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是夜晚,森林里寂静的奇怪,一阵沙沙的响动仿佛影子一般无处不在,就好像有人潜伏在暗处,等候杀机。
镰刀在黑夜的晕染下发出闷响的漆黑幽光,正如那双如饥似渴的眼睛,融合在夜色中轻轻地吐息,是渴望血的声音。
啤酒一肚一肚地灌下,接着微弱的月光隐隐可以看到成堆的玻璃瓶碰撞着发出丁零当啷的声音,夜莺的啼叫在这面前也不过是歌姬的奏乐罢了。
少年盘腿坐着,嘴角有一丝若隐若现的笑,带着不屑缓缓呼出一口气。
“出来吧,杂种。”依旧是目中无人的口气,面庞看不出醉酒后的红晕,却丝毫挡不住令人恐惧的目光,“不要让本少爷亲自动手啊。”
镰刀急速地旋转着变小了,透出最后的蓝光,微弱地跳动了一下,便悄无声息了。晚风将他的气息送到鼻旁。
草丛再次响动了,待到风将它拨开,早已是人去楼空。那不知是刺客还是何人的人遁入夜空,无迹可寻了。晚风顺着蓝发少年的方向吹去,轻柔地抚弄着白色的发丝。
“唔,那就是雷皓,传言中的人物。”黎躺平在树顶,若有所思地望着无星的夜空,“这已经是第十一个想要解决他的人了。看起来他不需要我们担心。”
小心翼翼地翻过身,黎眯起了赤红的眸子,勾起一抹复杂的笑意,直盯盯地凝视着月下清楚的灰袍身影。“那人身着灰色袍子......光是这点就大概知道是谁了啊,目标是,第九名和第三名么,有趣。不过,绝对会被发现吧......”少女轻叹着摇头,惋惜地看着那人潜入夜中。
那是......黎扶膝起身,蹲坐着望着远处奔向森林另一角的男人,眸子惊惧地睁大了,旋即放松下来,炽火般燃烧着,亮起了兴奋的光。刚刚的刺客?森林的西北角,应该是那个维亚居住的旅馆。
有意思。看来这个第二名,不容小觑啊。很好,我有必要上前跟踪。
黎戴上暗紫色的帽子,轻轻将白色的长发藏进帽内,光一般的迅疾消失在幽深的森林中。
树木在眼前疯狂地闪过,气流盘旋着冲击耳膜。那个黑点越来越近,接着在一间破败的小木屋门前停下身来,迅速左右张望着闪进门内。
黎在与他差点对视的那一秒愣住了。一向冷静的她在看到那毫无生机,咆哮着吞入血珠的眸中夹带着的闪烁着的,有着浓烈危险气息的红光时心脏也漏跳了一拍。她从未看过那样对血肉期盼着的目光,像是一条随时会跳起来的疯狗。
在密密匝匝的枝条中,黎模模糊糊地看见一张布满绷带的脸。那深邃的面庞似乎要和黑夜融为一体,凌乱排列着的绷带绑住了下半脸,却意外地棱角分明。那双眸是无与伦比的白。就算是太阳也发不出那样强烈的光亮。在这眸中,黎看不见应有的希望,而是一片永不见底的恨与殇。
那人嘶哑着开口说话了。黎攥紧了古老的树皮,心从未这般猛烈地跳过。也许是这人的存在激起了黎体内某种内在的情感。但那却又说不清道不明。
“发现我了,便逃了。”“那人太过强大。”黎听那人这么说着。而另一人躲避着烛光,从布满蜘蛛网的窗户看不见他的面庞,只望见一个影子在墙上静静摇晃着。
“那么,换一个目标吧,艾萨克。”另一个人在摇摆不定的蜡烛下清晰地说。黎不禁再次顿住了,缕缕碎发在耳边停下了摇动。
艾萨克,也是前十的高手,人送外号“嗜血恶魔”。
如果另一个人是维亚的话,那他是怎么样让艾萨克这样的人为他服务的呢?黎苦苦思索着,在风中回到了小旅馆。
鸟开始鸣叫了,黎靠在窗边,平静地望着初升的太阳,心中的阴霾在刹那间一扫而光,无言的愉悦。这春暖花开的景象,令少女想起了阿波罗神之地的春季,不由笑起来,使劲眨眨疲惫的眼,在动听的鸣啼中长舒一口气:至少现在,我们没有麻烦。至于维亚,多留意就是了。楼梯嘎吱嘎吱不堪重负地响,黑发少年理了理条纹的浅蓝睡衣,眯着朦胧的睡眼:“早上好,黎......今天天气真好呢......”
黎没有回过头去,长发随风飘扬着,仿佛是柳树的枝条那样的起伏着。“啊,是挺好的呢。”她听见自己这么说着,转过身去不由自主地笑了。
“啊咧?发生什么了吗?”萨沙一下便清醒了。他愣愣地望着眼前少女微笑的样子。那就像是初春融化的冰雪,暖暖的,就像阳光照进心里。
“没什么。只是春天来了,心情也变好了。”萨沙依旧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打着哈欠,摇摇欲坠,“再去睡一会吧,我等会叫你。”黎猛地停住了话头,将少年推进对面门里。
啊,这里是......晨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凝视着木质天花板上晃动的灯,一时间没有回过神来。这里是,旅馆?但又不是我所住的那个旅馆......莫非,这里是他们的住所?想到这里,晖心情颇好地睁开了眼,清鲜的空气流动了,鸟儿从窗前扑棱棱地飞过,啾啾地快乐地唱着无人知晓的歌儿。少年打量起这个虽并不华丽,但透着温馨气息的小屋来,慢慢撑起身来,望着已缠上绷带的腰,不禁恨恨在心里吐槽起喀戎这个假戏真做的家伙。
“嘶,果然,只过了一夜,还是无法大幅度活动啊。”晨晖郁闷地再次躺下,希望抚平牵扯伤口带来的痛楚。
屏风被打开了,萨沙诧异地望着眼前微微弯下腰站着的少年,不禁开心地笑:“哟,你起来了?”
“我叫晨晖,请不要这么没轻没重。”少年冷冽的目光使萨沙一愣,又无奈地耸肩:“什么啊,可是我们救了你耶,对待救命恩人是这样的态度吗?”
晨晖一顿,勉强牵动了嘴角,在内心苦笑着翻了个白眼,丝毫没有给眼前的少年情面:“救我只是你的一厢情愿吧,我可没有请你救我啊......”
“好了,萨沙。你们二位,请别吵了。晨晖先生,救你确实是我们的意愿,但按现在这种局面,你也只能在我们这待上几天了。之后怎么办,你随意。现在,请吃早饭吧。”黎淡淡地插进了快要吵起来的两人,并给不动声色地瞪了旁边的少年一眼,像是在警告他。
晨晖......先生?晖在内心无数次对这个称呼表示不满,但还是生硬地点了点头,坐了下来,并努力保持不生气地矜持地笑着:“还有,叫我晨晖就好。”
烛火摇曳了,像是咯咯笑着坐在桌旁的四人。目睹了发生的一切的翎沉默不语,感觉在黎和萨沙面前就是一多余的。他同情地望了身旁青发的少年,默默叹了口气。而感觉到翎目光的晨晖总觉得毛骨悚然,但还是假笑着快速吃完了饭,匆匆说了声“告辞”,就回到了房里。努力说服自己什么事都没有。
但他不知道,自己被一个活宝折磨的噩梦生活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