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的夏季,有这么一盏切成小块的西瓜,便是更好不过的。如果再搅上一点碎冰和砂糖,那简直就是炙热夏天里,人间的极品享受。而今天聚在了这猎艳厅内的王公贵族,高官名流们,近乎人手一盏碎冰西瓜。大家本可以欣赏着舞女们的舞蹈,一口气泡酒,配上一勺碎冰西瓜,聊聊八卦悠闲地等着今天的主角,栀子花的登场。然而一场闹剧让会场里的宾客们四散离席,逃难似乎变成了今天的主题。
正当贝雷戈制服了福胜,准备将他就地正法的时候,今天真正的主角登场了。德里克王在精灵侍女们的护卫下登场,并制止了贝雷戈。
而此时瑞恩从旁边抽出一张椅子,安慰艾什莉坐下。然后端给艾什莉一杯杨梅汁“主人,喝点这个,喝点果汁能缓解紧张。”瑞恩弯着腰一手撑着膝盖,一手举起杨梅汁在艾什莉的眼前晃了晃;
艾什莉没有说话,睁着大大的眼睛望着瑞恩。而瑞恩的存在使艾什莉现在谈不上害怕,心却里复杂的像一个毛线球,试图找到一个线头,好能跟瑞恩搭上话,因为艾什莉心里突然充满了很多问题想要问瑞恩,却又不知从哪里发问。索性就接过瑞恩递来的杨梅汁,一手握着杯子,一手扶着杯底,看似撅着小嘴卖力地喝着,可是液面却丝毫不见下降。
“多喝一点,晚些时候见,我先出去一下,把脖子上的铁链彻底解除。”瑞恩腾出了手,揉了揉艾什莉的脑袋瓜,艾什莉缩了一下脖子,也没能逃过头发被揉乱的结局;
而一旁的佩妮则是抱怨着,这不合规矩,那不合规矩,试图将自己的脸弄干净,只是奶油紧紧的扯住了她的头发,让佩妮狠的不行。瑞恩则趁着大家的目光全聚焦在德里克王身上的时候,悄悄地退入人群消失了。
“你的提议本王倒是很感兴趣呢!哈哈哈哈!”德里克起身仰天大笑,诡异的笑声盘旋在猎艳厅的上空,久久不能平复;
周围的王公贵族们有些惊出了冷汗,毕竟大家都是来这里赏花的,并不是来观赏杀头的。而福喜更是听的心惊肉跳,哭已经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了;而身子下的福胜尽管有一些劫后余生的感觉,但还是被德里克的怪笑吓得一身冷汗;而在一旁的福尔多依着管家,跪在地上,连连的擦着汗,毕竟如果女儿能换儿子一命,也算不得亏,至少能保家里香火不断。
“小姑娘,谁领你俩来的?”德里克紧接着又问,福喜扒拉开散乱的头发,向福尔多投去了求助的目光,而福尔多将头扭向了管家,并不想多看福喜一眼,拒绝了所有的眼神交流,似乎多一眼就会被牵连满门抄斩;
“我领我哥哥来的,我哥哥不懂规矩,坏了王公贵族们的雅兴,我愿用我的命换哥哥一命。”福喜绝望地收起了求助的目光,将头重重地磕在地上;
“哈哈哈哈!好啊,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德里克用脚尖踢了踢福喜的肩膀,而刚刚还在一旁的福胜此时已经是大气都不敢喘了,感觉下一秒妹妹的尸首就会横在自己身上;
“孤雁难飞重山岭,吾命坠做化纸鸢。将死之人,您就叫我纸鸢吧。”福喜紧闭双眼,从地上跪了起来,用手将头发捋到了一侧,颤抖着挺了挺了脖子,似乎在等待着命运的裁决;
也许世界上真的有勇者,可以不畏惧死亡,但是对于二十出头的福喜来说,死亡这个话题简直太沉重了,毕竟活着的路还没有走过半程,人世间的美景还都等着她去光临。但是福喜隐约从父亲的动作里悟出了点什么,柔弱的如一根稻草的她,现在可能就是父亲和哥哥的救命稻草。
“哈哈哈哈!纸鸢姑娘,还挺有才情?那你的命本王就暂且收下了,如果哪天你惹本王不痛快了,再赐你一死也不迟。至于你哥哥,就发配到黑土清理蛮族去吧。那你看这样好不好啊?”德里克弯下了腰伸手摸了摸福喜的脸蛋,用大拇指擦了擦福喜的泪痕;
“那纸鸢姑娘感激王上的大恩大德,愿一辈子侍奉王上。”福喜说着睁开了失魂落魄的眼睛,因为她知道这样可能是对福胜最好的选择,以福胜的武艺碰见蛮族还有活的希望,而留在这群精灵身边,可能下一次便没那么好运了;
“哈哈哈哈!来人把纸鸢姑娘带回我的水晶宫!”德里克起身甩袖,阔步迈过福胜;
精灵士兵们赶忙上来将福喜搀走,将福胜押上了开往黑土的囚车,而福尔多也被管家颤颤巍巍地扶了起,尽管福尔多知道黑土有蛮族出没,但是总归不能让儿子年纪轻轻就把命丢了,而且去黑土也算是一种历练,好能让福胜磨磨性子,等再重归黄土的时候,也可以变的成熟一点;对于人族来说,福喜能进水晶宫,总归是一个不错的归宿,尽管进宫的方式可能差强人意。
德里克走到了艾什莉的近前,轻俯上身,尽管他们年龄相差了三十多岁,但是从辈分上论艾什莉也算得上德里克的表妹呢。
“我的好表妹,刚刚受惊了,对哥哥的判决还算满意?”德里克皮笑肉不笑,轻描淡写地说着,眼睛看了看艾什莉,又瞟了瞟侍女佩妮;
艾什莉有些不知该如何应答,只得将脸扭向一边,向一旁的佩妮投去求助的目光。而佩妮则是更不知道如何应对,毕竟都没有她插话的份,眼神恍惚着不敢与德里克或者艾什莉的眼神有所触及,只得在一旁撕扯着手绢。
“王上的旨意自然是合情合理,臣子哪敢有什么意见?”阿兰威被人从木桥上架了过来,找了个座位,一蹁腿就坐在了椅子上;
“啊,原来是大伯父来了啊,小侄拜见大伯父。”德里克转向阿兰威的面前,深施一礼;
“王上怎能如此,可折煞了老臣了。”阿兰威捋着胡子,说着客套话,心里和明镜一样,若不是自己有精灵族第三军团的令旗在手,依德里克的性子,怎会如此恭敬;
“那就快来人,搀我大伯父与本王同坐!”德里克一挥袖子,一旁就走出了两个精灵侍女,上前跪在两侧,将阿兰威的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那就谢过王上的好意了。”阿兰威双手一用力,拄着两个精灵侍女的肩膀就站了起来;
“老臣自己还走得动。”阿兰威双手指尖发力,使劲点了一下两个精灵侍女的肩膀,两个精灵侍女纷纷跪倒在地,阿兰威强忍着腿疼,摆开阔步跟着德里克向主桌走去;
而一旁的艾什莉和佩妮则松了一口气,互相无精打采地望了一眼,将椅子转了转,坐正了回去。艾什莉看着盘里原本喜欢至极的泡芙却提不起了食欲,好像有心事一样,用餐叉戳着泡芙,把泡芙里的奶油都戳了出来。
“大伯父的腿怎么了?”德里克一边帮阿兰威拉开了椅子,一边用眼睛来回打量着阿兰威的腿;
“托王上关心,并无大碍,只是操练的时候,扭了一下而已。”阿兰威扶着桌子缓缓坐下;
“那大伯父可要多注意身体啊,还等您带着表妹入住水晶宫呢。”德里克阴阳怪气地说着,漏出一抹邪笑;
“禀奏王上,小女还小,此次出行就是领她到处转转,毕竟九月就要送去学院城进修喽。”阿兰威脸上露出了丝丝不舍,用手还揉了揉鼻子;
“大伯父也不必难过,以表妹的聪明才智,也就等两年。表妹学成归来,我再迎娶表妹,完成先王遗愿,也不迟。”德里克面露不悦,向后摆了摆手,示意后面的精灵侍女,去把栀子花搬上来,赏花大会就此开始;
“那王上可要保重身子,老臣可盼着小女出嫁的那天呢。”阿兰威这次演的更是过分,拿起餐巾假装拭了拭眼泪,心里想的却是,你个糟老头子坏的很,明明五十多的人了,还天天玩联姻骗兵权的把戏;
席间话不多说,水渠中的舞女退了下去,精灵侍女们则将呈上来的一盆盆的栀子花码放在席间,又有一个灰袍法师略施了点魔法,从花盆中渗出白雾,好似这些栀子花开在仙境一般。白雾从地上渐渐漫布开来,上了小桥,甚至走出了猎艳厅的门。舞女们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就多拿了一盆栀子花,领舞的舞女站在石阶上顶着花盆,又是一番翩翩起舞;而其他的舞女站在水中,随着音乐抖动着身体的每个部位,波涛汹涌一般,看上去算不得是什么舞蹈,却像是春天求偶的孔雀疯狂地卖弄着自己的身体。
而这一盆盆的栀子花,好像是有魔力一样,吸走了本来无精打采的艾什莉的烦恼。艾什莉又来了兴致,伴着音乐晃着脑袋,似乎是要用脑袋追上这节拍,都忘了盘子里被戳的千疮百孔的泡芙了。而佩妮看着开心的艾什莉,也多了几分安心,毕竟从入帝都以来,每一刻都是心惊肉跳的,好像把这辈子的惊吓在这短短的一天里都给补齐了。
宫外的颜色渐渐暗了下来,灰袍法师继续施法,将猎艳厅里的两个硕大水晶吊灯点亮,瞬间整个猎艳厅里除了亮,还有晶晶的闪光。精灵侍女们将佳肴和酒都一一呈上了桌子,这一桌子的佳肴可谓是倾尽世间珍奇,这酒壶里的酒也是堪称人家佳酿,就光看这软木塞,也能猜个大概,一定不会那种无人问津的小葡萄酒庄的手笔。
而此时的艾什莉开始感到无聊了,桌子上除了佩妮以外,就是一些王公贵族的女眷,她们除了明里暗里攀比一下衣服,就是聊一些生活琐事,对于艾什莉来说都是些无聊至极的话题。佩妮则是恪守着规矩,几乎不怎么说话,专心地切着盘子里的牛排,就连刀叉和盘子也没能逃过佩妮的规矩,安安静静地工作着,生怕发出一丝响动破坏了气氛。
艾什莉托着下巴,明显对牛排没有什么兴趣,心里净想着自己刚刚得到的宠物瑞恩:这个瑞恩能去哪里解除脖子上的铁链?是不是还没有吃饭呢?瑞恩吃过这些好吃的吗?
艾什莉的小嘴好像被这些无趣大人们讨论的话题封住了:哎,如果这个时候瑞恩在的话,就能陪自己说说话了,毕竟好不容易才确定他不是哑巴,自己攒了好多问题要问他呢。
几杯酒下肚,旁边桌的王公贵族们彼此背着熟练的客套话,彼此恭维着,可能会时不时的有一些小摩擦,但是都是如此圆滑的人,谁都不想在这个场合又闹出笑话。在这满桌其乐融融的氛围里,福尔多坐在椅子上独自喝着闷酒,连陪笑都懒得陪,心心念念地只有儿子,也不知道囚车已经到了哪里,以后还会不会有机会见到儿子了。福尔多满脸横肉,又点缀了点愁容,再加上点酒,活像一头委屈的小猪,如果再哼上两声,那就更真切了。
正当王公贵族们在享用着珍馐美味的时候,一双眼睛早就悄悄地摸到了众人身后,小心翼翼地探头探脑,每一步都载着轻盈,就算搁在深夜,这脚步从人的枕边走过,也不会被发现。更何况现在王公贵族们喝的是五迷三道,在觥筹交错间,眼神宁可多瞟一下抖动着曼妙身姿的舞女们,也不会浪费在别的地方,更别说去发现什么脚步声了。
猎艳厅门旁的负责警戒的贝雷戈和他的金甲军团的精灵士兵们也有些倦了,毕竟战场才是他们真正的归宿,斩杀敌人才能使他们兴奋,饮干敌人的血才能缓解疲劳。而在这警戒一个泛着靡靡之音的屋子,实在提不起精神,如果说能有什么事情刺激一下精灵士兵们的神经,那也就只能趁着舞女们随着音乐转过身子的时候,才可以饱餐上一两眼。毕竟望着再白皙的后背,也就只能算是隔靴搔痒,拼的是个人的想象力了。
再看站在酒席间的精灵侍女们就显得比精灵士兵们更是可怜,即使有不情愿或者倦怠,也不敢表现出来,仍是笑盈盈地为各个王公贵族们添酒分菜,伺候着各路宾客们。
宾客们得到如此周到的服务,自然是高兴,还会时不时地向坐在别桌家里的女眷做个笑脸。其实全是为了观察一下自己的老婆有没有时时刻刻地盯着自己,闪过老婆们眼神的严防死守,在精灵侍女的屁股上摸上一两把,便更是美的不行,心里早就哼起了小调。而精灵侍女们却不敢言语,生怕破坏了这其乐融融的气氛,辛达王会怪罪下来。
突然那双眼睛开始有了新的动作,试着将头探出角落的阴影,一下,两下,格外谨慎地观察着周围人的反应,冷不丁一跃就窜到了德里克的主桌上,差点没将桌子踩翻。而桌子上的王公们随着德里克,都被这个不速之客吓的不轻,德里克差点就从椅子上仰倒在地。就连伺候在一旁的精灵侍女们也被吓了一大跳,愣在了原地。只有征战多年的阿兰威,反应还算是迅速,用腿立即顶开椅子,单脚撑着身体,举起餐刀准备迎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