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如何,陈朗还是要开口的。朝中为官最忌讳的就是两面三刀,二五仔早就被掩埋在历史的长河之中了。心中已有计较,面上的犹豫和难为之色当下敛去。
“陈轨,本官接到丞相府递来状纸,说你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打伤齐康公子,只因一点小摩擦就致人伤残,端是目无国法胆大包天之辈,你认不认罪?”陈朗话音刚落,一声惊堂木炸响在众人耳边。
“启禀大人,我靖边王府的状子应该在他丞相府之前吧?更何况就在事发当时,我就已经向贵属捕快喊冤了,怎么不先审我诉状,反而拿起后来者的状子是何道理?莫非大人是看不起我靖边王府嘛?我年纪小受些委屈不算什么,但这耻辱你让我父王如何忍?让戍守边疆的二十万将士怎么想?”
陈轨本身也不是笨人,陈朗的话一落地就知道这家伙是看准了陈轨目前势弱,就算是失利,陈轨年纪小也有回旋的余地。
可陈轨也不是善茬,他这番以身做饵怎么可能想要这样的结果。听到陈郎不声不响地换了原告被告那里还能忍得住,立即反唇相讥,甚至拉出边军说事,就是要告诉所有人,他虽然一人在京城,但是也别想随便欺负他,比之后世的‘我爸是李刚’不知高明了几倍。
“陈轨,你莫要胡搅蛮缠,这场纠纷本就是一件事,不论你们谁告谁不都一样嘛?本府身为京兆府尹难道这点权利都没有?看你这牙尖嘴利,蛮横无理的样子,肯定是你仗着靖边王府的权势胡作非为,本府怎能容你,还不给我如实招来,你是如何打伤齐康公子的?”
哈哈……
一阵冷笑从陈轨嘴中发出,一步步走到大堂中央。一身青袍随风摆动,神情也越发的从容,若是配上一把羽扇,估计这京兆府大堂就要上演一场异界版的舌战群儒了。
“知府大人真是好大的官威啊,我靖边府先递诉状你不审,齐康谋夺我财产在前你不问,如今单单只说我打伤他。是否伤害我先不说,我就问你一条,有一人王某冲入另一人齐家中杀害了其全家老小,齐家小儿奋起反抗当场宰了姓王的,难道大人开堂的第一件事是要问这齐家小儿怎么杀的王某嘛?真是可笑之极…”
陈朗实在没有想到这个靖边王世子如此难对付,平常人家的孩子哪有这般见识。不管受了多大冤枉,在这京兆府大堂,自己想怎么问还不是自己说了算,哪有今日这般光景。他心中已经隐隐有些后悔提前选定了靠山,此刻被这小孩架在火上,一时间竟不知道怎么应对。
“陈公子真是生的一张好嘴,就算你和我家公子有些争执,但你把我家公子伤成残疾,至今昏迷不醒,难道府君大人问你打人都不行嘛?你将我代安国的国法置于何地?你父拥兵自重,朝堂对此早就议论纷纷,难不成你也想学靖边王权掌天下,左右社稷嘛?不要以为没人治得了你们,这朗朗乾坤自有忠臣义士前仆后继,定要你父子二人明白什么叫做大义所在?”
“请问阁下是谁?”陈轨问道。
“我乃丞相府参事吴究,此次奉丞相之命前来讨个公道。”吴究义正言辞,看起来也是大义凛然,很是符合普通百姓对正义之士的看法。
“府君大人,我记得我代安国律法之中有所规定,凡是县衙大人理案过程中,审判官不询问,涉事人等不得随意发言,违者重杖三十,还请大人以律而行。再者吴究诽谤当朝靖边王,请大人将此等妖言惑众之徒绳之于法。”
陈轨的战力的确不是吹的,逮住哪里咬哪里。把握时机之准确,角度之刁钻,言辞之狠厉确实让人叹为观止。
“你…你…”吴究被憋的脸色发紫,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你你你的,看样子随时可能撒手人寰。
坐在主位上的陈朗此刻也缓过劲来了,看到吴究为自己说了一句话,就被这陈轨一爪子按到在地上,心中收起来轻视之心,心中已经有了一阵明悟,这件事可能是自己一生中最重要的转折了,需要小心应对。
“世子殿下息怒,这吴究也是无心之失,世子殿下得饶人处且饶人,本府也将公正审理此案。”
“得饶人处且饶人?什么时候这京兆衙门成了拉关系讲感情的地方了,府君将我代安国的律法威严至于何地了?吴究公然违反律法,诸位亲眼所见,难道想要徇私枉法不成?再者,府君大人想要继续问案还请回答我刚刚那个问题,那齐家小子力毙恶徒前来投案,大人难道要问他如何杀人,将他绳之于法嘛?”面对陈朗明显有退让意思在内的回答,陈轨一点想要缓和的意思都没有,直接开喷。
陈朗坐在案后,脸上青一阵紫一阵的,好似那川剧中变脸的戏子,很是精彩。一班站立两旁的衙役被眼前的场景看傻了,可从来没有任何一名被告来到堂上四处开火的。攻击原告不算什么,连带着审判官一起攻击却是太少见了。
好一会儿,沉默的大堂里,京兆府尹陈朗的声音再次响起:“来人,将吴究拉下去重打三十大板。至于世子殿下刚刚所说的故事,本官的确应该先理清前因,先前却是本府有些鲁莽了。”
“府君大人果然深明大义,我辈真是远远不及。不过这吴究可不是单单犯了一条国法,他诽谤靖边王之事府君大人打算如何处理?”
“诽谤当朝大员,这事归大理寺或者宗人府管,本官却是无权处理。不过他当堂非议靖边王,京兆府稍后会行文大理寺让他们接手。如今争执一方讼师已被杖责,言语恐是不便,况且这件事涉及两位当朝大员之子,事关重大,本府宣布,今日到此为止,择日再审,退堂!”
陈轨出了京兆衙门,吩咐那些掌柜的赶紧将店铺重新修缮一番,被打伤的伙计每人给与适当赔偿,然后待着两名侍卫劲直回了靖边王府。
回到王府之后没过多久第五暖暖就来了,风尘仆仆的样子显然很是着急。
“你怎么样?没事吧?我听伙计说你和齐康起了纠纷,着急的不行,还担心你今晚会被关在大牢。咱们这个生意才刚刚起步,不要招惹那些这些人,我知道你聪明,但是像你说的那样,闷声发大财不好吗?你怎么想的啊,那齐康本身就是个草包,我知道你有办法对付他的,怎么弄到这幅田地?”第五暖暖一进门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堆。
“今日我也不知怎么了,可能最近有些心急了吧。那齐康的事没有什么,我能应对,刚好我把丞相和一众大族的目光通过这事拉过来,让他们别再生意上跟我们为难,你这边赶紧发展,我心里始终觉得有大事要发生,尽早让顺风步入正轨,迎接新的暴风雨吧。暖暖姐,顺风这边现在全靠你了。”
“说什么话那,没你和太子站在我背后,我哪能做这些事。你放心,我一定会做好的。齐康那事你真能应付嘛?要不找太子帮忙吧?”第五暖暖关切地问道。
陈轨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吩咐丫鬟上些酒菜,就在书房里面和第五暖暖吃喝了起来。
对于齐康的事安慰了第五暖暖一阵,不要让她担心,接着说起顺风的发展。两人谈了一阵之后把公山丘叫了过来,安排他这两天跟着第五暖暖,有什么麻烦都交给他来处理。
对于杀人,第五暖暖也没有太过反感,毕竟也是梅楼的大老板,这些年什么残忍的事没有见过,想要做成些事手里没血想都不要想。这个时代就是这样简单粗暴,没有健全的法律,只要涉及利益冲突,谈不拢的情况下还是靠着原始的力量来决定成败,却也是直击本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