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身手!”谢栎赞道。
霍靖也点头道:“的确身手矫健,武艺不凡。”
不多时,惊马的主人才到了现场。
那是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人,衣着华贵,举止文雅,神态之中满是感激。他连连向制服惊马的谢家护卫道谢:“多谢这位小郎君。”又从怀里掏出荷包,要塞给程哲方,说是谢礼。
这护卫便是之前那个回答霍靖问话的黑肤高个护卫,名唤程哲方。程哲方嘿嘿一笑,连道客气,并不肯收。他毕竟只是个护卫,收与不收还要看主家意思。只是,他自己贸然去控制惊马,并没有向霍靖等人告知,也不知要如何收场。
“我出去看看。”谢涟起身道。
“十一哥去吧,我看着阿湛和栎儿。”霍靖说道。
虽然惊马被程哲方制服了,但是街道上还是有些混乱,他们不出去为好。
“……”谢湛和谢栎发出无声的抗议:六皇子您才是年龄最小的那个!
霍靖心底暗暗翻个白眼:论实际年纪,我做你们爹都够了!
谢涟刚出酒肆,便被眼尖的程哲方看到了,对中年人道:“那是我家郎君。”
中年人便要将谢礼给谢涟,被谢涟婉拒:“足下不必客气,不过是举手之劳,不敢当谢。”
“若是普通的马惊了,某当即便会命人射杀。只是,这马来自宁远国,价值千金……若非贵属仗义出手,制服我这马儿,只怕我就要损失我的爱马了。”中年人笑道。
谢涟听罢,便去打量那枣红色的马儿,果然见这马汗如雨下,鲜红如血,赞道:“大宛汗血宝马,果然名不虚传。”
“郎君慧眼如炬。”中年人笑了笑,又道,“贵属身手了得,能制服这马,还不损伤其筋骨。若是郎君不弃,不如留下姓名,待某安顿下来,再登门致谢。”
谢涟失笑:“登门致谢就不必了,在下本意并非要阁下感谢……不过,阁下气度非凡,举止有度,倒也值得交往。”
“某姓韩名准,家住平业坊。”中年人韩准自报家门。
平业坊多是昔日寒门起家的勋贵之家所居。
平业坊韩姓人家——莫非是平陵县侯韩贺的族人?
谢涟心念微动,却没有再细问,说道:“在下谢涟,陈郡谢氏族人,居长乐坊。”
长乐坊是淮扬公府所在之处,不过长安城内的谢氏族人大都在长乐坊居住,毕竟在这个时代,宗族之亲是铁一般的关系。
韩准似乎有些急事,只留下随从处理街道上小贩路人的赔偿事宜,自己便先与谢涟道别离开了。
谢涟此时注意到方才救人的白衣银甲少年并没有离开,便上前赞了一句:“郎君机敏果决,仗义出手,实则令人敬佩。”
白衣银甲少年爽朗一笑:“郎君言重了,我也是举手之劳。其实,若是郎君不先问我,我也是想叨扰郎君一二的。”
“不知有何事?”谢涟问道。
白衣银甲少年的目光在程哲方身上停留了片刻,说道:“请问,郎君是否出身淮阳公府?”
谢涟一怔,随即点头道:“是。”他见面前的白衣银甲少年很坦诚,倒也没有欺瞒之意,便直言相告了。
白衣银甲少年咧嘴一笑,竟是上前就给了谢涟一个熊抱,倒是把跟在谢涟身后的程哲方惊了一跳,抬手就要向那白衣银甲少年打去。
“别别别,别动手,我没有恶意!”白衣银甲少年忙道,“表哥,表哥,我是桓远。”
“桓远?”谢涟盯着面前的白衣少年仔细打量了一番,终于跟脑海中的形象对应上了,又惊又喜,道,“阿远!表弟!”
听到谢涟如此说,程哲方便收了动作,老老实实站在这对表兄弟不远处。
桓远嘿嘿一笑:“是啊,表哥,没想到吧?”
谢涟重重拍了桓远肩膀一下,说道:“行了,路边不是叙旧的地方。我带着家里弟弟和侄子出来玩耍,他们在酒肆等我。不如你也一道来?”
“行啊,有酒喝有肉吃,我肯定乐意!”桓远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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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涟出去的时候是一个人,回来的时候居然是两个人。
霍靖、谢湛和谢栎有些好奇地打量着桓远。
桓远有些不自然地咳了两声,用手肘捅了捅谢涟的胳膊。
谢涟嘴角微微勾起,介绍道:“这是桓远,谯国桓氏,行十,我母亲的嫡亲内侄。”
“十表哥!”
“十表哥!”
“十表叔!”
桓远连忙点头答应,一摸腰间,囊中羞涩,不由得尴尬一笑:“不好意思,我进京匆忙,也没带什么见面礼……”
“别客气了,阿静、阿湛和栎儿都不是外人。”谢涟拉着桓远入座,又问,“阿远,你怎么独自一人回京了?”
“别提了!”桓远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抱怨道,“还不是姑母说我到了年纪,要寻亲事,非让姑父把我调回京城。”
桓远本是冯翊折冲府果毅都尉,年龄虽不过十七八岁,可是已经在军中摸爬滚打四五年的时间了。
谢涟笑道:“你回来也挺好,至少我们有时间还能出来聚一聚。”
见霍靖等三小只对桓远极为好奇,谢涟便简单介绍了一下桓远的来历。
桓远与谢涟的少年时代都是在凉州度过的。
谢涟的父亲、桓远的姑父谢琦,自授官后便在凉州区域外任。
桓远虽是谯国桓氏子,可他所在的这一支血脉却并非嫡支,自然没得到多少家族支持,多半还是依附陈郡谢氏,说白了,就是谢琦。
谢琦与妻子桓夫人不算是门当户对,毕竟桓夫人不过是谯国桓氏旁支出身,不过既然谢琦喜欢,谢安石和刘老夫人也不会棒打鸳鸯,由着谢琦娶了自己心仪的女子。
谢琦年少从军,桓夫人一直跟随夫君外任,他们的三个儿子也都长在身边。
桓远是桓夫人唯一的侄儿,到了五六岁该启蒙的年纪,父母却又因意外亡故,只留下一个桓远。桓夫人不放心宗族照看,便亲自将桓远养在膝下,与谢涟三兄弟没什么不同。
后来,谢涟年满十二岁,返京行元服礼,自此便留在京中,由九品中正制而入仕,如今十七岁的谢涟是秘书省的秘书郎。而桓远则是留在凉州从军,直到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