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知道八公主霍婳对谢栎有垂涎之意，霍靖与谢栎便绕着丹阳宫走，再也不为了少走几步抄近道。
谢栎倒是没什么反应，在他看来，霍婳就是陌生人，不需要耗费太多精力去应对。
霍靖心知自己是有点反应过度了，不过，就算大凌公主多晚嫁，十七八岁出嫁算早，二十岁成婚也不算太晚，未雨绸缪总应该是不错的。
八公主的婚事还不知道落在猴年马月，霍靖倒是听皇后说起了大公主霍姝的婚事。
大公主霍姝，与霍靖年龄差太大，因而霍靖并没有过多关注。说句不好听的，如果霍姝不是皇家公主，而是官宦人家的女儿，只怕她的孩子都要比霍靖大了。
“陛下有旨，大公主三月初八下降琅琊王氏王惠。”皇后说起霍姝的婚事，仿佛只是在说今天是何等天气一般。
霍靖点点头，也不甚在意。琅琊王氏是皇帝的母族，又是第一流的世族门阀，娶个公主而已，不算什么稀奇事情。
“只是，王惠却不是琅琊王氏嫡子。”皇后补充道。
霍靖感觉有些奇怪：“不是嫡子？”
“大公主的生母蓝氏，不过宫女出身。琅琊王氏子与大公主年龄相配者唯有嫡长子王想，可是王想与大公主八字不合。更何况，蓝氏三年前亡故，大公主守制不能出嫁……”皇后并没有全部解释清楚，不过这也足够霍靖理解了。
下嫁公主，本是喜事，只是琅琊王氏似乎对此并不热衷。不知是因为对大公主生母心有芥蒂，还是与皇帝之间有隔阂。
当然，最有可能的是，琅琊王氏不想让大公主当宗妇。
宗妇何等重要，没有母亲教养，尤其是没有出身世家的母亲教养，大公主基本没可能担得起。
“阿娘，父皇登基之后，对琅琊王氏态度如何？”霍靖问道。
皇后摇头道：“琅琊王氏虽为后族，然而陛下生母早逝，与琅琊王氏感情不算深厚。”
“您说，大姐这婚事，到底是给琅琊王氏加恩，还是脸色啊？”霍靖嘻嘻一笑，问道。
皇后嗔道：“你倒是管得宽……我与你实话说吧，琅琊王氏与陈郡谢氏世代交好，并无矛盾。栎儿的母亲就是琅琊王氏嫡长女。”
能让皇后说出这样的话，足可见王谢二家并无龃龉。
皇室与世族明争暗斗，好比强秦之于六国。世家若是各自为政，只会被逐一消灭，唯有合纵才有生存空间。
霍靖了然一笑，说道：“我也就是随便一问……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受着就是了。”
皇后只是淡淡一笑，却没有再多言。
她是皇家媳，也是世家女。矛盾不可消弭，她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至少要尽全力，保住陈郡谢氏。
“对了，阿娘，大哥的婚事定下来了么？”霍靖又问道。
皇后点点头，又摇摇头，说道：“礼部只是上奏了闺秀名单，具体是谁，尚且不知。”
“没有淮阳公府的小娘子吧？”霍靖有些担心。
皇后横了霍靖一眼：“没有——你阿娘还在呢。更何况，你外祖父和外祖母都不是糊涂人，不会做傻事的。”
“那就好。”霍靖吐了吐舌头。他还真担心，淮阳公府会不会有人眼皮子浅，眼热大皇子妃的位置，对他造成影响。不过，有皇后的话在，他倒也不用提心吊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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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城之内，皇后和霍靖在闲话大公主霍姝与王惠的婚事。
宫城之外，八卦男主角王惠却一脸沉郁之色，不见丝毫喜气，坐在酒肆雅室之中喝闷酒。
坐在王惠身侧的谢涟碰了碰王惠的胳膊，劝道：“六郎，你少喝点酒。今天咱们休沐，可是明日还要当值呢。”
王惠在琅琊王氏族中行六，是以谢涟称呼王惠为六郎。
王惠摇头道：“十一郎，你不必劝我了。让我多喝一些，才是正经事。”
“六郎，公主下降是喜事……”谢涟干巴巴说了一句，随即又叹了口气，说道，“你又不知不知道，阿涵在我们家是什么地位，便是没有大公主，你们之间的可能性也不大。”
王惠仰头饮尽杯中残酒，略带悲哀道：“我知道。我也只是心悦阿涵，从来不敢有非分之想，更不敢让阿涵知道我的心意。只是事到临头，却还是深感难以接受。”
王惠对谢涟的堂妹，也就是淮阳公府小娘子谢涵情根深种，却无奈不可能求娶到谢涵，早已经打定主意此生不娶，欲遁入道门，却不曾想一道赐婚圣旨从天而降，婚期也只有两个月不到。
情圣王惠心中烦闷，便约了好友兼同僚谢涟，跑到酒肆借酒消愁。
看着为情所困的王惠，谢涟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他年龄比王惠小几岁，尚是不识愁滋味的少年，并不懂得感情之事，也只能尽量让王惠少喝一些。
“圣旨已下，事情毫无转圜余地。大公主你必须娶，阿涵那里你又什么都不能说——六郎，你这样自苦，却也没有意义啊……”谢涟叹道。
王惠苦笑道：“是毫无意义，但是我也没有其他办法。六郎，你说圣上究竟何意，竟然为大公主选中了我这么个无依无靠之人？我不过是琅琊王氏族中再平庸不过的一个，又是庶出，且生母早逝。尚主的荣耀，我哪里承担得起……”
谢涟渐渐看出，王惠或许不仅是因为情场失意而举杯浇愁，还可能是担忧尚主之后的生活应该如何继续下去。他沉默片刻，才提醒道：“六郎，圣意自有道理，你我不可妄自揣度。”
揣摩圣意的事情，想想就行了，话可不能乱说。
王惠一愣，脸上的酒意也消退了些许，显得俊朗的面容有些惨白。他握着酒杯的手微微颤抖，随即将酒杯放回桌案上，怔怔道：“谢谢你，十一郎。”
世家子弟，享受了家族的庇护，自然就要在家族需要之时有所付出。
琅琊王氏不愿意让大公主成为宗妇，却又不能拒绝大公主，那么王惠就是最合适的人选，由不得王惠的心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