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艳丽的枫树在昏暗的夜晚下显得十分静谧,月色透过枝叶,在青石板的小路上洒下一片柔和的斑驳。沿路上的长明灯,一小柱一小柱的燃的正旺,昏黄的光下,小路格外的清晰。
“你们快过来啊,太磨叽了啊!”将离在树下的亭廊高声催促道。
听到将离暴躁的声音又一次出现,他们俩吓的赶快加快了脚步,快跑了几步赶到亭下。
小凉亭中摆放着各式各样的油纸和粗细长短不一的竹条。
看着满亭子的东西,两个毫无经验的人,显得有几分手足无措。谁能告诉他们...这几个不搭边的东西怎么组合在一起,变成那好看圆润的天灯啊?
俞长歌走来,看着为难的两个孩子,很是得意的笑了笑:“来来来,我教你们两个啊,这可是我药谷的绝活!”
接下来的一刻钟,俞长歌手把手的教着他们做了一个卖相很是不错的灯笼。
然后,然后自己拿走了。
清谙瞬间傻眼了:“不是?那个不是我做的吗?怎么怎么就拿走了?”
“你自己研究吧!”
“诶!爹!我的亲爹啊!给我个样品呗?”
“你快点啊,将离笨成这样都快扎好了。”
“你说谁笨呢你!”将离在一旁气的跳脚,扔下手里的灯,朝着俞长歌直奔而来。
吓的俞长歌‘嗖’的一下就窜出去了,被将离追的整个院子乱跑。
将离扬着手里的竹条,追着俞长歌打,硬是要逼着俞长歌夸一句将离最聪明。
可怜的天灯,好不容易被扎成了形,刹那间就又散成了一条条竹枝。
清谙撇撇嘴,看着那个被追着满院子跑,且笑的无比开怀的爹,非常怀疑今日到底是谁过生日。
“我觉得,我爹比我玩的更开心,哦不,是玩我玩的比较开心。”清谙倾斜着肩膀侧身跟蓝舒阖嘟囔。
半晌却听不到蓝舒阖的回音,只她一个人歪着身子站在那里。
她一回头,看着蓝舒阖已经开始扎灯笼了,还扎的有模有样的,顿时急了:“喂喂喂你开始不叫我的吗?枉我还在等你回话?”
蓝舒阖看向她:“我还在想,你几时回的过神。”
这个眼神,似是逗弄又似宠溺,像极了逗宠物猫的模样。他就坐在那里,停下摆弄着竹条的动作,眉眼含笑。
气的清谙推了他一把:“我以为你多正经呢!原来都是骗人的!”
“非也非也,有乐岂能不享。”他好像找到了什么极有意思的事。
“你听谁说的这种歪理”清谙气急道。
“我那气死人不偿命的二姐。”蓝舒阖稍一挑眉,淡定道。
“你...真是可怜”
“彼此彼此”
“诶,你什么时候学会的扎天灯啊?”清谙看蓝舒阖有些熟练的样子,忍不住好奇道。
蓝舒阖看了看她,看了看自己的灯说:“就刚刚。”
“刚刚不是咱们一起学的吗?”
“嗯,你小心手,竹条有些利。”蓝舒阖适时提醒她,他刚刚被划了一个小口子。
“你这个天赋异禀的神童哦...”清谙要承认一下,她嫉妒了。
.........
这天灯也算好扎,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他们就把自己的天灯扎好了。而后,就是在天灯上面绘字祈福。
虽然清谙的天灯又一半都是蓝舒阖代劳的,但清谙觉得,字还是需要自己题。
蓝舒阖看着清谙在灯笼上写下了几个字。
‘浮生常欢,安无别求。’
他问她,不是要入江湖闯荡吗?为何写这个愿望?
清谙只是笑了下,说,这才是她生平所愿。
蓝舒阖垂眸思索片刻,在已经写好的‘飒沓江湖’后添了一句‘浮生常欢’。
没人理解为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只是心里有个不知从何而来的声音告诉他,这几个字格外美好。
清谙看了他毫纵的字体,写着浮生长欢的字眼,觉得有些违和。写得这样一手字的孩子,定是个潇洒坚韧之人,她并不觉得他真的有一生欢愉的愿望。大概,只是为了给她庆生吧。
初冬的安国夜空,月朗星稀,一片安宁祥和。朗月当空之景,亦无繁云来搅扰分毫。
夜云悄吝遮蔽月,光色依旧照思归。
风清气朗寒凉意,不袭月下有心人。
清源小筑的后院里,每个人都将自己的灯点好了。
看着那灯纸一点点的鼓起来,慢慢向上飘起,与自己平视,越过自己的肩头,光芒渐盛。天灯拥入夜空,越过凉亭与院中火红的枝桠,似是别离,似是前行。
渐凉的风带着几盏盛放的天灯愈来愈高,扑向他们目不可及的山川河流,去触碰无人搅扰的明月盈光。
这几盏天灯载着那些遥远的愿望渐渐远去,哪怕世人知道这灯终会熄灭,但也抱着美好的心谆谆写下祝愿,亲眼望着天灯带着远行。
清谙闭上眼,将手抱拳捧在心间,念念呢喃。
“愿,一梦浮生终不负,残生安暖待相随。求得心之所向,无愧此生。”
蓝舒阖望着渐远的天灯,回眸看着闭目祈福的谙月,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有几分痴痴的醉在一片月色里。