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竣话音刚落，三皇子霍竳便说道：“儿臣同意四弟所说的‘法为外用，礼为内核’，只是，儿臣倒是认为，令行禁止，方为正道。若是只因情有可原，便赦免有罪之人，那要这法度又有何用？”
随后，二皇子霍竑和五皇子霍端也各自阐述了自己的观点，其间卢钰、温灼等人也有发言。
“靖儿，怎么不说话了？”皇帝终于将视线落到了霍靖身上。
得了，还是被点名了。
霍靖理了理袖子，直身道：“父皇，儿臣在认真聆听和领会学习众位兄长和伴读的真知灼见呢！”
皇帝嘴角微微一勾：“那你怎么想？”
霍靖理所应当地答道：“儿臣自然跟谢栎想法一致！”
“具体？”皇帝问道。
“礼法之间，一体两面，互为表里，缺一不可。礼引导民众日常之举止，法警惕不法分子之歹意，二者相辅相成，均是为社稷安定、大凌兴盛而存在。敦德化而薄威刑，则无惩恶之利器；重峻法而轻礼教，则无扬善之春风。此二者，不可偏颇一隅，否则于国长治久安不利。父皇将此案奏折拿来考校我等，必定也是心存此虑，既不欲以严刑惩本心良善之误罪，又不愿以特赦失大凌律例之威重。”霍靖一番慷慨言论后，又暗暗拍了皇帝一个马屁。
“你倒是机灵。”皇帝被霍靖逗笑了。
“还是父皇教导有方。”霍靖顺杆子便往上爬。
“行了，今天就到这里，散了吧。”皇帝示意皇子和伴读们告退。
于是，霍靖跟着大部队一起告退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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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紫宸门，谢栎仿佛整个人都活过来了一般：“感觉像是逃过一劫。”
霍靖笑他：“父皇也就问了你一句，瞧你紧张的。”
谢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这不是担心自己御前失仪么。”
谢栎没有说出口的是，皇帝固然是他的长辈，可那也是生杀予夺的君主，他自然不可能泰然处之。
霍靖也不难想到这一层，不过，皇权在上，他也不好说什么，便笑道：“反正我觉得，我们俩表现得都还行。今天后面也没有课业安排了，不如咱们去永安宫用晚膳吧？让阿娘吩咐人，做些好吃的，犒劳一下我们。”
谢栎自然不会反对，于是两人便带着四顺和六福这两个小跟班，外加一队轮班的侍卫，浩浩荡荡往永安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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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霍靖和谢栎到了永安宫门外，在偏殿处理完今日份宫务的皇后才得知，这两个孩子来了。
“今天不是请安的时日，他们怎么来了？”皇后有些好奇。
尚宫顾折柳正侍奉在皇后身旁，不由笑道：“这是咱们六殿下和小公子都惦记殿下。”
皇后乐意听这样的话：“折柳，你可是说到我心坎里了。去吩咐拂云，晚膳加靖儿爱吃的清蒸鳜鱼，栎儿喜欢的炭烤羊腿。”
“是，殿下。”顾折柳欠身离开，去让当值的小内侍给尚食局的尚食刘拂云传话。
此时，正巧霍靖和谢栎进了偏殿。
“阿娘万安。”
“皇后殿下长乐未央。”
霍靖和谢栎先后行礼。
“行了，我又不计较你们这些，快起来吧。”皇后笑着喊两个孩子起身，又问，“今天怎么下学如此早？”
霍靖嬉笑着坐在皇后身边：“回阿娘的话，今儿父皇在紫宸殿考教我们学问，散了之后，我和栎儿就直接来永安宫了，谁让我们想阿娘了！”
皇后轻笑着戳了霍靖额头一下：“就你鬼精灵，是不是因为永安宫距离紫宸殿近？”
“阿娘，主要还是我们想您呢。”霍靖嘿嘿一笑，向皇后撒娇的姿态毫不做作，丝毫没有内芯已经是个成年人的自觉。
“那情况如何？”皇后问道。
“我和栎儿这么聪慧伶俐，父皇自然是满意的。”霍靖一本正经地回答了一句，又将考校的情况简单转述给皇后听，又道，“我们年纪小，接触实务少，原本就不必担心说得有疏漏。更何况，我们讲得也是有理有据，父皇也没批评我们。”
皇后笑道：“靖儿倒是不必多言，向来不怕你父皇，倒是栎儿——”
“皇后殿下，我、我也还好，虽说有些紧张，但是六殿下之前开解过我，在御前也鼓励我，我便不怕了。”谢栎脸色微微一红，似乎对自己的胆怯有些难为情。
“栎儿这已经很好了，多少人得见天颜，都吓得不知如何言语。”皇后赞了谢栎一句，又道，“晚上许你喝两盅葡萄酒。”
“真的么？多谢皇后殿下！”一听到葡萄酒，谢栎的眼睛猛然一亮，兴奋道。
“……”霍靖有些无语。
没想到，谢栎居然还是个小酒鬼。
正在皇后与霍靖、谢栎闲话时，却听得外面通报，皇帝来了。
“你们这里倒是热闹。”皇帝也没让人摆仪仗，悄悄进来听了个墙角。
“见过陛下。”
“儿臣请父皇安。”
“皇帝陛下长乐未央。”
皇帝来了，皇后等人自然也不好坐着，纷纷起身见礼。
皇帝摆摆手，笑道：“这里都是自家人，随意些无妨。”
待皇帝与皇后落座，霍靖和谢栎才各自坐好。
“今天，靖儿可是表现不俗。”皇帝也说起了霍靖的表现，“言语之间，有礼有节，却又不落俗套，竟是比许多为官多年的人都要强。”
听到皇帝夸奖霍靖，皇后心里不知如何高兴，只是面容却依旧是带着浅浅的笑意，道：“靖儿才多大，不过是童言童语，陛下听得一时新鲜罢了。他还需要多加历练，才能担得起陛下的夸奖。”
皇帝嘴角微微上扬，道：“阿琳，这话可不对。靖儿的胆略和思维，可是远比他人出色，若是只让他躲在书斋里，不闻外事，倒是有些浪费。我想，让靖儿隔五日便去刑部观政，你觉得如何？”
“刑部观政？陛下，靖儿才六岁多……”皇后一惊。
霍靖也很是意外。他没想到，皇帝居然会生出这种想法。
看起来，他算是在这次考校里拔头筹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