时他抬手拂去面上沾染的雨水,抬手间,我却瞥见他手上的茧子长的位置不同于陈叔。
大拇指上有一层厚厚的茧子,那绝对不是一天两天能够积累起来的,只有经年累月的拉弓才能长出这般厚重的老茧。
身为府邸里的车夫,主人家日常出行皆需奔忙,怎么会有那份闲时练习弓箭。如果是平日里的兴趣使然,那倒是个好理由。
整日奔忙,哪里来的那么多时间练习,据我所知,与爹爹交好的武将四十有余,手上亦有老茧,这名看着不过而立之年的车夫与他比起来竟有过之而无不及。
稀奇事。我坦然一笑也便放下了,如果是真心热爱箭术,那有什么好怀疑的呢,我不过一个普通官家小姐,就算真有什么,也害不到我身上来。
这或许是世人说道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既然有墙脚可听,那其余无关紧要之事都大可不必纠结在心。
小殿下瞥见我一副贼兮兮的模样,两指弯曲,不轻不重在我脑门上轻轻一扣,“想什么呢,这事也与你有关系,留下来听乃是理所当然。”
“啊,秦淮尤,你又敲我脑袋!”我双手夸张的捂住脑门,小声嘟囔,“敲傻了嫁不出去怎么办……”
“我娶你。”他忽然小声说道。
我心中微微一颤,顿时噤声。他不知道我听见了。
我不愿,也不敢轻易应承他的承诺。
承诺像水中鱼儿口中吐的泡泡,你不去碰它,它就像仙境的云一样,美好而虚幻;一旦起了念头,想要靠近它,那么就会像幼时那打碎的玉镯一样,不堪一击。
那名伪装的“百姓”说了些什么,我已经再无兴趣,大抵不过是受人指使,有预谋而为之。
至于背后是谁已经无从得知,只因他们在说出受人指使后便齐齐服毒自杀,动作之干脆利落,着实把我吓得不轻。
这兴许也有些挑衅的意味,只是告诉小殿下,我与他在街上无缘无故的走散并非意外,确实如他所想是人为,却断了他的线索,徒留他一腔怒火。
平复下这些可疑人士在我面前齐齐死去的骇然,我撩开马车内的帘子,将一只手伸出窗外,接住将将落地的一滴雨水。
“又下雨了呢。”我呢喃着。回去大概又免不了经受一场风寒。
恍惚间我已经忘了现在的季节,是寒冬吗,还是深秋?望见江边那一片青葱柳树,彻悟——现今是早春时节。
身侧有人将一件不薄不厚的披风披在我肩上,扭头一看,是带在身边的随侍为我披上的。
可我记得临出发前她未曾带上这件陌生的披风,我也未曾。
轻声询问后才知道,是她在我消失那段时间里去附近的店面置办的。
“有心了。”我对她温和说道。
仔细打量一番,想着她应该就是母亲吩咐跟在我身边的。
此番出行黎苓与瑾年并未跟来,于是母亲派了一个常常陪侍身边的小丫鬟,据言十分贴己。
在这耽搁了许久时间,不知母亲着急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