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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解蛊

山路崎岖,白衣公子留心着身边的每一个动静。蓦地“吱吱吱”尖锐的叫声不远处响起,霎时间周围树冠也猛烈地摇晃,定睛看去,几十只金黄色弥猴齐刷刷搭在树枝上,琥珀般的大眼睛正往白衣公子处警惕张望。

白衣公子收回眼神,不与猴子对视,放松身体,若无其事地慢慢往前走。猴子们紧跟在身后,盯着看了好一会子,确定没有威胁后“呼”地一下荡起了秋千,又“吱吱吱”地叫了几声,全都跑得无影无踪。

许久才穿过密林,来到一处平台,到底是看到了禁地洞口!那是一个高大的天然溶洞口,阳光斜斜地照进去一部分,可看见地上长着一些翠绿的地衣,隐约有阴寒的白色雾气从里面飘出来。左边的石壁上有几幅红褐色的岩画,或许是年代久远,只可依稀辨出是远古的一些生活场景和丧葬场景。

白衣公子点起火把,右手拔出腰间的寒影软剑,径直往里走去。愈是往里走,气温愈。这是一条幽暗寂静的孔道,阴冷却并不潮湿,四周除了他轻微的脚步声,听不见其他声响,白衣公子却不敢草率,警惕着脚下每一步,留心着身边的任何动静。走了许久,来到一个宽敞的洞厅。白衣公子举着火把照了照,洞厅颇大,火光都无法照及全貌。

白衣公子步步为营,留意着周遭的状况。走了有半里路,只见前面密麻麻摆满了棺木,棺木两头用井子架起,一眼望去不知其数。

“阿弥陀佛!”白衣公子收了寒影剑,放下火把,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号,又道,“诸位前辈,在下为救心悦之人不得已打扰了诸位前辈的清静,这厢先告个罪,望乞见谅。”

说完重新拿起火把,拔出宝剑,从容不迫,慢慢往前走去。

这个洞厅分外宽阔,棺木似乎是有规律地堆放着。愈往里走,棺木的腐朽程度愈严重,有些甚至都露出了森森白骨。

估计走了有一炷香的功夫,似乎洞厅变得愈来愈小,尽头的位置复又出现一条孔道,同样的幽暗。继续走了数十步,黑暗中有窸窸窣窣的声响,并伴随着阴风阵阵,一股令人作呕的腥气迎面扑来。

白衣公子屏住呼吸,放大感官意识,以静制动。片刻,一条条通体乌黑,环着红色条纹的蛇逼近而来!整个孔道上下都爬满了毒蛇!所有的蛇都高昂着头,吐着红色的信子,冰冷的眼睛盯着白衣公子。转眼却又都垂下头,紧贴地面,一动不动,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双方僵持着,白衣公子暗吸一口气,正欲出手,突然蛇群竟在迅速撤离,转瞬间撤了个干干净净!白衣公子心生疑虑,紧握宝剑,小心跟了上去。

约莫又走了有半里路,前面出现了一道五彩亮光!白衣公子精神一振,更加谨慎地慢慢靠近。

眼前出现一个巨大的洼坑,往上看怕是有上百丈高,一个圆形的碧蓝湖泊在洼坑的正中央,水清澈,可见成群的鱼虾。周围长满各种奇花异草,前所未见。还有一些芝兰相衬,吸引着彩蝶飞舞。几只浑身火红,有着长长尾羽体型硕大的奇鸟,在空中振翅,盘旋,舒展的羽毛宛若火焰在熊熊燃烧,悦耳的叫声,仿佛亘古的神秘之音,在天坑里回响。一棵参天大树,有着柳树般的叶子跟枝条,每条树枝顶端长着一串复瓣的绯红半透明花朵,在太阳光斜斜的照射下,如水晶般闪烁着神奇的光芒!一时间只觉草木葱茏,云蒸霞蔚,天地一片氤氲,如同进入了仙界幻境,不似在人间。

白衣公子收摄心神,急忙找寻碧血莲。最终在一处湖边见到一株通体碧绿,长着六片肥厚的叶片,状若莲花,正中有三枚红色浆果的碧血莲。

喜出望外的白衣公子,正想过去伸手摘下,一个如磨盘般大小的白色蛇头突然凌空伸了出来!但见白色蛇头高高昂起,蛇头上方似有紫色雾气胧罩,水桶般粗的黑色蛇身闪烁着一环红色花纹,正是碧血莲的守护者白头蝰蛇!

白衣公子微微一怔,暗道声“不好!”随即脚下用力一蹬,飞跃到一旁,想避开蛇的攻击,没承想蛇却不动,只是支起头静静地看他。白衣公子望了望不远处的碧血莲,咬咬牙,右手紧紧握住寒影剑,纵身飞起,欲与之恶斗!一阵阴风扫过,眨眼功夫,白衣公子已被蛇尾卷住,动弹不得!

奇怪的是巨蛇并无恶意,只轻轻把他放回地上,黑色的蛇尾轻轻一摆,扫掉了碧血莲前面数株不知名的植物,似是为白衣公子扫开了一条安全通道,尔后巨大的头颅朝白衣公子点了点。

白衣公子这下醒悟过来了,双手合十施了个礼,道了声:“多谢成全!”便快步上前摘下了碧血莲,小心翼翼放进怀里。巨蛇又向他示意了一边的悬崖,白衣公子好几个飞掠过去,只见峭壁上有一条三指粗的树藤从上方垂下来,心下了然,转头远远向巨蛇拱拱手“告辞了。”尔后脚尖一转,一个飞身抓住藤条,一纵一纵往上跳,良久才出了坑底。上来溶洞顶部,却见身处一座高山顶上。极目远眺,十里群山,层峦叠嶂,茫茫无边。而右边从山顶到山谷,每隔一段都有一棵同样奇特的大树,看起来应是路标无疑。白衣公子不加思索,朝着右边急急下山,大半个时辰后,快到山脚,听到几声熟悉的马嘶声。往声音处走去,正是自己的追风在嘶鸣!原来先前竟是绕了一大圈啊!

白衣公子一路飞掠而下,不久便回到追风身边。白衣公子有些激动,拍了拍自己爱驹的脖子。追风见着主人也兴奋得直打响鼻,耳朵向上抬,伸出舌头,把主人脸颊舔了又舔,很是亲热。

于是,一人一马又飞驰而去,快出那座山时,狂风大作,大雨倾盆。一人一马,踏着湿滑危险的山道艰难前行。

如此日夜兼程,在第四天的破晓终于到达十里坡茅屋,等待着的两人,明显也是焦虑,万分见到白衣公子,两人都松了口气

碧雪莲已拿到,前辈请即刻为一一狮鹫白衣公子深深做了个一

姜大人,请放心,我既答应了你,便定会做到

话音刚落,老妇人一掌劈在年轻姑娘后,颈部稳稳抱住了昏倒的女儿,紧紧地拥了拥深情地看了一眼,再轻轻松开,让她好好斜靠在椅子上

张大人,我这就随你去,最后再深深地看了一眼女儿,扭头转身便走

客栈二楼。依依正在灯下念《地藏菩萨本愿经》。她已几日未见到白衣公子,未见到那个时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人。更令她疑惑的是,自己房门口还多了高畅大人和凌泉大人在守着。她知道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又问不出来,只得日日呆在房里,手持菩提子佛珠以恭敬心念诵《地藏经》。祈求地藏菩萨护佑白衣公子,护佑那个她不知何时起自己就倾注了全心全意的人。

这会子刚念完回向偈,便听得白衣公子轻轻敲门:“依依,依依开开门。”

依依瞬间眼睛闪亮,猛然站起,一个趔趄,差点带翻了椅子。婉芩闻声过去开了门。

“依依,你是否安好?今日是否有什么不适?”白衣公子一见到依依,不管不顾上去就牵起依依的手,目光焦灼地盯着依依左看右看。

“我甚好,并无不适啊。”依依怔了怔,见白衣公子这个时辰还带个苗族人过来找自己,神情又是如此紧张,灿若星辰的双眼也布满了血丝。可没见过他这种状况,该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依依别怕,你稍有微恙。阿婆是来帮你的。”白衣公子紧紧牵着依依的手,不知是他太过用力,还是太过紧张,微微颤抖的双手让依依心里既甜美又恐慌。

这下连婉芩也吓得不轻,她不知自家小姐出了什么事情。

“依依姑娘,请你坐到椅子上。不用惊慌。”

“张公子,我……我这是患何疾恙?”依依脸色有些泛白。

“依依……你只是稍有微恙罢了,不碍事的。我在,依依你别怕。”白衣公子抿了抿嘴,长长的睫毛抖动了一下。他一手紧握着依依微凉的右手,一手摸摸依依的头,温柔地看着她的眼睛,缓缓说道。

依依看了看白衣公子闪亮的眸子,压下莫名的不安,依言坐在圈椅上。白衣公子一旁站着,仍然把她右手握得稳稳的。

老妇人叫婉芩拿来一个碗,自己从怀里取出小瓶子,倒出一粒黑色小药丸,右手拿出匕首朝左手掌心划了一下,让鲜血缓缓滴在药丸上。白衣公子此时也取出碧血莲交给了老妇人。老妇人先摘下叶片放进碗里,片晌,药丸便化成了一摊黑水,再放入三枚红色浆果,立时,水变得鲜红,还有阵阵幽香从碗里飘出来!

老妇人把碗递给白衣公子,自己又一手拿起匕首,一手握住依依左手无名指,用眼神询问了一下白衣公子。

“依依,你别怕,小事而已,无需担心。依依你看着我,会有些疼,你忍着点啊,只消片刻便好。”白衣公子柔声说道,并蹲了下来,右手拿碗放在依依左手下方,左手紧紧握着依依软玉般的右手,似乎想把全身的力量和勇气都传给依依。依依看着白衣公子疼惜而坚定的目光,心里安然了,便不再焦虑。

老妇人用匕首轻轻地划开一道小口子,不多时,只见一条细如头发丝的小白虫,从依依左手无名指伤口处慢慢蠕动着出来,掉进了碗里,挣扎了几下,转瞬便无声无息了。

“好了!依依姑娘的虫蛊解了!只要稍作休息,很快便可恢复。”老妇人欣慰地笑了笑,伸手拿过碗来,往里倒了一些漆黑的粉末,不多时,那条蛊虫便消失无踪了。复又拿出一粒深褐色小小药丸,让依依服下。

依依一直看着小虫从手指慢慢爬出,不知是痛的还是吓的,脸色惨白,嘴唇发抖,身子都麻了。木木地吞下药丸,人便迷迷糊糊昏昏欲睡。

白衣公子一直紧盯着依依的手,只到蛊虫从葱根般纤柔的手指慢慢出来,白衣公子心里一直紧绷着的弦,方才放松下来,隐藏在眼底深深的忧色也渐渐散了去。这时见到依依如此模样,心疼得紧紧拥着,不住地低声安慰:“依依别怕,无事了。依依别怕,我在,依依……”

片时,见依依慢慢睡着了,便抱起依依,轻柔地放依依到床榻上躺下。想着给她包扎伤口。连叫了几声,早已吓得捂着嘴,呆立一旁的婉芩这才回过神来,赶忙拿来了金创药。

白衣公子小心翼翼包扎好依依手指,轻轻盖上锦衾,叮嘱婉芩仔细守着。这才和老妇人一同走出依依客房。

“虫蛊已解,依依安好。”白衣公子边走边对守在依依房门口的高畅和凌泉说道,耳边听到了他们两个不约而同地深深吁了一口气。

刚一踏入白衣公子房门,老妇人就口吐鲜血,整个人摊在一侧门边上。

“前辈,你……”白衣公子赶紧扶起老妇人,顿时心里明了。这是蛊虫与主人性命相连,依依既已获救,放蛊人则必死无疑!这也是噬心蛊与别的蛊不同的阴毒之处。

“张大人,请原谅我对你和依依姑娘的伤害……我的错由我一力承担……只求大人不要怪罪小女蓝萱。”老妇人奄奄一息。

“前辈,此事已过去,不要再介怀了。异地而处,我不会做得比你更好!你舍命救了依依,大恩不言谢!蓝萱姑娘你就放心吧,我自会令他们保护好的。”白衣公子看着老妇人,郑重说道。

“张大人,你是真正的好人。如果可以……小女给你当个使唤丫鬟……”

“我不需要丫鬟!”白衣公子打断老妇人的话,“我的身边只要依依就足够了!如果蓝萱姑娘愿意,我会为她找个好人家,让她安享一生的。”

“多谢多谢……”老妇人声音渐渐停了,眼睛也慢慢闭上了。

“前辈你好生去吧。”白衣公子双手合十,稍稍欠身,念了声佛号,“阿弥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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