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儿抬头懵懵地看着他,眼睛湿漉漉的,像一头小鹿。贺君欢却像一只小野猫,平时拒人于千里之外,偶尔还会亮爪子,只有在生病时才会顺毛。
果然还是有些不像的。
谢如琢脸上一直挂着有些宠溺的笑,想到外面还追着的人,便把新药方交给平儿,知道君欢不愿意让平儿知道她的病情,他也只是避重就轻地说了一下,叮嘱了些需要注意的,道了别,准备离开。
推开门,便见到云初云寂站在院子里。云初他是见过的,这些日子一直跟贺君欢在城西酒楼蹲点,那日他也一直在护贺君欢周全,作为一个侍卫还是蛮尽心尽力的。
谢如琢走过去,说:“你们小姐没事。”说完,就从云初身侧离开了。
日后陪伴小姐走过一生的,应该会是像他这般的翩翩公子吧,可那好像,是自己这一辈子都没有办法实现的事情啊。
看着谢如琢离开的背影,云初心里突然想。
贺君欢是在第二天下午才醒的。
睡醒的贺君欢,觉得自己肺部的压抑感似乎缓解了一些,但这可不是什么太好的兆头。
贺君欢觉得喉咙干涩得紧,想要喊妗春给自己倒杯水来,却见她正趴在自己床边睡着,无奈地笑了笑,没有叫醒她。
过了一会,平儿端着方婆婆做的汤进来,准备给贺君欢喂一些,却见她已经醒了,欢喜地走了过去。
“姐姐,你醒了。”平儿为看到妗春睡着了,由是轻声说着。
“姐姐,方婆婆熬的鸡汤,先用一些吧。”平儿打开汤盅,端给贺君欢,他看了看睡着的妗春,接着说,“妗春昨天一夜没合眼,看来是困急了。”
“也是辛苦她了。”贺君欢搅了搅鸡汤。
似乎是闻到了鸡汤的香味,妗春砸吧了一下嘴,然后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
“小姐你醒了,我去给你弄吃的。”说完,也不理他们,自顾地走了出去。
贺君欢和平儿静静地看着妗春走出去,然后相视一笑。
妗春走到外院里,迷迷糊糊地撞到了一堵肉墙,妗春抬头看了看他,“哦”了一声,就继续走。
被云寂抓着胳膊,拽了回来。
“你去干嘛啊?”云寂看着妗春一脸没睡醒的样子。
“小姐醒了,我去给小姐拿吃的。”妗春一本正经地说道。
云寂伸手在她额头敲了一下,看着她的眼睛,笑着说:“睡傻了吗?小姐醒了。”
“对啊,小姐醒,”妗春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激动地一把抓住云寂的手,“小姐醒了!”
说完,妗春一下松开他的手就往屋里跑。
云寂看着妗春的懵懵的样子,笑着摇了摇头,躲回了暗处,同云初也说了一句“小姐醒了”,他是能看出来这来云初对小姐的心思的,但是就他们这样的身份,这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云初紧紧盯着贺君欢的屋子,但他没有离开自己的位置,只是默默盯着房间的门。
“小姐!”妗春冲进床边,抱住贺君欢一只手又哭了起来,没有注意到平儿盈着眼泪。
平儿站到一边,抬手擦了擦自己眼角。
贺君欢轻轻拍着她,哄到她不哭了。
“妗春,我的饭呢?”见妗春不哭了,贺君欢逗她。
妗春伸手抹了抹眼泪说:“小姐您想吃什么,妗春现在就去做。”
“那就做两碗素面来吧,平儿也有些饿了。”贺君欢说。
“好。”妗春一口应下,欢快地走了。
等妗春出去了,平儿才又坐到床边。
“姐姐,下次再有这样危险的事,不要瞒着平儿了。”
关于受伤,贺君欢只说是太久没动武,气血逆行,休息两日就好了。
但平儿这样心思孩子,怎么可能什么也不知道呢?由是她转移了话题说道:“这几日,凌王府可有动静?”
“派人来过一次,我只推说姐姐不在,旁的并没有多说。”平儿回答道。
凌王府,书房。
七日前刘印河被杀,顾旌舟便设法秘密联系贺君欢,但贺君欢却像凭空消失了一般,根本联系不到,派人去贺家,也只推说她出去了,至于去了何处,何时回来,却是打着马虎眼。
他心里是很纠结的,杀刘印河这件事,无论成败都不是好事。若是不成,便是她能力不够,根本不足以合谋,可若是成了,她有如此大的本事,就不得不考虑成事后,是否要将她斩草除根。
思及此处,他的贴身侍卫高峻走了进来。
“王爷,”高峻行了一礼,呈上一封信,“有一封密信,信封上没有署名,不知是何人。”
顾旌舟接过来,信封上没有署名,打开看了看,眉头几不可闻地皱了皱。
“备车,去贺家。”顾旌舟说着就往外走。
古盛街,贺家。
贺君欢接到顾旌舟来的消息时并不吃惊,这是在她意料中的事情。
因此早早叫妗春给自己梳洗好,又叫平儿也收拾一下,才一齐去了外厅。
“见过凌王殿下。”贺君欢带着平儿跪在地上规规矩矩地行礼。
“起来吧。”顾旌舟看了贺君欢一眼,觉得她似乎又消瘦了不少。
“谢殿下。”贺君欢谢礼起身,用丝帕掩住口鼻,轻咳了几声。
“贺姑娘的病还没好吗?正巧本王这新得了一朵雪莲,给你送来补一补。”顾旌舟知道她的意思,就着这个台阶往下走。
“不过是陈年旧疾,劳殿下挂心了。”贺君欢微微颔首。
“怎么会是麻烦?”顾旌舟吩咐着站在身后的高峻,“高峻,去。”
“是。”高峻还没动身走,就听见贺君欢说话。
“怎么好劳烦殿下的人,妗春,和高大人一起去。”贺君欢也吩咐妗春道。
因为玉清观的那次事情,妗春有些不放心地看了看贺君欢,见贺君欢并没有理会她,只好和高峻前后脚走了出去。
等两人都出去了,顾旌舟才开口打破局面。
“贺姑娘真的很有本事。”顾旌舟语气试探道。
“多谢殿下夸奖。”贺君欢端起茶喝了一口,“不知殿下之前答应的事,可还作数吗?”
“自然作数。只是本王已上报父皇,不日便会有太医到我府上验嗣,这验嗣一事,贺姑娘还得想法子好好应对啊。”顾旌舟盯着贺君欢,眼睛危险地眯起。
“呵。”贺君欢冷哼一声,将茶盏重重搁在桌上,“殿下当日说的,可是刘印河一死,就接平儿进府。”
“贺姑娘什么意思?”
“殿下心里清楚得很,怎么,现在我杀了刘印河,又担心我本事太大,想要把我一脚踢开了吗?”贺君欢抖了抖两只袖子,两手交叠着搁在腿上。
被戳中心事的顾旌舟有些恼,他皮笑肉不笑地对贺君欢说:“贺姑娘,可真是聪明绝顶啊。”
“殿下你要现在清楚一点,我既然有把握扶持你,那我也一定可以让你万劫不复,若我现在掉头去支持郢王,我想他应该也是很愿意的。”贺君欢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不错,顾旌齐和自己实力相当,而这贺君欢也是个有能力的,何况手里还握着自己的把柄,若是去投奔顾旌齐,顾旌齐说不定真的会将自己踩在脚下,若真的这样,那就只好。
顾旌舟想着,看向贺君欢的眼神里盈满了杀气。
平儿是习武之人,自然感觉到了顾旌舟的杀意,下意识地伸手把贺君欢挡住。
“怎么,殿下您这是想,杀了我吗?”贺君欢说着,抬眼看向顾旌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