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睡床吧。”
这天籁般的声音简直就像一束光,照亮了我的前方。我不可置信地看着星衍平静的脸,嘴角不自觉地勾起:“哇塞,真的吗?”
这家伙居然会让我睡床?
难不成是良心发现了?
我很矜持地一点一点挪到床边,猛地坐下,紧紧地抱住那床绿油油的被子,这种东西估计只有得不到时才会觉得珍贵吧。我假装很关心他地开口:“那你怎么办?睡地上?不好吧。”
“机械族不需要睡眠,只是喜欢模拟人类而已。”他淡淡地开口,“半机械族也只需要很短时间的睡眠。你不知道吗?”
又一个质疑我文凭的。
我很诚实地回答:“知道过,现在忘了。”谁叫那帮老师没有每天重复这个知识点呢,不能怪我。
“......我今晚站着就行。”他似乎都懒得搭理我。
“啊?”我的良心隐隐作痛,有些过意不去,“不好吧,你明天早上腿麻了我可背不动你。”
“我有休眠模式。”他的眸光有些恶狠狠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快睡你的。”
这才不到八点啊大哥。
我对他养生般的作息时间非常不满意,坐在属于我的床边晃着腿,笑嘻嘻地跟他聊天:“你知道吗,夜晚,才是生活的开始。前半夜睡觉都是浪费生命。我在我宫殿里的时候,天天都会让我的男宠们表演才艺。”
“男宠?”他的眸光闪了闪。
“嗯哼,反正我也就只能看看,又不能碰,这也算物尽其用了。”我叹了口气,为自己的高尚品质所倾倒,“唉,现在我都快养不起他们了,都怪我哥克扣我工资。”
他的表情似乎变得有点古怪,但只一瞬间,他又恢复了那副淡泊平静的样子。只是淡淡的问:“你吸他们血的时候,他们也是这种反应?”
“当然不是了。”
我满脸写着“你看不起谁”,有些不快地回答:“你的力量比较强大,我对你的影响不是很大。但对于那些人来说,我的能力还是很强的,他们一个个反应比你激烈多了。当然,我大多数时候都是喝希尔给我准备的血......”
希尔。
我的话戛然而止,沉默下来,低下了头。良久,微微地叹了口气:“你说的对,还是早睡吧。晚安。”
他察觉到我的不对,张了张嘴,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选择了换个话题:“灯怎么关?”
我扬手挥了挥,头顶上那盏兽人族独有的荧光灯就熄灭了。我仰头瘫倒在床上,伸手把被子盖好,睁着眼瞪着天花板。星衍的身影完美与黑夜融为一体,空气安静而沉默。不一会儿,淡淡的月色透过窗户映进屋内,模糊描摹出少年的轮廓。他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像一座永不锈蚀的雕塑。
我突然很想把他从无尽的寂静中拉出来,确定他此时还活着。
而我也确实这么做了。
“星衍。”
对面的身影微微动了一下,紧接着传来那清冽的声音:“什么事?”
我斟酌着暗示:“以前晚上都有人哄我睡觉的。”
“谁?”
我没想到他不仅没有get到我的暗示,还反问我,愣了一下:“我哥,希尔,德尔伽,很多人,轮着给我讲故事。”
“我不会讲。”
“你可以学嘛。”我委屈巴巴地开口。这夜太过安静,我竟不由得思念起我的家,忍不住矫情起来。“正所谓活到老学到老,你也要不断地进步啊。你随便讲讲嘛。”
“......我没有什么故事。”他顿了顿,似乎是被我烦的不行,“如果你非要听,我可以给你讲讲灵族人体实验的过程。”
“不必了我怕做噩梦。”我飞快地回绝了他,有些绝望。谁会给女孩子讲这种东西啊。看来我今天是没人哄了。我忍不住感叹道:“最终还是我一个人抗下了所有。”
星衍估计是被我矫情到了,半天没有动静。
我感到无趣,准备睡觉。
“......从前有一个男孩。”
我竖起耳朵仔细地听,嘴角忍不住上扬。看来星衍人还是相当好的嘛,还真的讲起来了。
“他受了很重的伤,失去了全部的记忆,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该干什么。阴差阳错的,他掉入了其它族的领地,被作为入侵者关了起来。那个族内部出现了两种截然不同的声音。一种是把他看做灾星,要杀掉他以绝后患;另一种是想利用他振兴自己的种族,在他身上压上赌注。族长也是这种想法,于是把他的命保了下来。但他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目的,他想打造最强大的战士,而这个男孩的基因刚好可以利用。于是这个男孩就被用作实验材料,经历了很多次失败的实验......”他顿了顿,淡淡道,“过程你不想听,那我就跳过了。”
“好。”我咽了咽口水,犹豫着提醒他,“这里又没有外人,你可以直说。”不要搞这种无中生友的事情。
“不是我。”
他格外平静的声音传过来,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清晰而动人。
“好好好,不是就不是。”我裹紧了被子,安抚道,“继续。”
“实验一直没有成功,族长也逐渐失去了耐心,不再管这个男孩,任凭他自生自灭。过了不知多久,关着男孩的地方有人闯进来,把男孩带了出去,带到了一个女孩的面前。”
我突然就不想听了。
“本来男孩应该趁机逃跑,但在看见女孩的那一秒,他愣住了。那张脸,那个声音,那个人,就算他忘了自己是谁,还是会对这一切感到深入骨髓的熟悉,以至于忘了逃走。你说是不是很神奇?”
我本能地感到危险,寒毛倒竖,刚想动换,就被一只冰冷的手掐住了脖子,控制在床上。
我在黑暗中对上了一双被这夜色同化的眸子,此时里面无声无息,毫无波澜,而我的战斗意识却难以抑制地叫嚣起来。
而那只手的主人,还在不紧不慢地讲着故事:“那个男孩很想知道自己是谁,很想知道女孩是谁,也很想知道他有没有见过这个女孩。所以他决定静观其变,找出这份熟悉的根源。很快,他找到了。”
他注视着我,我看不清他的眼睛,但却能感受到那沉沉的目光。他扣着我脖子的手微微用了点力,很平淡的问:“你想知道答案吗?”
“知道啥啊!”我都快崩溃了,握着他的手臂挣扎起来,“不就是我睡了床吗,不就是让你讲个故事吗,至于杀人灭口嘛!你要是不满,你来睡床,我给你讲故事呗!”
“他喜欢你。”
“为什么。”
我挣扎的动作猛地停住,不可置信地看向上空,感觉到他清浅的呼吸渐渐接近,最终停在我的上方。“他和你以前肯定见过。”
“我、我没见过你。”我快冤死了,这真是一个故事引发的惨案。简直是男人听了沉默,女人听了流泪,你说我没事听什么故事啊。况且我现在还不一定打的过人家,这可咋整。“你冷静一点,你把你的思路再捋捋,我觉得不是那么太顺啊。”这是什么心态啊?喜欢的就要毁掉?
“我很冷静,思路也很顺。”他原本好听清澈的声音此时无异于催命符,“那不是我的感情。你对我来说很危险。你会是他的软肋。再待下去,他会舍不得杀了你。而你也会害了他。”他在我瞪大的眸子注视下慢慢靠近我的耳朵,压低的声音激起了我一身的鸡皮疙瘩。“如果有人威胁你的话,你也会除掉他。你能理解我的,对吧。”
客观上我可以理解,甚至还很赞同。
但主观上我真不行啊!
我脑子飞速的转动,从同归于尽一直转到磕头认错,终于灵光一现,大喊道:“等等,我有遗言!”
他用力的动作一顿:“说。”
我分外真诚地望着他,也不管他看不看的见:“我饿了,我能吃饱了再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