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大理寺、御史台三司会审，并不意味着桓连洲案就能顺利查处。
新任刑部尚书王恕，自然是想要借此打击杨成霏的，毕竟已经结了梁子，若是不能痛打落水狗，来日定会遭到反击和报复。
大理寺卿王宏礼，虽与王恕同姓，却非同宗。出身太原王氏的王宏礼，其嫡长女是河间王妃。他已经被捆到了弘农杨氏的战车上，当然不可能不向着杨成霏了。
御史大夫赵清晏，出自天水赵氏，与新任中书令赵挺同宗。天水赵氏并非底蕴深厚的老牌世家，是赵挺官升中枢之后，才逐步发展壮大，渐有声名。天水赵氏并不参与顶级世家争斗，算是纯臣一脉。
霍靖想，围绕此案，必然又是一场争斗。
不过，他暂时是没有办法在其内有所作用的，毕竟他的年纪还太小了。
好吧，那就乖乖坐在板凳上，看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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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赵清晏很是焦头烂额。
原因无他，当然是桓连洲的案子了。
身为御史大夫，三司会审三巨头的其中一员，赵清晏已经收到了来自弘农杨氏无数或明或暗的告诫或警示：这个桓连洲，就是主使者。这个案子背后，没有其他的幕后黑手。
哈？这话是用来骗小孩子的吧。
赵清晏不过三十余岁，便能担任从三品高官，靠的自然不是家世背景，而是个人高超的能力，以及皇帝对世家的微妙心态。
他脑子不糊涂，知道轻重。弘农杨氏想保杨成霏，是很难的。
且不说刑部尚书王恕在一旁虎视眈眈，最主要的是，皇帝不打算保杨成霏。弘农杨氏和河间王走得太近了，近到扎了皇帝的眼睛。
河间王那是什么人，是当年差点威胁到皇帝是否能继承皇位的人。
当然，就算弘农杨氏跑到皇帝跟前表忠心，皇帝也不可能全然相信，毕竟河间王身上流着他们弘农杨氏的血脉。
弘农杨氏不夹紧尾巴做人，非要这么张扬，岂不是自找没趣？
赵清晏不敢对弘农杨氏有明面上的怨言，但是他心底却并不打算听从。
然而，他也得罪不起弘农杨氏。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弘农杨氏传承数百年，其底蕴之深厚，绝非天水赵氏可比。更何况，他是天水赵氏旁支出身，与本家嫡支关系不睦，也不指望嫡支能出手相助。
“既然阿爹左右为难，何不求助于术数之道？”赵清晏之女赵秋婉，见到赵清晏整日烦闷，便出主意道。
“子不语怪力乱神……”赵清晏板着脸说道。
赵清晏妻子早逝，又未续弦，膝下唯有赵秋婉一女，爱若珍宝，是以赵秋婉并不怕赵清晏，笑道：“阿爹，《易》也是儒家经典，怎么就怪力乱神了？便是皇家也有玄都观和大慈恩寺，宫里的大家也请忘始仙师入宫讲道法呢。”
“你这丫头！”赵清晏瞪了赵秋婉一眼，“在外面可不要乱说。”
“知道啦，阿爹！”赵秋婉乖乖答应。
不过，赵清晏还是听进去了赵秋婉的话。
他虽不喜求仙问道，但道法自有神奇之处，术数之理或许真的能帮助他求得内心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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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恰逢休沐。赵清晏用过早饭，便要带着仆人往玄都观去。
“阿爹，我也要去！”赵秋婉自然也想趁机出门游玩。
“婉儿，阿爹又不是出门踏青。”赵清晏无奈道，“更何况，这已入寒冬，玄都观哪里还有好景色？”
赵秋婉央求道：“可是，窝在家里也很没意思。天冷了，又未到初雪飘落或是腊梅开放的时节，各家小娘子都少有聚会，我好久没出门了！”
“……”女儿奴赵清晏终于还是屈服了。
赵秋婉心满意足跟着赵清晏坐上了马车。
不多时，赵清晏父女便到了玄都观。
“到了观内，不许乱跑，不许把带来的丫鬟小厮故意甩开！”赵清晏叮嘱道。
他知道女儿的脾性，不喜拘束，最爱独自乱跑。
“行行行，阿爹你快去拜访道长吧！”赵秋婉有些不耐烦地跑开了。
赵清晏看着女儿和侍女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之外，又是无奈一笑。
不过，他对玄都观的治安还是很放心的，倒也不会太过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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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清晏和赵秋婉一进玄都观的大门，忘始道人便知道了消息。
“适则，你说谢瑾之这个家伙，是不是能掐会算？他怎么就敢断言，赵清晏会来我这玄都观？”忘始道人对前来报信的黑衣暗卫笑道。
谢安石，字瑾之。
黑衣暗卫适则面无表情道：“主君运筹帷幄，算无遗策，仙长何必如此大惊小怪。”
忘始道人朗声一笑：“适则，你还真是一点都不像谢家人。”
谢适则语气平稳道：“无论像不像，我都是谢家人。”
“你回去告诉谢十二，就说，我明白该怎么做。”忘始道人轻声一叹，复又一笑，说道，“若是哪一日，你在黑暗之中待累了，可以到我这里来清修。”
谢适则依旧保持着不变的声调：“这辈子是不可能了。仙长，告辞。”说罢，谢适则身形一动，便消失在忘始道人的静修的房门之内。
忘始道人只觉眼前黑影一闪，便不见了谢适则的踪影。
“陈郡谢氏虽然人丁不繁，但是却当真是人才辈出。谢适则这么天赋异禀的练武奇才，居然甘心仅仅执掌谢氏家卫。”忘始道人感叹道，“看来，这未来数十年，顶级世家之中，陈郡谢氏必然不会凋敝。”
感慨完毕，忘始道人整理了一下仪容，便出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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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离了父亲赵清晏的视线，赵秋婉仿佛一只刚从笼中放飞的小鸟，一举一动都带着对自由的喜爱。
“女郎，咱们在玄都观人生地不熟，若是女郎要游玩，要不然，还是找个道童带路？”赵秋婉的侍女苓光劝道。
赵秋婉不以为意道：“不要紧的。虽然我来这里次数不多，但是路也记得几分。实在不行，再寻人问路就是了。”
主仆二人，走走停停，不知不觉，就走到了玄都观后山竹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